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长别墅。
侯平石结束了一天的繁忙,却没有丝毫倦意,京城取得的成绩,还有云阳市的官场秩序失调,这些都刺激着他的神经。
沉思片刻,他拿起内线电话拨通了黎锦的号码:“黎锦啊,忙完了吗?有空的话,过来我家,陪我喝杯茶,聊聊。”
黎锦接到电话,心领神会,放下手中的文件:“好的,省长,我这就过去。”
不多时,黎锦的身影出现在省长别墅。侯平石亲自将他迎进书房,精致的茶具和特供茶叶已备好。
“来,尝尝,刚从京城带来的。”侯平石笑容可掬地招呼着,亲自执壶斟茶。
黎锦依言坐下,端起小巧的白瓷杯,轻啜一口,赞道:“好茶,清香甘醇,回味悠长。”
侯平石含笑点头,随即放下茶杯,脸上的笑容收敛:“黎锦啊,今晚请你来,是有件要紧事想和你当面聊聊。就是关于徐云龙。”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坦诚:“省里这边,我和郭书记已经达成一致。明天或者后天,开一个五人会议,形成决议,有关部门可以立刻对他采取‘控制措施’,避免节外生枝。不过,”他话锋一转,强调道,“正式的立案调查程序,还得等上面走完流程,拿到那张‘通行证’。这是规矩。”
黎锦放下茶杯,眼神没有丝毫回避:“省长,我正是为这事而来。云海省的发展,已经到了破茧成蝶的关键节点!干部队伍的问题,特别是像徐云龙、周文隶这样盘踞要害位置、毒害政治生态的蛀虫,不彻底清除,再好的蓝图也是空中楼阁!拿下他们,刻不容缓!这不仅是为了惩前毖后,更是为了腾出位置,让真正想干事、能干事的人顶上来!我黎锦,责无旁贷,也有信心和能力,接好这个担子,带领云海走向更广阔的天地!”
他的目标明确——他要的不仅是清除障碍,更是接掌清除障碍后空出的核心权柄:人事调配与财政掌控!
侯平石深深地看着黎锦,心中波澜起伏。他当然听出了黎锦话语中隐含的巨大诉求。这小子,野心勃勃,胃口不小!但侯平石不得不承认,黎锦展现出的能力和在京城那令人侧目的影响力,让他有底气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想起京城之行,那些过去需要他反复“烧香拜佛”的部委衙门,只要一提“黎锦同志非常关注”,对方的态度往往就微妙地转变,效率提升显著。这份无形的“通行证”,是云海省过去想都不敢想的资源。
“黎锦啊,”侯平石感慨地笑了笑,带着一丝复杂,“这次在京城,说实话,我是沾了你的光。很多过去卡壳的地方,一提你的名字,绿灯就亮了不少。所以,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和责任心!”
黎锦谦逊地摆摆手:“省长言重了,都是为了云海的发展,我只是尽力而为,是组织协调得好。”
侯平石话锋转回正题,目光变得严肃:“你说得对,云海要发展,必须从根子上解决干部队伍的问题,刮骨疗毒!人事权和财政权,是发展的命脉,交给谁,省委省政府必须慎之又慎。”他直视黎锦,“黎锦同志,你想要这份重担,可以!但你必须给我,给省委省政府,也给云海几千万老百姓一个明确的保证!你能用好这两把剑,真正把云海带向繁荣稳定,而不是……”
他后面的话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不能为了争权夺利而争权夺利。
黎锦挺直脊背,迎上侯平石审视的目光:“省长,我黎锦在此立下军令状!既然敢接下这副重担,就必定鞠躬尽瘁,不负所托!我会用实实在在的政绩和发展成果来证明!云海省在我的带领下,必将突破瓶颈,迎来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期!请省委省政府放心,请省长监督!”
看着黎锦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决心和强大的自信气场,侯平石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消散了。他缓缓点头,脸上露出郑重之色:“好!有你这番话,我就放心了!这件事,我会尽快在省委常委会和省政府党组会上提出来,争取形成决议,早日落实!”
次日清晨,省政府大楼内气氛凝重。党组会召开前,侯平石特意将常务副省长徐云龙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徐云龙敲门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强装的镇定和难以掩饰的疲惫。他坐在侯平石对面的沙发上,笑容有些僵硬:“省长,您找我?”
侯平石没有绕弯子,直接切入主题:“云龙同志啊,这次我从京城回来,有些组织上的安排需要跟你通个气。关于那个全国性的副部级干部培训班,组织上经过慎重考虑,决定派你参加。时间紧迫,最好明天就动身入京报到。”
“明天入京?!”徐云龙的心脏猛地一缩,脸色瞬间变了。他最恐惧的事情终于来了!什么培训?分明是调虎离山,是让他离开云海这块最后的堡垒,好方便黎锦那帮人动手!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和抗拒:“省长!这……这恐怕不行啊!我最近身体一直不太好,血压很不稳定,医生建议静养。而且,家里……家里老母亲身体也欠安,实在离不开人照顾。您看,能不能……能不能向组织上反映一下我的实际困难,这个培训,就在省内参加行不行?或者……或者缓一缓?”
侯平石眉头紧紧皱起,脸色沉了下来,带着明显的不悦和训诫:“云龙同志!你这是什么态度?!作为党的高级干部,服从组织安排是最基本的纪律!组织上选派你参加这么重要的培训,是对你的培养和重视!你怎么能因为个人一点困难就推三阻四?还说什么‘在省内参加’?这是全国性的统一安排,怎么可能为你一个人破例?你这个想法,很危险!”
徐云龙看到侯平石的态度如此强硬,心中更加慌乱,那层强装的镇定几乎碎裂,他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指控:“省长!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培训!这是黎锦给我设的局!他就是想把我调离云海,好让他一手遮天,彻底掌控局面!我去了京城,还能回得来吗?!”
“徐云龙!”侯平石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呵斥,“注意你的言辞!你这是在无端揣测组织意图,污蔑同志!黎锦同志是刚上任的副省长,是组织信任的干部!你这种毫无根据的猜忌,是严重的错误思想!”
“既然你拒不服从组织安排,以个人身体和家庭理由推诿搪塞,那好!”侯平石一字一句,如同宣判:“今天的省政府党组会上,我将正式提议:第一,暂停你分管的所有工作;第二,收回你代管的人事调整建议权和财政资金审批权;第三,常务副省长职务,由黎锦同志临时主持。至于你本人,先回家好好‘养病’,‘照顾’老母亲!等待组织进一步的处理决定!”
他看一眼徐云龙,“我看,提前内退,对你来说,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什么?!”徐云龙猛地站起来,身体因极度的愤怒和恐惧而微微发抖,他指着侯平石,声音嘶哑而尖利,“侯平石!你……你这是排除异己!我不服!我不服!组织只是让我培训,我没去是我的问题!你有什么权力就这样剥夺我的一切?!我要向上边申诉!”
“申诉?”侯平石冷冷一笑,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和彻底的冷漠,“徐云龙,你作为党员干部,公然抗拒组织决定,拒不服从工作安排,已经严重违反了党的纪律!省委省政府依据组织原则和干部管理条例,对你进行职务调整,合理合法!你当然可以申诉,但在这之前,请执行组织的决定!现在,请你立刻离开我的办公室!准备参加党组会!”
徐云龙看着侯平石那张冰冷而决绝的脸,他知道,一切都完了。侯平石从京城归来后就如此强硬,底气不仅来自省委书记郭忠涛的共识,更来自京城那无声的意志,还有黎锦。
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最终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剩下满腔的不甘、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