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古代,书画作为一种高雅的艺术形式,不仅承载着文化传承的重任,也是市场上备受追捧的商品。
盛世古董,乱世黄金。
新世纪,随着国内经济发展,古玩字画水涨船高,拍卖价格上亿的作品比比皆是。
但是在大明朝,虽然字画价值也很高,但是也有自己的特点。
简单说,此时的大明字画市场上,字比画值钱,名家作品的价格显著高于一般画家的作品。
而对于收藏家来说,魏晋时期的书画作品,更是推崇备至,而宋朝的书画,价格就稍微没那么高。
至于这《清明上河图》,名声很大,最主要原因还是上面的题跋,那可都是名家书写,价值巨大。
至于被后世推崇的画,好吧,此时在大部份人看来不过是添头。
当然,爱画的人不会这么看。
明代书画市场上,董其昌、文徵明、仇英、周之冕等名家的画作一般售价一百两银子,而普通画作最贵不过几十两。
五代山水画家荆浩的一幅画能卖到200两银子,但王羲之的《瞻近帖》,虽然尺寸不大,但售价却高达2000两银子。
还有后世有名的唐伯虎的画作,此时每幅仅值二三十两银子。
他的仕女图,后世吹的很厉害,魏广德也看过一些,不过都没兴趣,倒是花了几十两银子一副拿下几件山水图。
好吧,其实魏广德觉得唐伯虎的山水图似乎比仕女图更有灵性。
而此时,魏广德手里的这幅《清明上河图》,价值不知道多少倍于那些作品,因为那画根本就不可能上拍。
或许,传说中价值百亿的画作,也只有《清明上河图》能够配得上这么高的身价。
“双林兄,我直接给你书信,你拿着去金陵,直接拿那边的银票,你看可好。”
魏广德开口对冯保说道,他也是考虑到冯保犯人的身份,带着几千两银子上路,怕是不好。
冯保一听,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不过也只是拱拱手对魏广德说道:“如此,就劳烦善贷了。”
冯保是真的很高兴,魏广德能够为他考虑。
实际上,他之前也有些发愁,那就是带着这么多银子上路,其实很不方便。
现在魏广德让他直接去南京拿银子,可不是就少了很多麻烦。
至于魏广德会不会吞没他的钱,冯保从未想过。
五千两银子,如果魏广德都看得上眼,那他也就那样了。
实际上,魏广德也确实不会这么做。
交易,他信奉公平原则,那些偷奸耍滑做生意的,是做不长久的。
后世许多企业家,为了竞争市场,拼命压榨员工薪酬,使用廉价的不合格材料,还恬不知耻的宣称是最新科技。
狗屁。
国内能护着他,可是一旦出国就原形毕露。
而聪明点的,则是搞出两个版本,即国内和出口两个版本。
对此,只能评价三个字儿,“不要脸”。
看到冯保答应,魏广德当即就写信。
“张吉,张吉。”
边写,魏广德边对着外面喊得。
门口的张吉急忙进来,先是从冯保微微躬身,这才走到魏广德身旁。
“家里在金陵有什么铺子?”
魏广德开口问道。
虽然奇怪魏广德的问题,可张吉还是马上就说道:“德昌号,那是家里在金陵开的商号。”
“掌柜叫什么?”
魏广德继续问道。
等弄清楚金陵那边的情况,魏广德就直接写好书信。
不过这还没完,魏广德又给南京王国光徐邦瑞写信,托他照顾冯保在金陵的生活。
两封信写好,魏广德和冯保闲聊片刻,等字迹墨干后,这才放进两个信封里交给冯保收好。
“善贷,那我就先走了,现在身份敏感,实在不便久留。”
这边事儿办好,冯保松了口气,当即开口告辞。
魏广德也知道这些,并未挽留,而是要送他出门。
不过走到书房门的时候,冯保还是忍不住回头,恋恋不舍的看了眼书案上的卷轴。
他是真舍不得,可是如今舍不得又如何,跟着他上路,怕是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唉。”
冯保终究长叹一声,这才大步走出屋子,向府外走去。
送走冯保后,魏广德叫来张吉对他说道:“明日派人去南京,告诉德昌号那边,准备五千两银子的银票,再准备一些现银,看冯保要银票还是银钱,他自己选。
到时候给了银子,就收回我给的书信。”
魏广德开口对张吉说道,“还有,魏国公府那里,你也打个招呼.
