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森的脸色由铁青转为灰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帕特西亚担忧地望着他,几次想要开口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不断地向他递去关切的目光。
陈阳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一切,注意到安德森肩膀的细微颤抖,以及他紧紧攥着的拳头。他轻轻拍了拍安德森的肩膀,力道不大,却带着某种安抚的意味。
“安德森,”陈阳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打起精神来,好戏,还在后面呢。”
安德森勉强挤出一丝苦笑,眼神里却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陈,”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几分自嘲,“看来我这次真的要白来了,遇到这两个混蛋。”
他无力地耸了耸肩,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他们……就是些彻头彻尾的混蛋。”
“接下来是第23号拍品,”霍夫曼示意助手展开一幅巨型画作,“鲁本斯工作室的《酒神祭》,布面油画,创作于1615年左右,尺寸189×256厘米。”
当这幅充满肉感的巴洛克杰作完全展开时,全场响起赞叹声。画面中醉醺醺的森林之神正搂着肌肤雪白的宁芙,葡萄藤与绸缎纠缠在古铜色的肢体间。
“经碳14检测确认画布与颜料符合时代特征,”霍夫曼的指示棒点在酒神高举的金杯上,“虽然部分区域由助手完成,但主要人物的笔触明显出自大师之手。起拍价八十马克。”
安德森的身体突然前倾,陈阳听到他呼吸变得急促。安德森颤抖的手指抚过目录上的画作说明,在那行可能来自巴伐利亚选帝侯私人收藏处留下汗渍。
“八十五万。”安德森举牌时声音嘶哑。
陈阳微微叹了一口气,不由摇摇头,这叫就不要跟他们纠缠?很明显,安德森已经步入了威廉姆斯和佐藤一郎为他设计好的陷阱。
一个后排的声音立即加价:“一百万!”
“一百一十一万!”安德森瞪着眼睛,紧咬不放,很显然,他不想放弃。
价格很快突破三百万马克大关,这价格让陈阳有些吃惊,就在这时候,安德森喊出三百三十万,威廉姆斯突然加入战局:“五百万!”他转身对安德森眨眨眼,“就当投资未来的升值空间。”
安德森的额头渗出细密汗珠,陈阳看到他偷偷摸了摸内袋的支票簿,微微眯了一下眼睛,最终还是忍住了。
安德森深吸一口气,身体重重靠向椅子,不住的摇头,很显然,以自己的财力,根本就不及威廉姆斯他们。
佐藤突然用日语大喊:“威廉姆斯先生,你太残忍了!怎么说也应该给安德森先生一个面子,作为战车国的杰出艺术代表,空手而归,传出去要被人笑话死!”他的翻译故意高声译成英语,引发一片尴尬的笑声。
安德森的手悬在半空,青筋在太阳穴跳动。最终他颓然放下号牌,画作被威廉姆斯拍走,他甚至当场打电话吩咐:“对,就是那面空着的墙...什么?先拆掉隔壁的毕加索?随你便。”
当侍者开始分发中场休息的香槟时,陈阳注意到安德森独自走向露台,背影在巴洛克廊柱间显得异常孤独。月光照在他银白的鬓角上,像是给战败的将军戴上了一顶凄凉的冠冕。
陈阳伸手拿过一杯香槟,轻轻跟安德森碰了一下,“安德森先生,不要气馁,一会我让你看场好戏。”
“陈,谢谢你。”安德森无力的耸了一下肩膀,“我知道,拍卖场上看的就是硬实力,如果没有钱......”安德森轻轻摇摇头。
陈阳笑呵呵拍了拍安德森的肩膀,“安德森别这么说,其实私人拍卖场所,钱还不一定能决定一切,一会看我的!”
随着拍卖进行,陈阳逐渐摸清了对手的套路。威廉姆斯专挑安德森表现出兴趣的拍品出手,而佐藤则擅长在关键时刻突然大幅加价制造心理压力。
“别中计,安德森,”陈阳低声对安德森说,“他们在故意激您情绪化竞价,你这么一直跟他们消耗下去,只会让他们更加肆无忌惮。”
安德森苦笑:“我知道,但有些藏品.......”他的话被拍卖师的声音打断。
“接下来是第37号拍品,是一组翡翠山茶花首饰套装,包含胸针、耳坠与发簪。起拍价五万马克,每次加价不少于五千。”
陈阳的瞳孔骤然收缩。投影屏上展示的翡翠在灯光下呈现出罕见的阳绿色泽,花瓣层层叠叠的雕刻工艺精湛绝伦,陈阳眼睛不由微微瞪大了一圈。
霍夫曼一遍遍喊着价格,但下面始终无人出价,很显然,大家对这组翡翠饰品没有丝毫兴趣。
“安德森先生,“陈阳急促地拽了拽老人衣袖,“拍下它。“
安德森疑惑地皱眉:“民国翡翠存世量很大,这套做工虽好但...“
“如果您信我,“陈阳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钉,“转手将它送到纽约佳得,成交价不会低于一千万美刀。
“你说什么?”安德森吃惊的看看陈阳,他怎么会如此确定?
“安德森,”陈阳笑呵呵拍拍他的肩膀,“相信我!佳得这两年对于华夏翡翠首饰拍卖行情特别高,这组首饰,你拍下来,绝对不会亏!”
安德森灰蓝色的眼睛微微睁大,此时价格已攀升到六万马克,竞价的是一位瑞士收藏家。
“七万!”安德森突然举牌。
对面立刻传来佐藤刺耳的笑声:“安德森桑终于找到买得起的东西了?这种现代工艺品确实配得上你的档次!”
威廉姆斯配合地晃着香槟杯:“亲爱的霍夫曼先生,您确定这不是从某个地摊上收来的?”|
拍卖厅里响起零星笑声,安德森的手背暴起青筋,但陈阳及时按住他的手臂:“别管他们,继续!”
“九万!”安德森重重呼吸了一口气,将手中的号码牌再一次举了起来。。
佐藤脸色一沉,小胡子抖了抖:“二十万!”随后,他挑衅地瞪着安德森,“我们大和民族最懂欣赏翡翠,这种粗劣之作还是让我带回去当教学标本吧。”
陈阳在安德森耳边快速说道:“继续加,但每次就高他一万,他在虚张声势。”
“二十一万!”
竞价逐渐攀升到二十五万马克时,佐藤的加价开始迟疑,虽然自己财力绝对没有问题,但他很讨厌这样跟安德森纠缠下去,而且这东西也没有什么用呀?
威廉姆斯突然插入战局:“三十万!”他转头假惺惺地解释,“我买回去给我女儿的芭比娃娃当装饰。”
“三十一万。”安德森的声音像淬了冰,依旧冰冷的出着价格。
“三十五万!”威廉姆斯微微撇了一下嘴角。
“三十六万!”
“四十万!”
“四十一万!”
场内开始骚动,这个价格已经远超同类翡翠的市场价。佐藤与威廉姆斯交头接耳片刻,最终威廉姆斯轻轻撇了一下嘴,耸了一下肩膀,轻松的脸摇头放弃。
“四十一万第一次...第二次...成交!恭喜安德森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