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客厅柔和的灯光下,黎锦靠在沙发里,神情松懈,惬意自在。梁璐依偎着他,将温热的新沏白茶轻轻放在他手边的小几上。
“决定回京待一段?”梁璐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了然。
“嗯,”黎锦端起白瓷茶杯,“那边几件要紧事堆着。警大校务积压不少,需要处理。更重要的是,风向有些变了,有些老伙计见我久不在核心圈露面,心思又活络了。”
他抿了一口茶,清冽甘甜,“回去转转,让他们重新记起‘规矩’,也是应有之义。况且,云海化债这摊浑水,既有人想搅,我就先离远点,让他们尽情施展。”
梁璐眼中闪过锐利:“京城那些魑魅魍魉是该敲打了!真当老公你扎根地方就断了威慑?”
黎锦看着妻子,眼中带着赞赏和暖意。她不仅是妻子,更是最可靠的盟友。
梁璐又道:“我们走之后,云海这边,能稳住?”
“财政权就在我手上,还有人事权,”黎锦语气笃定,“侯平石想花钱,都得跟我先打招呼。至于开源引资……”她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没有我的保证,点头牵线,谁的大额资金敢砸进云海?他们想掀风浪,也得有帆!”
梁璐闻言,对黎锦更加敬畏,赞赏地笑了笑。她就喜欢男人有这么强大的自信,掌控全局。
“理是这么个理。不过嘛……”黎锦眼神深邃起来,“这次入京,我也暂时离开,看看郭忠涛能引几条真正的大鱼回来!郭忠涛不是想借化债之名另立钱袋子?或者有别的图谋,那就让他试试!其实,他借钱越多,那他的政绩上面,到时候是要减分的。他要么成功,要么成仁。”
“侯平石那边呢?”梁璐敏锐担忧,“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侯平石目前来看,对于化债并没有多少热衷,他是量力而行的!”黎锦还是看得出侯平石是什么人。
梁璐一脸疑惑:“这个郭忠涛,那他为何还要执意化债呢?难道他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黎锦冷笑一声:“他觉得我会拿钱给他办事!当然,这里面的债务组成有没有问题,目前还不得而知,还得等侯平石提供更多债务的详细消息。”
梁璐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郭忠涛向你要钱,你不给,那他肯定要和你作对,你准备好了吗?”
黎锦自信满满地说:“这要看上边如何取舍了,是留我还是留郭忠涛。嘿嘿。”
不过黎锦相信,上头肯定会选择他。毕竟他年轻有能力,还有各方的支持,而郭忠涛已经垂垂老矣。
数天之后。
省委书记办公室。
郭忠涛已经屏退秘书,亲自给省长侯平石泡了杯茶。茶汤清亮,香气袅袅。
“老侯啊,黎锦同志带队赴京招商引资,开拓前沿,这是好事,我们都该支持!”郭忠涛笑容满面,将茶杯推到侯平石面前,语气异常温和,“不过,省里这盘棋也不能停。趁着这个时间窗口,我想我们正好把化债推进工作夯实一下基础?”
他铺垫了好一阵,终于图穷匕见:“化债,资金是源头活水!我的想法是,既然要干,就集中力量办大事!在黎锦同志回来之前,由省委牵头,对省财政资金的调度权限做一次优化整合,便于统一高效指挥调度……”
侯平石端着茶杯的手指微微一顿,心里却瞬间明镜一般透亮:这是要强行夺财政权了!想趁着黎锦不在,打时间差!
“书记!”侯平石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使用全省财政资金去化债?这绝无可能!我不同意!黎锦同志更不会同意!”
郭忠涛脸上的笑容僵住:“老侯!大局为重!现在是化债推进的关键……”
“大局?”侯平石猛地站起身来,气势毫不逊色,目光如同利剑直刺郭忠涛,“大局就是保经济、求发展!这才是上头的核心要求!化债是任务,但不是死命令!现在上头对云海债务风险的定性是什么?我也有内部消息!还在可控区间!”
他身体微微前倾,“把全省发展保命的钱都抽去填无底洞?云海的产业升级怎么办?新项目配套怎么办?几十万的就业岗位维系怎么办?书记,这不是化债,是自断生机!今天这个决定下去,我们就是云海未来十年发展断档的历史罪人!这个帽子,我担不起!”
他的话语字字如刀,气势如虹。
郭忠涛被逼得下意识靠回椅背,脸上血色尽失,喉结艰难地滚动着,试图反击:“罪人?危言耸听!黎锦同志进京不就在开源吗?开源的钱进来……”
“开源的钱就能填窟窿?那窟窿多大?填到什么时候?”侯平石寸步不让,声音带着怒火和冰冷的理性,“再说,新钱进来,是投入新生产循环,产生更大价值用的!不是拿来填过去亏空的!财政纪律何在?发展理念何在?!”
他直视郭忠涛动摇的眼神,突然压低声音,语速快而清晰:“书记,事到如今,我得问你一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到底在急什么?非要在这个发展紧要关头、在黎锦同志完全反对的背景下、甚至不惜绕开行政口强行推动化债?你的原始方案里,难道除了动用省财政这一条注定碰壁的路,就没有想过别的门径?”
他死死盯着郭忠涛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你是不是……怕那些债里有什么东西,等不到两年后黎锦那套‘固本培元、水到渠成’的办法生效,就要……爆了?”
“你……胡说!”郭忠涛瞳孔骤然收缩,厉声反驳,声音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严厉,“乱弹琴!侯平石同志!注意你的言辞!”
侯平石将郭忠涛瞬间的失态尽收眼底。他没有继续逼问,反而退后半步,刚才的锋芒瞬间收敛,重新变得语重心长:“书记,我言重了。但债务肯定是要化的,黎锦同志的计划我看过,也认同。两年后,他自有通盘手段盘活资产、处置债务、优化结构。到时候,云海的债务不但能真正降下去,我们的产业基础也厚实了!那才是真正的功臣!功在千秋!为什么非要现在,用这种自毁根基的方式?!是不是有什么‘外力’逼得你……不得不这样做?”
郭忠涛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这个老搭档也不是个善茬!
“够了!”他猛地一拍桌子,桌面茶杯被震得跳起,茶水泼出,洇湿了桌布,“今天的讨论到此为止!你先出去!”声音嘶哑而凌厉。
侯平石深深地看了郭忠涛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言,有愤怒,有疑惑,。他什么也没再说,微微颔首,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