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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8、跟踪(求月票)

    山城地处长江、嘉陵江交汇处,而唐家沱位于长江北岸,要去那里最方便的还是乘轮渡。

    张义扮做投资考察的富家少爷,一袭剪裁合体的细棉月白西装,搭配雪白的衬衫,系领结,穿圆头进口皮鞋。头戴西式软帽,胸口系着一块金表链的瑞士怀表,手握宝石装饰的文明杖。

    张义看着镜中的自己,哑然失笑。“不差钱”三个字就差写在脸上了,但他怎么看都觉得像暴发户家的傻儿子。

    “如何?”

    钱小三和猴子做随从装扮,一人脖子上挂照相机,一人手提公文包,此刻挤眉弄眼,异口同声地说:

    “纨绔子弟,惟妙惟肖。”

    张义憋了憋嘴,问:“都准备好了吗?”

    钱小三:“已经给市政府打过电话了,我特意跑到财政部附近用的公用电话,对面听说我们来考察投资唐家沱,很意外,也很热情,要上门来接我们,被我拒绝了,我说少爷要乘船,看看沿江的风景,他们表示理解,说在码头恭候大驾。”

    张义笑了笑,可以想见,200撞二楼小楼卖不出去,此刻突然听闻有个大傻子要来投资考察,能不欢喜雀跃嘛。当然了,投资前你是大爷,投资后你就是孙子了。

    这些且不必多说。

    猴子扬了扬手里的公文包:“除了勃朗宁,按您的吩咐,我又去行动处借了三把二十响的盒子炮。”

    “盒子炮”就是驳壳枪——毛瑟C96手枪。在中国有多种别称,如匣子枪、自来得、快慢机、大肚匣子、大面镜等等。

    这种手枪的子弹容量有不同规格,标准型采用10发弹仓供弹,军统装备的都是改进型的20发弹匣供弹。

    用它的时候要斜着打,倒不是为了“耍帅”,盖因为驳壳枪的后坐力比一般手枪大,连发时枪口上跳幅度很大,若正常握持射击,第二发子弹基本会往天上打。而将枪口斜着打,可使枪口的上下跳动变成左右跳动,从而提高射击的精准度,尤其是连发时,能让子弹更有效地命中目标。

    其次,驳壳枪的抛壳方向是上后方,斜着打可以让弹壳向侧面抛出,避免弹壳崩到射击者脸上,保证射击安全。

    最后,斜着打驳壳枪,在连发时可利用后坐力产生的枪口跳动形成横向扫射,扩大子弹的覆盖面积,增加近距离作战的威力。

    当然,你要是穿吊带打巴雷特的人,那则另说。

    “好,出发!”

    一切准备就绪,张义三人驾驶换了号牌的汽车向码头驶去,到那里再换乘轮渡。

    汽车才出局本部不远,驾车的猴子就小声说道:

    “有人跟着我们。”

    张义顺着他的视线瞥了一眼后视镜,果然有一辆黑色道奇轿车远远坠在他们后面。

    “左转,然后掉头加速。”

    “是。”

    话音刚落,几人乘坐的别克倏地从丁字路口左边冲了出去。

    片刻后,道奇车也开了过来。

    然而,就在这时,别克突然向后倒了回来,速度很快地拐了一个弯,驶向了刚刚路过的那个丁字路口的右侧。

    道奇车驾驶座上的便衣目瞪口呆,急了,冲着后座的两人问:

    “会不是发现我们了?现在怎么办?还跟不跟?”

    后座上的两人对视一眼,沉默了一会。一人拿起脚旁一个像小型电台似的黑色匣子,拉出天线,戴上耳机,对话筒里说:“报告刘科长,目标往枣子岚垭东侧去了。”

    对面刘科长的声音沉默了片刻,才传了过来:

    “别再跟了,他们可能发现了什么。其他各个小组,谁离枣子岚垭东侧最近?”

    一个便衣的声音马上传了过来:“我是三号,我们可以抄近路赶过去,不超过两分钟。”

    “就这么办,三号顶上去,其他各组严阵以待,向下一个十字路口靠拢,马上!”

    听刘科长这么说,道奇车里的几人瞬间松了口气。

    戴耳机的这人笑道:“这玩意真是好用,再也不用到处找公用电话亭了。”

    “美国人发现的玩意,叫什么来着?”

