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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六经注我

    “知行合一是心学,心外无物是心学,致良知亦是心学……可心学中的‘心’究竟是什么?这需要我们自己去探索……”

    赵贞吉叹道:“正如,道家没办法告诉我们什么才是‘道’,佛家没办法为我们描述‘如来’的相。”

    “可就真的什么都没说吗?”

    “并不是!”

    “比如说:道家说‘道’不可名状,这本身就是一种引导。再比如说:道家说‘一’可以是‘道’,‘二’可以是‘道’,‘三’可以是‘道’,‘万物’可以是‘道’,这亦是一种引导……”

    “比如说:佛家说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这难道不也是一种引导?”

    “‘道’是什么,‘如来’是什么,道佛两家没有、也没办法直白的告诉我们,可却给我们指引了一条路,只不过,这需要我们自己去悟‘道’,去见‘如来’。”

    赵贞吉朗声说道:“诸位同学,请问读书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太尖锐,没有人愿意回答。

    赵贞吉也不勉强,自己给出答案:“是为明理,是为金榜题名,是为光耀门楣,是为达官厚禄,是为忠君报国,是为天下苍生……”

    “可读书等于明理,等于金榜题名,等于光耀门楣……?”

    赵贞吉说道:“你不参‘道’,如何得‘道’?你不见诸相非相,如何见‘如来’?”

    “再比如说:同样是‘道’不可名状。老子这样说,是因为他得‘道’了,悟‘道’了;你我这样说,则是因为没得‘道’,没悟‘道’。”

    “老子这样说,你我也这样说,等同于你我与老子处在一个境界?”

    “再拿‘知行合一’来说,诸位同学,你们真的自认为你们的‘知行合一’,与王阳明的‘知行合一’,处在同一个境界?”

    赵贞吉吁了口气,难得自傲一把,说道:“同样一座山,你看到的是山,我看到的也是山,我们看到的都是山,可我们看到的山真的一样吗?”

    “世间未有知而不行者,还学什么心学;‘道’都不可名状,还悟什么‘道’;读书不等于金榜题名,还读什么书……”

    赵贞吉轻轻叹息,继而高声问道:“同学们,这对吗?”

    一众学子脸上火辣辣的烫,这次,无一人去做刺头……

    赵贞吉舒了口气,语气重又温和下来:“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为何知行本为一体,还要再分开讲述?”

    “正是为了让学而不思之人去思,思而不学之人去学。”

    “同学们!”赵贞吉突然加大音量。

    众监生学子,本能地抬起头,看向他。

    “不要神话王阳明,阳明是阳明,你我是你我,我们学的不是王阳明,我只是在学心学。”赵贞吉说道,“同时,也不要过于追捧心学,因为我们虽然在学心学,可也在学孔孟儒学,学程朱理学,学禅宗……”

    众学子愕然。

    “心学不是什么开天辟地的大学问,甚至它都不算是真正创新的学说,还有就是……”赵贞吉认真道,“心学不是阳明先生创造的,只是阳明先生发现的。”

    “诸位同学,你们有无发现,道家的修行,佛家的破相,心学的致良知,理学的格物致知……似乎有着某种异曲同工之妙?”

    “其实,它就是它!”

    “修行是一条路,破相是一条路,致良知是一条路,格物致知也是一条路……这条路,亦可称之为人生路,我们的人生路,只能我们自己走,圣人也没办法代替我们走,圣人只能指点一二,触及它,打开它的方式有许多,我相信,未来会有越来越多的能人异士提供更多条‘路’,供世人选择,或许这其中,就有你们……”

    赵贞吉做了个深呼吸,含笑道:“心学到此结束,诸位若还想学心学……就该事上练了。”

    言罢,深深一揖,说道:“还请诸位将今日之讲学,传达与众同学。”

    众学子忙也还礼,默然点头。

    好一会儿,赵贞吉直起身,说道:“赵某人不是什么圣人,可也有些人生感悟送给诸位同学——

    路不只一条,心学走不通,没关系,可以走理学,理学不同,亦无妨,走儒学……没有高低贵贱之分,选择适合自己的就好。”

    “昔年,王阳明科举不第,曾言:世人以不得第为耻,吾以不得第动心为耻。作为你们的老师,我想说,莫以学不会心学为耻,当以学不会心学而懊恼为耻。”

    赵贞吉长长呼出一口气,人也神清气爽,哈哈笑道:“这心学学不会?那便不学!不要觉得失去了一座宝藏,只不过是心学这把钥匙,打不开你人生的宝藏,大可换一把钥匙试试看!”