嗯,算了,我一会儿和夫人说,让她给家里写信,把此事言明。
照顾一二,不过书信还是不用还给他了。”
魏广德可是知道的很,许多人栽就栽在这些书信里。
魏广德平时可不会怎么给人写机密事儿,可就算如此,他对信件也是非常看重,轻易不会给出去,就是怕引火烧身。
谁知道今日如日中天的大人物,什么时候就犯了事儿。
小事儿好说,如果是大事儿,可就不好保。
少留些书信在外面,对大家都有好处。
就好像那些给冯保写信的官员,此时大多惶惶不可终日。
今日,他府上就收了十多份这类帖子,其实就是在京中四处寻找靠山,希望得到庇护的。
毕竟,当初给冯保的效忠书信,现在就是刑场上的那柄屠刀。
皇帝不高兴了,或许就拿他们出气。
其实,很多书信冯保到底有没有留,都写了什么,怕是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魏广德知道一些,虽然极尽奴颜婢膝,阿谀奉承,让人不忍直视,但除了让人不耻外,似乎也没多大的事儿。
真要有什么,锦衣卫在查获书信第一时间就已经送到宫里去了。
就在吩咐好张吉后,魏广德让他出去的时候,忽然想到一件事儿,于是又叫住张吉说道:“还有个事儿,你亲自去办一下。
明日一早就去见刘守有,告诉他稍微照顾下冯保的弟弟冯佑,还有他侄子冯邦宁。
如果宫里有那意思,就帮忙保下冯邦宁就行。
听说那冯佑平时就很嚣张,干了一些犯法之事儿,他那侄子还勉强算个好的。”
“是,老爷。”
张吉其实刚才在门口就隐约听到冯保的请求,虽然不是卑躬屈膝,但以他和魏广德多年的交情,你让冯保放低身段去求人,估计他也不会。
冯保除了当年在嘉靖爷面前犯错哭求告饶外,还真就是一辈子倔强过来的,就没遭遇太大的风雨,很是顺当。
这次,虽然也想过求李太后,最后自然还是没成,直接被撵出宫去。
在宫里,他是奴才,但是在宫外,他依旧是那个冯双林。
书房里只剩下魏广德一人,他这才回到书案前,重新打开那卷图画,一点点仔细看着,烛火把古画照亮,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小心看完五米长画作,魏广德咂咂嘴,“画的很是用心,确实把宋朝汴梁的风土道尽。”
魏广德继续一边收起左边画卷,又放出右边的纸张,那些都是曾经得到过这幅书画作品的收藏家,至少自认为很有名气的人所做题跋。
至于古画四周那些印章,魏广德都懒得去看。
古人尽喜欢这种,盖这么多印章在画上,多少有些影响欣赏画作了。
随着一个个名人题跋出现在魏广德眼前,涵盖宋元明三朝曾经收藏过此画人所做,魏广德忽然感觉自己其实也有必要给这幅画加一个题跋。
特别是最后一个题跋,是冯保所做后,这个念头就更重了。
收好画卷,直接放到书案旁,开始磨墨。
他当然不会学乾隆皇帝直接在画作空白处写那些狗屁不通的诗句,再盖上御印,在一张张古画上留下“狗皮膏药”。
待墨汁磨好后,他单独拿出宣纸铺好,提笔开写。
“宋张择端《清明上河图》崩山魏府所藏也今其卷帙完好如故展玩不暇为之叹惋不能已因题其后
特进荣禄大夫少师太子太傅吏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魏广德
乙卯年乙酉月乙巳日于京师闻香书房随笔”
写完后,魏广德还有些意犹未尽,想到这幅古画将来成为国宝,后人欣赏画作后,必然也能看到自己的题跋,心情舒爽。
不过再看自己那字儿,算中规中矩,却没了肆意洒脱的灵性,和前面那些题跋相比,感觉逊色不少。
思考着是不是暂时不急着留上去,魏广德打算再把这些字儿练练,到时候重新写一个,选最好的那幅字儿再让人裱到画后。