    “步话机。”

    “何处长本事不小嘛,据说这玩意保护美国总统的特工也刚装备上。”

    这话倒也没说错,去年摩托罗拉公司为美国陆军通信兵研制出第一台手持式双向无线电调幅对讲机。今年,该公司生产的SCR-536正式量产,军方型号为BC-611,最开始装备保护罗斯福的美国特工,随即用于军队通讯。

    美国站站长肖波费尽周折也才弄来三部,技术科视若珍宝,谁也不借,想不到何处长竟将它借了出来。

    只是这种高科技不去对付敌人,反而率先用在了自己人身上,想想也是滑稽。

    却说,随着刘科长一声令下,瞬间,枣子岚垭东侧方圆一公里之内不同的街道上,出现了各个车辆或掉头或拐弯的景象。

    棕色的轿车在掉头,黑色的警车在拐弯,军绿色拉木头的卡车在拐弯。

    已经换了车牌的道奇轿车穿街过巷,快速前行,直至拐了一个弯,他们终于再次看到了那辆别克轿车。

    这时,黑色警车从另一条弯道上也拐了过来,跟在别克汽车后面。

    之前的黑色道奇在连超了几辆汽车后,再次汇入了跟踪的车队。

    行驶在最面前的别克车拐了个弯,后面的黑色轿车也跟着拐弯。

    没多久,别克再次拐弯,后面的黑色轿车这次没有再继续,它直行开走了。

    但很快,后面的那辆黑色警车顶了上来,继续跟着别克车,尾随前行。

    这时,坐在黑色笨重警车副驾驶位置的年轻便衣举起望远镜观察着别克车,他突然看见了什么,一把抓起步话机,急切地说:

    “科长,不对劲,有问题!”

    没等刘科长回答,他就补了一句:“车上的人数对不上了!”

    说完,这辆黑色警车猛地加速向前,它从侧面超过了前方的别克车。副驾驶座上的便衣往别克车里一看,顿时傻眼了。

    这辆别克车上,只有一个司机,是个小白脸,正叼着烟满脸喜色地驾着车,并不是先前驾驶汽车的猴子。

    几分钟之前。

    张义所乘坐的别克车一路前行,他在后座上,拉开车窗帷幔,远远地看到了前面街上停了一辆黑色道奇,一个油头粉面的小白脸手里拿着玫瑰倚靠在车门上,笑意盈盈。

    他立刻灵机一闪,让猴子紧急停车,威逼利诱和小白脸换了车。

    小白脸当然乐意,他这辆车是从家里偷出来的,已经用了几年,正愁缺一辆好车向女友献殷勤呢,想啥来说,正瞌睡的眼皮打架,就有人把枕头递到了跟前,实在是太合心意了。

    彻底摆脱了跟踪者,一路无事,张义三人顺利到达码头。

    为了不显得太过扎眼,招摇过市,被跟踪者找上来,张义思忖过,三人先将身上的衣服换下装进行李箱里,准备等下船的时候再换。

    嘉陵江码头原本经济繁荣,往来商旅、水手甚多。沿江的二层木楼店铺、客栈、酒馆,可谓鳞次栉比。特别是码头边上,有许多矮小简陋的面馆、火锅店、酒馆等供船工、贫穷旅客休息饱腹。

    可自国民政府西迁,日军不间断轰炸以来,这里的一切全都飞灰湮灭,取而代之的是废墟、窝棚,和许多多多扶老携幼、背包提箱,一批又一批蜂拥而来的难民。

    一时间,码头上、街道边、废墟下,难民们坐的坐,躺的躺,哭的哭,蓬头垢面,惨不忍睹。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此刻在码头另一侧,一组浩浩荡荡的车队在先导车吆五喝六的大声驱赶下,将沿路的难民赶走,车队直接停在江边。

    汽车停下,一个穿着高级警服、挺着大肚腩的长官从车上下来,在身边秘书、卫士的簇拥下来到江边,似乎在迎接什么人。

    “警察局的唐毅局长。”钱小三眺望了一眼,小声说道。

    局长的身后亦步亦趋着几个大小官员,有的穿警服,有些穿中山装,各个满脸欣喜。

    再后面,是几个衣装鲜亮的头面人物和他们动员、指令来的百姓代表,全都春风满面。

    张义对这个满脑肥肠、自命不凡的山城警局局长没有丝毫好感,只冷眼看着。

    很快,一辆渡轮开了过来。只见一个颇有姿色的女人站在船头,身后跟着两个丫鬟。

    她穿着一身丝绸旗袍,身后披着紫红色天鹅绒斗篷,被江风轻轻掀起,颇有点威风凛凛的架势。

    船还没有停稳,唐局长就迎了上去,女人满面春风,笑语嫣然。

    随着她在唐局长的搀扶下上岸,码头上的欢呼声、掌声瞬间响起,场面宛若迎接一位从前线杀敌凯旋的巾帼英雄。

    一边欢声笑语、团聚喜乐,一边沉默垂首、强掩悲戚,冷暖之间,恍若两个世界。

    张义沉默地看着,只听一个身穿长袍的白发老者,一边摇头,一边自言自语:

