“您的人？——”飞海不明所以地扭头四下望去，“在哪里？”
翾云说得没耐心：“你背上的从哪里来的？”
“哦，那个，是在建木那里。”飞海想起来什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他说他想离开悬圃，而且翾云大人您已经变化，他也没什么用处吧？”天真地以自己的理解回答。
“既然英招把他扔给我当‘食物’，吃没吃完好像应该是我说的算吧？”翾云晃身到飞海身边，伸手把杨戬从飞海背上拉下来，“你，告诉浩淼，我在建木的时候，都别来捣乱！小心我把你们也当成食物吃了，还有告诉英招，最近最好也别让我碰上他！”
“翾云大人——”飞海话还没说完，翾云已经卷起一阵狂风消失了。自己，好像还没和他说自己的来意呢——不让自己和浩淼靠近？翾云大人究竟怎么了？好像火很大的样子……
虽然翾云看起来很火大，但把杨戬放到建木上的动作却相当轻柔。落下收起双翼，他凶凶地问：“你一声招呼也不打就要走？想去哪里？现在你一点儿法力也没有，连凡人都不如！”
杨戬不做声地看着他——看得眼睛冒火一会儿最终湮没于无形中的他末了叹口气，不知道从哪里弄出一个包裹来放在杨戬面前。“穿上吧，”他打开包裹，“你身上的那些——现在只能叫破布了……”什么“天衣无缝”，烂质量。
那是一套白色衣袍，托在手中轻盈无比，似乎是用什么羽毛制成。原来他去为自己找衣服。抬头看着还在那里的应龙，杨戬道：“你还要继续看吗？”
翾云的表情僵了一下，他一展双翼，飞到外面：“我一会儿就回来，你绝对不要再跟什么鸟啊蛇啊的跑了。你伤好了，我送你回去。”临走的时候，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说。
在建木灵气的滋养下，自己的身上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和淤伤，甚至连当时被翾云咬去一块肉的地方也已经愈合得只留下一处浅红色的洼痕。在这纯然安静的环境中，换好衣服的杨戬不多时就又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浩淼，翾云大人说过不可以！”尖叫声吵醒了杨戬，他看到有条腾蛇正降落在建木上，后面跟着先前见过的飞海，“谁也不允许踏上建木——”
“建木花都开了，难道你是想一个独占？”前面的腾蛇说，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不是的，翾云大人根本没碰过我，还没说两句话，他就带着那个神仙跑掉了。”
“神仙？就是这个吗？”腾蛇化成金绿衣裙的女子，盯着刚刚起身的杨戬。
听飞海喊她浩淼，应该就是另外一条打算做翾云伴侣的腾蛇吧。她看起来比飞海要成熟得多，妖冶的身姿配上狠辣的眼神让人觉得有种勾魂夺魄的感觉，难怪人间习惯形容狠毒的美女为“蛇蝎美人”，她们的化身和狐狸精的确有不同，蛇媚比起狐媚，更带着一丝剧毒。
“建木花开的时候，你在这里？”浩淼走到杨戬面前，用绿色的竖瞳盯着他，口气中充满怀疑，她的指甲忽然长长了数倍，散发着黑气，“你本来就该死，这里不欢迎任何神仙，尤其是男的！”
没有站在原地坐以待毙的习惯，浩淼扑过来的时候杨戬本能地采取防御——若是平时，他完全能躲开攻击，可是现在法力没有恢复，身形发滞，浩淼泛着黑气的利爪在他的肩上擦出一条血口。“不要啊，浩淼，他什么错事也没有做，你不要伤害他！”飞海挡进两人中间，一见面她对这个神仙就有好感，自然不愿浩淼伤害到他。
“让开，飞海！这里不能让人神踏足！”浩淼绿色的眼睛放出凶光。
“可是他什么也没做啊！”
“我说过的话是耳边风吗？”头顶传来宛若阴云雷雨的低沉声音，一道白色的身影瞬间晃到杨戬面前。“啊！”浩淼惨叫了一声，翾云的长鞭毫不留情地招呼上她的身体，顿时留下一道血痕，“翾云，你！”
“我如何？”翾云收回鞭子，瞪着她，“我的事情还轮不得你来说三道四，浩淼——”
“翾云大人不要啊！”飞海忙化成原型隔入两者之间，“求您饶过浩淼吧，她不是有意的啊！”
“滚！”翾云展开的双翼因集雷而闪烁起电火花，发出轻微的“滋滋”声音，此刻他的脸色似乎和那在风中飘散的靛蓝色的长发一样阴沉，“再出现在我面前，我让你神形俱灭！”
