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完,杨束塞上酒壶,招呼秦王卫继续赶路。
对他来说,永陵的事已经了了,没必要再待着。
接下来,就是开扩疆土。
……
“她简直是胡闹!”
徐尚书气得当场摔了茶盏。
“去!把她带回来!”
徐尚书冲管家吼。
管家一刻不敢耽搁,叫上几个小厮,立马去了柳府。
柳府门前,管家看着门口森然肃立、手按腰刀的护卫,喉咙不由咽了咽,他硬着头皮上前,扯出笑脸,“我奉我家老爷之命,来接小姐回府。”
“等着。”
丢下两个字,护卫转身进里面通传。
“徐小姐,徐家……”
“让他们回去。”
不等护卫说完,徐嫱打断他,将手上的账本翻了一页,柳眉深深蹙着。
“桂文醒了?”
“没醒就再打一顿,打醒为止。”
徐嫱就没见过这么乱的账,处处可见贪墨。
柳眠那么精明,竟养出这么肥的鼠!
忠心里,到底掺了多少水分?
徐嫱眸子里冷光闪动。
“啊?”护卫嘴张开,呆在那里。
“徐小姐?”
“桂文犯什么事了?”护卫小心询问。
这两人就没单独相处过,没听说有恩怨啊。
咋连个昏迷的人都不放过,虽然是假装的。
“账上粗浅看,至少被人贪墨了万两。”
“此等家贼,岂能轻饶!”徐嫱语气冰冷。
“啊?”护卫眨巴眼,下意识咬住手指,才多大会啊,她就看出来了?
公子在的时候,明明挺好糊弄……
“徐小姐,你是不是看错了?桂文他……”
对上徐嫱刀子般的眼神,护卫啪的立正了,一个字不敢多言。
“徐小姐,错了,大门在那边。”
护卫追在徐嫱后面,告诉她走错了方向。
不是头脑简单的深闺小姐啊,得赶紧送走!
后院,仆役嘭的推开门。
“出什么事了,这么慌张。”桂文吐出瓜子壳,扭头看过去。
“徐小姐、徐小姐去老王的屋了。”
桂文挑挑眉,咯嘣咬开瓜子,幸灾乐祸,“这不又得上辣椒水。”
“你先担心自己吧,徐小姐说你是硕鼠,让我们打醒你,处理了。”仆役语速很快,不断往外瞧。
桂文笑容瞬间冻住。
“坏了!冲我来的!”
一个弹跳,桂文蹦了起来。
“三十六计,我先逃了!”
“地上的瓜子壳你收拾一下。”桂文话没说完,人已经嗖地翻出窗外,眨眼就没了踪影。
仆役一脸无语,要跑这么快,他们还能真打死他?
老王看着架在脖子上的刀,整个人凌乱了,这是徐尚书家的千金?他见过的啊,哪有这么强硬!
换人了!
绝对是换人了!
那脸上肯定贴了人皮!
“桂文贪墨一事,你知道多少?”徐嫱沉着脸,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老王瞅着刀刃,担心徐嫱手抖。
“徐小姐要出狠气,动手就是,如今公子不在,柳府不是由着你们揉圆搓扁!何必往我们身上泼脏水!”老王一脸愤愤。
“你自己看!”徐嫱把账本丢过去。
老王咬紧牙,偏过头,闷声道:“我算数不好。”
“……”徐嫱。
“你要想柳婵活着,就听我的。”徐嫱也不跟老王拐弯抹角了,直接了当道。
“家贼得除,府里得整顿。”
“他们不听我的,我需要你帮我。”
“我给你半刻钟收拾,再死气沉沉的,我就成全你们主仆的情义,送你去见柳眠。”
丢开刀,徐嫱走了。
衣袖下,她的手腕不受控制的颤动,她未提过重物,为了稳住刀刃,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劲。
老王抹眼角,嗷的一声叫了出来。
大爷的!
手上辣椒水没擦掉!
公子,徐小姐不对劲啊!老吓人了!
现在可咋整啊?
老王泪流满面,这个家,他到底是没守住。
谁能想到成天冷嘲热讽、不给好脸色的未婚妻,会不顾自身安危替“死去”的未婚夫守护即将倾覆的家业。
门口,管家左右踱步,不时朝门里看去一眼。
护卫暗暗觑他,真不争气啊,连自家小姐都带不回去!
做管家这么不称职,还干什么干!护卫在心里疯狂吐槽。
你往里硬闯,我还能真砍死你?
也就划个一两刀,见见血。
“吱呀。”
角门开了一条缝。
护卫来了精神,徐小姐这是改主意,要回去了?
太好了!
再查下去,就该查到他身上了。
府里谁身上没背个几百几千两银子。
徐嫱的贴身丫鬟从门缝里探出身,她对着徐府众人福了一礼,“小姐让奴婢传话,她心意已决,不会回去。”
“就算老爷亲自来,也是如此。”
说完,不等管家劝,角门便再次紧紧关闭。
徐府一干人在门外面面相望。
护卫抬头看天,都是自家兄弟,下手应该有轻重吧……
……
徐尚书听完管家的讲述,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最终化作一声长叹,颓然坐倒在太师椅上。
“这性子也不知道像了谁。”
徐尚书目光失焦地望着虚空。
“罢了,随她去吧。”
徐尚书视线缓缓移向书案上堆积的文书上,那里面记录着各地传来的坏消息。
民怨沸腾,府库空虚,兵力疲敝。
齐国的根基早已被蛀空,如今的衰败,即便是明君也难挽救,更何况穷兵黩武的刘庭岳。
就算他强行将嫱儿拘回府中,徐家也难安稳。
一个家族是对抗不了滔天洪流的。
徐尚书目光再次失焦,生机到底在哪里?
有吗?
……
战鼓响,兵将齐。
孤城,城门大开,黑压压的秦军将士如潮水般涌出,他们甲胄鲜明,刀枪如林。
“大秦!万胜!”
不知是谁先喊出了第一声,随即如山呼海啸般响彻天际。
街道两旁,挤满了送行的百姓。
秦军,齐民,明明是敌对方,此刻却亲如一家。
不能怪百姓不分敌我,没有家国大义。
围城之初,城中齐国民众无不惊恐,秦军再有纪律,可粮草短缺时,那刀刃势必落在他们身上。
然而,预想中的烧杀抢掠并未发生。
秦军不仅没抢他们,反而在城中粮草尽时,打开了自己的军粮库。
齐国不管他们,要他们死,可作为敌对方的秦国,却勒紧裤腰带,要他们活。
人心是血肉做的,他们无法拥护一个冷漠无情的君王。
他不拿他们当子民,他们便不做齐国的子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