    “唉!国难当头,百姓流离失所,局长大人依然是”

    对此,张义感同身受,他冷笑两声,带着猴子和钱小三挤出人群,来到码头售票处,找管事询问:

    “去唐家沱的船什么时候开?”

    管事五十多岁,两鬓斑白,脸上皱纹交错,他斜倪了张义一眼,见他穿着一件半旧不新的中山装,胸口没有别党徽、钢笔,便抬了抬下巴,老气横秋地说:

    “你是哪个部门的?去唐家沱做什么?”

    张义摇头:“经商,去那边看看。”

    管事“嗤”了一声:“我忙着呢,你去一边候着,等人到齐了再说。”

    去往唐家沱的轮渡每日只有两班,坐多少人,谁先谁后得由身份地位决定,管事一听张义不是公家单位的,仅是个商人,又不给自己好处,所以压根懒得理会。

    张义不由失笑,这世上多的是只敬罗衫不敬人的势利小人,他也不想和一个管事计较,正要示意猴子上前表明身份,却看到管事脸上突然神情一变,朝着几对男女笑脸迎了上去,不停地点头哈腰:

    “几位可是中央党部的干事?轮渡早已准备好了,这边请,这边请,刘某亲自送几位过去。”

    听说是中统的人,张义心生警惕,侧身用余光瞥了几眼,果然是军统特务,两男两女。

    男的不认识,女的张义却看过资料,因为这两个女人在中统名气不小。

    徐增嗯虽然第三次结婚,但“猎艳”的心思丝毫没有收敛。而且这厮为渔猎女色,寡廉鲜耻,全无人格,朋友妻、部属的老婆,只要看中,绞尽脑汁都要搞到手。

    至于中统女特务中略有姿色的,都是他的第一猎物。

    在这一点上,徐老板倒是和戴老板是同道中人。

    都说人一辈子追求权势名利,眼里心里装的尽是功名利禄,耳畔眉梢环绕的自然离不开财色酒气。

    正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徐老板既荒淫无度,中统的大特务自然争相效仿。

    张义想起他看过的中统情报,徐老板的助手顾某中在上海做区长时,打着工作掩护的旗号,曾和七八十个女人姘居过,这简直是一个加强排了。

    还有一个叫黄洁的留学美国的女特务,人如其名,又黄又开放,是个“性、解放”的激进分子,在中统内部同时交往的男朋友有十几人,这也是一个班了。

    关系如此混乱,越到后来,越发不可收拾,以至局本部因争风吃醋发生了情杀案。

    有个姓张的男特务,手持菜刀,躲在局本部职员宿舍门口,迎着刚从其他男人宿舍出来的女特务面门劈下去,血流如注,当场死亡。

    徐老板见事情闹大,也坐不住了,只好将各个部门负责人叫来训斥:“娘希匹,你们不学我的长处,却专学我的短处。”

    真是可恶至极,可笑之至。

    言归正传,此刻出现在这里的两个女特务,正是调查科的赵德恺和柏商云,同样是徐老板的掌中玩物,绰号分别是赵飞燕、杨贵妃。

    面对管事的阿谀谄媚,几人都是矜持点头,叫赵德恺的女特务扭着小蛮腰,路过张义身侧的时候脚步一顿,巧笑嫣然,说道:

    “这位先生,你也是去唐家沱?”

    见张义点头,她又说:“遇见就是缘分,不如一起上来?”

    若是旁人站在码头上,她也懒得多说一句,可是张义气度不凡,哪怕扔在人群中也能一眼辨认出来,说一句人中龙凤丝毫不为过,而且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孔武有力的随从,其中一人手腕上戴着飞翼沙漏图标的手表,随从都如此,正主怎么看也不像普通人,所以出言邀请。

    张义淡淡一笑:“那就谢谢小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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