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厅穹顶的水晶吊灯缓缓倾泻下柔和的光晕,在厚实的波斯手工织毯上晕染成点点星辉。暗红色调的织纹在灯光下泛着古朴光泽,与墙上挂着的明代山水画交相辉映。
陈阳立于画前,右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红木画框的边缘,指腹传来温润触感。他的动作透着某种韵律感,像是一位钢琴家在抚摸琴键,每一个细微的停顿都精准得恰到好处。
方才还人头攒动的拍卖厅此刻略显空荡,空气中残留着几分喧闹后的余韵。陈阳的目光落在那幅山水画上,眼神却显得有些飘忽,思绪似乎还停留在半个小时前那场风波中。那时他唇枪舌剑,字字珠玑,将佐藤和威廉姆斯驳得哑口无言,脸上阵红阵白,活像两只被戳破的气球。
指尖的动作忽然顿住,他微微偏过头,目光扫过拍卖厅角落那扇半开的侧门——佐藤和威廉姆斯就是从这里出去的,脚步声急促而凌乱。
回想起两人临走时那副狼狈不堪的模样,陈阳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他们原本计划在拍卖会上狠狠打压陈阳的气焰,却反被将了一军,连拍卖会过半都没熬到,就灰溜溜地提前退场,想必此刻正躲在某个僻静处咬牙切齿吧?
就在半小时前,他一番言辞犀利的辩驳,直接让佐藤和威廉姆斯颜面扫地,两人甚至连句场面话都来不及说,就仓皇逃离了现场。
“陈,你真是太厉害了!”安德森站在自己身边,一脸羡慕的看着陈阳,眼中闪烁着近乎崇拜的光芒,“你不知道,那个佐藤和威廉姆斯,是常驻我们战车国的,在我们这里也是知名的收藏家。”
“佐藤那家伙,别看他表面上文质彬彬的,背地里可是个真正的阴险小人!”安德森压低了声音,四处张望了一下,确认没有其他人后继续说道。
“他经常利用自己在古董界的声望,故意抬高一些普通古董的价格,然后让不懂行的新手上当受骗。”
“还有那个威廉姆斯,更是个贪得无厌的家伙!”安德森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厌恶,“他总是想方设法从我们这些小收藏家手中低价收购好东西,然后转手就以十倍的价格卖出去。”
“尤其那个佐藤,还有自己的店铺,平时真的烦死他们了,这次你真是给我狠狠出了一口恶气!”安德森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挥舞着双手,仿佛在重现刚才拍卖会上的精彩瞬间。
“你是没看到刚才佐藤那张脸,简直比吃了苍蝇还要难看!”安德森兴奋地模仿着佐藤当时的表情,“还有威廉姆斯,那个老狐狸居然也被你耍得团团转,哈哈哈!”
安德森非常开心,拍卖会一结束,帕特西亚告诉陈阳,自己的姑姑想要跟陈阳好好聊聊,于是将两人留了下来,安德森就开始在陈阳身边滔滔不绝地讲述佐藤和威廉姆斯曾经干过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
“你知道吗?上个月佐藤还想从一位收藏家手里骗走一幅字画!”安德森越说越激动,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丰富,“他说那幅画是赝品,只值几百美元,想要五百美元买走,结果被人家识破了!”
“还有威廉姆斯,这家伙更过分!”安德森的声音提高了几度,“他竟然想用一件明显的现代品来换走了人家收藏的华夏瓷器,人家发现之后,上门找他,他还让人揍了人家!”
“这两个家伙在我们收藏圈里名声早就臭了,但是因为他们有钱有势,很多人都敢怒不敢言!”安德森说着,用力拍了拍陈阳的肩膀,“今天你算是为我们所有人都报了仇!”
安德森边说脸上还一脸的兴奋,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报复成功后的快感,整个人看起来比刚才年轻了好几岁。
“陈,你是怎么想到这个办法的?”安德森在旁边向陈阳问道,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好奇和敬佩,“之前你故意抬价骗他们,我还以为你真的要买那些东西呢!”
“结果你又利用他们害怕上当的心理,让他们以为你在演戏,然后转头又骗了他们一次!”安德森越想越觉得精彩,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这种心理战术,简直比电影里演的还要精彩!”