    说罢,赵贞吉掸一掸衣袍,走下讲台,扬长而去……

    一开始,赵贞吉就明白自己要做什么,推广心学从不是推广心学,只是为了打破学子们思想上的束缚……

    随着时间推移,随着思想的开放、眼略的开拓,早晚能真正达到‘六经注我’之奇效。

    如此一来,当下已然严重扭曲的孔孟儒学必将被粉碎,继而重塑……

    只是,

    这样真的百利无一害吗?

    这期间,又会发生多少事,又会有怎样的后果……

    国子监外,赵贞吉仰脸望天,扪心自问,没有答案。

    “莫太贪心,生病吃的药还有三分毒呢,凡除弊革新,又哪里会是百利无一害?只能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不能因噎废食!”

    赵贞吉愕然回首,

    李青手持折扇,微笑以对,宛若谪仙人。

    “永……李先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忙的话,去我家一叙可好?”李青笑着说。

    不知怎地,赵贞吉的忧郁一下子全消弭了,突然觉得也不是什么天塌了的大事。

    赵贞吉吐出一口抑郁之气,微笑一拱手:“固所愿不敢请耳。”

    ……

    “老六,你别说,今日赵大人这讲学还真是不一般,我觉得特别有道理……”八弟一脸回味无穷,说个不停。

    “小八你还有心思在意这个?”六哥苦闷道,“难道你没发现,这次……这尊神要……要搞事?”

    “啊?”八弟一脸震惊,随即又道,“你会不会是想多了?”

    “你个猪脑子……”六哥恨铁不成钢道,“秦淮河上稍有不顺心,就一股脑给咱们全扔河里去了,今日你说出‘人之常情’之时,这尊神明显是真怒了,当初谈笑间就给咱们下了饺子,这次明显更怒,却连一巴掌都没打,就这么轻飘飘放过了……这合理吗?”

    “你别说……这还真是不合理……呃,会不会是因为在国子监,他怕影响不好啊?”

    六哥气郁道:“说你猪脑子你还不信,当初那么多富家子他都照样下饺子,今日就我们兄弟两个,当时又是在僻静地儿,简直是揍人的最佳场地……再说,真就是揍了,咱们还能四处嚷嚷不成?”

    “哎?你别说……”

    “别说你个头啊!”六哥实在忍不了,一巴掌呼过去,骂道,“这明显要出大事了,走走走,赶紧回家。”

    “你个老六……”八弟先被奚落后被打,恼火道,“你这动不动就打我一下的毛病再不改,下次,我可真要还手了啊。”

    “哎哎哎,等等我。”

    ~

    永青侯府。

    前院大客堂,两排的椅子上坐了四位老者,两排椅子中间过廊,老六老八站的笔直,头都不敢抬,北堂主位坐着的是一位知天命的男人,时任永青侯——李茂。

    李茂神色阴沉,恶狠狠的瞪了眼六子与八子,随即又看向分坐两边的老者,温和道:

    “三叔,五叔,九叔,十一叔,这不年不节的,怎么跟商量好似的,都来了啊?”

    年纪最长的三叔淡淡说道:“不止我们,你六叔七叔,马上也要到了,你十叔在外地,不过也给送去了信。”

    李茂诧异道:“生了什么事?”

    五叔开口道:“家主,我们都知道了,你又怎会不知?都是一家人,你这就没意思了啊。”

    老六一见这架势,当即离小八远了些,一副与我无关的姿态。

    这一下,小八可真恼了,当即也不管脑袋不管腚,一股脑全抖落了出来:

    “爹,我本来也没觉得有啥,都是老六瞎逼逼,我也没想去往外说,路过三爷爷家时是老六让我与三爷爷说的,说是人多力量大。”

    老六当时头皮就炸了,大骂道:“你胡说什么,你你你……你疯啦?”

    “我疯也是被你逼的,爹,我说的都是真的,都是老六撺掇的我。”小八愤愤道,“我只是马前卒,他才是幕后主使。”

    李茂简直要气吐血了,可他现在没功夫去发泄怒火,安抚好几个叔父才是头等大事。

    不料,不等开口,几个叔叔就开始借题发挥,阴阳起来。

    “往外说……呵,大哥才走多久,我们就都是外人了。”

    “嗨~,要不人家是长房呢,爵位是人家的,主体产业、主体财富也是人家的,咱们喝口汤还得看人脸色呢。”

    “呵呵,再过几年,咱们这群老家伙没了,怕是儿孙连口汤也喝不上喽。”

    “我说大侄子,你这吃相也太难看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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