正想着,门口张吉进来小声说道:“老爷,圆月出来了,夫人请老爷去后院赏月。”
“好。”
魏广德起身,先把画卷拿起放到书架上,又把刚才所写题跋单独放好。
做完这些,他才背着手出了书房,往后花园而去。
虽已是深夜,可天上明月洒下的银辉依旧照亮地面。
后世人很难看到这样的画面,即便没有路灯,其实地面依旧能看得清楚。
忍不住抬头看到天上那高悬圆月,刚刚穿出云朵,虽然没有大日般辉煌,却能让人直视。
“青天有月来几时嫦娥孤栖与谁邻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哟,老爷,莫不是想上天陪陪孤栖的嫦娥仙子了,想去就去呗。”
此时已经走到后院花园,魏广德忍不住念出李白的诗,没想到被夫人听到了,还一句打趣。
“呵呵,随口抒情而已。”
第二日,朝中无事,没有人因为冯保之事被皇帝降罪,自然很快就是一天。
万历皇帝今日也没有召见,所以魏广德早早散衙回府。
“老爷,昨日吩咐的事儿都办好了,书信也送往南京去了。”
进府门,张吉上来小声说道。
“嗯。”
魏广德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儿,没走两步又忽然问道:“兵部那边召回的将官,还在没在京城?”
魏广德想到戚继光,还有邓子龙他们,这几天忙着处理那些狗屁的党争,倒是忘记让他们来府上坐坐。
“前两日好像就已经离京了。”
张吉小声说道。
“那就算了。”
魏广德听到人都走了,就笑道。
他也觉得,这个时候能不在京城其实也挺好,早走有早走的好处,免得沾上其他事儿。
“老爷,明日冯公公就要南下了,按府里惯例,都是要送上一份礼物,你看”
张吉小声提醒道。
“送支参过去,再加二百两银子,他用的上。”
魏广德知道张吉那话的意思,冯保是犯官,被发配的,这个时候去,好像有些不妥。
不过魏广德没在意,冯保昨日来府上,京城里稍微有点地位的怕是都知道了。
就算皇帝不喜也没办法,谁叫他和他都是那里出来的。
又不是谋逆的大罪,十恶不赦那种。
“冯保那边,你亲自去送。”
魏广德停下脚步,转身对张继说道:“还有顺天府差役那里,你打点下,让他们老实点,别搞出什么名堂来。”
其实,外面有传冯保怕是活着到不了南京,因为宫里那位怕是不让。
不过魏广德记得说,冯保好像是死在南京,还是张居正被抄家后的事儿,所以宫里其实并没有要弄死冯保的意思。
打个招呼,把他魏广德念旧的名声再刻画深入些。
“老爷,这么做,那宫里会不会不喜。”
张吉当然知道一切是怎么来的,说到底还是皇帝一念之间的事儿。
都知道冯保实际上是恶了皇帝、太后,这时候如此对待冯保,怕是引上面不高兴而影响自家老爷的前程。
“随心就好,我这个位置已经到头,都已经是府里的惯例。
除了谋逆造反这类大罪,其他都按照惯例来,不用顾忌什么。”
魏广德不怕御史弹劾,其实最近弹劾下也挺好,看看宫里对他的态度。
说起来,现在朝中就他一个顾命,皇帝那里到底怎么想的,魏广德还是有些好奇。
如果真不喜,那就等东征之事结束,把朝中安定下来,特别是张居正那边的事儿处理好,他就考虑
继续做首辅。
他现在是真不敢考虑致仕,自己这边都没找到个可以接替的人。
这官帽子还丢不得。
魏广德正要继续往后院走,张吉这才小心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条,对魏广德说道:“老爷,刘指挥那里送来一张条子。”
魏广德不动声色接过揣进袖子里,这才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