“最妙的是,他们到最后都不知道你到底是在演戏还是认真的!”安德森摇着头感叹道,“真是太高明了!”
陈阳一边看着墙上的画,一边微微一笑,神情显得淡然而自信,“安德森,我们华夏有句古话,叫做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什么意思?”安德森听完皱了一下眉头,显然对这句中文古语有些困惑,“能详细解释一下吗?”
“这是不是像我们西方的兵法概念?”安德森追问道,眼中闪烁着求知欲的光芒,“我记得拿破仑也说过类似的话。”
陈阳一边看着画,一边轻轻皱了一下眉头,思考着如何用最简单的方式向安德森解释这个深奥的华夏智慧,“意思很简单,就是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让他不容易分辨出来。”
“就像刚才的拍卖一样,”陈阳转过身看着安德森,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当你让对方无法判断你的真实意图时,你就已经掌握了主动权。”
“这种策略不仅仅适用于商场,在生活的各个方面都很有用,”陈阳继续说道,声音平静而充满智慧,“关键是要让对方陷入猜疑,而你却始终保持清醒的头脑。”
“今天佐藤和威廉姆斯之所以会败得这么惨,就是因为他们太想要猜透我的心思,反而迷失了自己的判断。”陈阳最后总结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拍卖厅内,水晶吊灯的光芒流转洒落在柔软的波斯地毯上,在安德森视角里,陈阳正站在那幅明代山水画前,修长的手指似在细细摩挲着画框边缘,那动作,轻缓得几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似的。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绕到这幅画前了,脚步声轻浅却规律,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
“陈,你为什么一直在看这幅画?”安德森终于忍不住开口,他顺着陈阳的目光看向那山水画卷,眼神里透着几分狐疑,“都看了好一阵子了,还没看够?”
陈阳闻声偏过头,目光扫过安德森的脸,唇角微微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哦?”
他拖长了尾音,带着几分揶揄道,“我还以为安德森先生沉浸在刚才的'胜利喜悦'中无法自拔,已经完全看不见我这个'功臣'了呢。”
“这怎么会陈!”安德森连忙摆了摆手,脸上浮起一丝尴尬,干巴巴地笑了笑,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我就是...太开心了嘛,难免有点走神。”他抬手摸了摸鼻子,眼神闪烁了几下。
陈阳轻轻摇了摇头,目光重新落回画上,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语气却多了几分调侃:“能让安德森先生这么开心,看来你之前真是被他们欺负得不轻啊。”
他顿了顿,手指在画框上轻轻敲击了两下,发出清脆的声响,“只是略施小计教训了他们一番,就让你乐成这样,那要是真刀真枪地跟他们干一场,你还不得开心得上天?”
“这幅画叫《溪山清远图》,”陈阳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奇异的吸引力,“是我们南宋时期一位名叫夏圭的画家画的。”
“南宋?”安德森的眼睛猛地一亮,像两盏突然点亮的灯泡,他快步凑到画前,眯起眼睛仔细端详起来,脸上的表情由最初的漫不经心迅速切换成兴奋,“陈,你早说是你们南宋画家画的啊!我之前来这儿好几次,每次路过这幅画都只是随便瞄两眼,根本没放在心上!”
他一边说一边摇头,语气里满是懊恼,“要是早知道,我肯定要好好研究研究!”
“不过...”陈阳的目光在画上缓缓移动,眉头微微皱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这幅画并不是夏圭的真迹,只是一幅赝品罢了。”
“赝品?”安德森脸上的兴奋瞬间凝固,嘴巴微张,整个人像被戳破的气球般泄了气。
他难以置信地盯着画面,随即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声音里充满了失望,“赝品啊...那还有什么好看的,白高兴一场!”他无力地垂下肩膀,眼神中的光彩消失殆尽。
“那可不是,”陈阳唇角轻扬,目光依旧流连于墙上那幅《溪山清远图》,指尖似有若无地摩挲着下巴,像是在回味画中每一笔的韵律。
“哎?”他偏过头,琥珀色的瞳孔映出安德森困惑的神情,眼底的笑意愈发明显,“安德森,虽说这幅《溪山清远图》是赝品,可这落笔间的意趣,却半点不输真迹。”
他顿了顿,右手食指轻轻敲击着墙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某种无形的节奏在空气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