两条腾蛇不甘心地走后，翾云落到杨戬身边检察他的伤口。不理会杨戬的抗议，他立刻吸出杨戬伤口上的黑血——脸黑到底之前他先冲到云上看不到的地方去了，回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抱厚如毡毯的叶子。把叶子铺好，他又复靠近杨戬，把他挪到铺好的地方。
杨戬抬头，对上了闪烁出异样光芒的翾云的眼睛，两人靠得很近，应龙口中带着淡淡香味的气息直接扑到了他的脸上。看着杨戬幽深的眼眸，翾云不禁愣了一愣，随后忽然按住他吻了起来。
鳞类特有的腻滑的触感在他的口腔里四处探索，抚弄着他的齿背和牙龈，纠缠着他温热的舌头，还若有若无地向深处试探。感到什么冰凉顺滑的半流质的东西流进自己的喉咙里，杨戬睁大了眼睛，对上的是那双笑得恶意的银瞳。
“你，你刚才给我吃了什么？”流入喉中的东西清凉还有着一丝香气。
“建木果和荀草，可以解毒，对伤口的恢复也有好处，”偷到腥的翾云一边解释一边吃吃笑，“建木的果壳太硬，所以我先咬碎了――”
什么也不用客套，杨戬一拳打过去，“难道你不会说话么？”
“哎哟！干嘛又打我！”翾云虽然反应非常迅速，却不知为什么被打了个正着，捂着脸嘟哝着，“好心没好报……”
“那条腾蛇那么喜欢你，为什么你要打伤她？”平静下来，杨戬问。
“那家伙不听我的禁令还打伤你，我没雷劈得她神形俱灭已经算便宜了！”翾云毫不在意地说。
“你喜欢那个绿色的小腾蛇？”
“我对小孩没兴趣，”翾云吐了吐舌头，幽幽地看着杨戬，“喂，你什么意思？觉得我被那两个家伙烦有意思么？”
“至少为了应龙族的延续——”
“你的身体，对不起，因为我――”
“如果你是指昨天晚上，我不想怪你在不受自己理智控制之下的行为——”
似乎还想说什么，他踯躅了一会儿，开口道，“算了，你还有伤，早些休息吧。”说吧靠在他身边闭上了眼睛。虽然伤口已经在灵药和建木的灵气维护下完全愈合了，但法力还未恢复的杨戬还是很早就感到了疲惫，很早就躺下睡着了。
感觉到杨戬平复的呼吸，翾云睁开眼睛，恢复龙形，从口中吐出一枚闪光的珠子。珠子的光蔓延下来，形成一道闪着星光的屏障，把他和杨戬包裹在里面，然后他恢复人形，趴在杨戬身边。
“你问我为什么不和浩淼生孩子，真是的——我又不是人，随时都能发情，还可以冲不同对象……”想伸手抚平杨戬微皱的眉头，但最终还是怕弄醒他收回了手，“谁让在这里的是你呢——没办法，要跟你一辈子，你可要有准备哦。”
张开自己的翅膀轻轻盖在杨戬身上，他也闭上眼睛进入梦乡。
×××
早上杨戬醒来的时候，翾云已经带着一堆仙果飞了回来。“吃吧，”他说，“吃完我们就出发吧。”
“去哪里？”杨戬问。
“先去三圣母那里。你现在法力还没有恢复，等你有力气回去，三圣母该以为自己二哥不是被什么妖怪吃了吧，呵呵！”抖开翅膀，翾云化成龙，“上来吧，我的背可不是随便让人坐的——”
无表情地瞪了翾云一眼，杨戬还是从心里感叹了一下造化的神奇——蜕变成年的翾云果然不是凡常的龙类可以比拟的：即使现在的四海龙王现出龙形，也没有哪个能及得上眼前的飞龙。修长健美的四肢，纤细但有力的脖颈，饱满的前额和高深的眉弓衬得银色的铃眼更加深邃，尤其是他在建木的光华下，更显得熠熠生辉，卓而不凡。
弯下脖子，翾云把头贴近杨戬，侧过一角给他做扶手使借力坐到自己背上。
弓起身子，振动双翼，由云端的建木上跃下，飞往远方。
“英招大人！英招大人！”飞海落到站在一棵树干鼓胀的树下的英招身边，“翾云大人——他又跑了……”想想好委屈啊，不光自己被凶，浩淼还真的险些被咬死——翾云大人怎么会变得这么恐怖……
“随他去吧，他要是学乖的话也不会被人锁在水下千年——”英招的目光并没有离开面前的树，音调听不出起伏，“女树就要生了——”正说着，就看他面前的树下端裂开一个口子，一个白胖的婴儿从中落出。
“好可爱的小娃娃！”飞海想去抱，但被英招拦住。
他走上去，抱起这个从树中诞生的婴儿，道：“说吧。”
那婴儿竟然开口：“七辅势危，天不逢时——”说罢七孔流血而亡。
“啊？这么就死了？”飞海不禁流下眼泪，“他才到这个世上啊，好可怜，呜呜呜——”
“这么严重，连一天都活不到——”英招把死去的婴儿扔给飞海，“把他埋在女树（8）旁边吧，我要去陆吾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