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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速该死了。
在铁木真将将九岁的这一年,死于一场昔日仇敌的蓄谋毒杀。
巧的是,那仇敌曾经的首领名讳铁木真,便是也速该夺他姓名赐予自己长子的倒霉蛋。
铁木真预料到过自己那个愚蠢的父亲早晚会死在他放荡不堪的头脑之下,但他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样快。
他那些部众在得知他的死讯后,旗下毫不犹豫的全数背叛,一个都没留下。
母亲诃额伦抱着四个更年幼的弟妹无助的哭泣,恳求至少留下些近侍保护他们,却遭到了辛辣的拒绝。
“深池已干矣,坚石已碎矣,留复何为!”
铁木真静静地看着这场闹剧,只觉得有些可笑。
曾经最不驯服而如今也最敬畏他的弟弟合撒儿沉默的坐在他身侧下首位,身形在铁木真的笼罩下虽有些颤抖却仍然保持了镇定。
这一对儿兄弟特殊的表现使得一部分背弃奔逃的部署驻足观望了一会儿,露出些许犹豫之色。
幼狼尽管皮毛还没长全,但展现出的气魄却已然让人心惊。
但他们过分稚涩无力的年纪终究无法让人投鼠忌器。
能否在这场支离破碎的群体叛变中活下来,才是这对儿幼狼需要面对的最严峻的课题。
犹豫的人于是也遗憾的走了。
诃额伦试图作出最后的挣扎,譬如宣称自己可以代替也速该凝聚附属部族,譬如可以辅佐铁木真继承他父亲的位置等等。
然而无一不是一次次的绝望和崩溃。
直到她的贴身婢女也遭到肆无忌惮的侵犯和掳掠时,这个徒遭大变的女人终于崩溃的大哭了起来。
她诚然也并不是爱着也速该那样放浪形骸的男人的。
他有无数的情人,甚至明面上的妻子都不止她一个。
当年他肆无忌惮的在她十五岁的年纪把她从未婚夫手里抢走,一留就是这半生狼藉。
草原上的女人往往更没有选择,她遭到了他的强暴,却除了温顺的认命之外别无他法。
也速该最小的弟弟答里台趁乱之危,在诃额伦崩溃的时候跑来桀笑着对她动手动脚。
“嫂嫂,哥哥虽死了,但我作为他财产的合理继承人,可是很愿意履行自己的义务的。”
女人也是财产资源的一种,弟弟继承寡嫂这种事儿,在草原上屡见不鲜。
但诃额伦却终于情绪彻底崩溃,大喊大哭着厉声拒绝了。
答里台面色徒然阴沉,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
“贱女人!!你居然敢拒绝我!!”
遭到了拒婚似乎使这个男人自尊心莫名受辱,于是他开始了对诃额伦的最后一场残酷围剿。
诃额伦的婢女和仅剩的侍卫被尽数杀光,财产更是什么都没留下。
一夕之间,这个曾占据了草原上最肥美沃土的强大部族分崩离析,而曾经算的上是王妃诃额伦从云端跌入了谷底。
从始至终定定坐着的铁木真终于动了动麻木的双腿,站了起来。
合撒儿倏然抬头看向他,眼中似乎还带着强行压抑的不安和恐惧。
他尽管平日里仗着体型较同龄人健壮的多而肆意张狂,但终究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孩子。
面对这样巨大的动荡和急变,他除了茫然之外只剩下惶恐。
合赤温和铁木哥早已经抱在角落偷偷哭了几轮了,只有他不知凭着哪来的毅力跟在铁木真身边亲眼看完这场残酷的叛乱。
铁木真简单直白的命令他。
“去把母亲和妹妹带出来,我们该离开这里了。”
离开——去哪里?
他们之中最大的铁木真也不过只有九岁,他们离开以往赖以生存的族群,该如何活下去呢?
合撒儿却没有第一时间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而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服从。
狼群的规则就是这样直白干脆。
铁木真在包括弟弟妹妹在内的同伴里潜移默化的建立规则时,就没有留给他们除了服从之外的第二种选项。
无论遭逢什么样的变数,无论遇到什么样的敌人。
铁木真站在头狼的位置上,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狼群上上下下一以贯之的绝对命令。
服从他,然后取得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