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彩页文学 > 我修的老物件成精了 > 第58章 从龙之功来了!——谁要见司马睿啊?!

第58章 从龙之功来了!——谁要见司马睿啊?!

    “物产……”

    青衣书佐低声重复了一遍,像是在咀嚼这两个字,又像是在揣度沈跃背后的意思。

    沈跃躬身不动,只用眼角余光斜觑着青衣书佐脸上的神色。好久,才听那个青衣书佐问道:

    “王上刚刚搬到封地,诸般用物,都不趁手。嗯,你们一次运货,能运多少?”

    啊这,多少?你都不给个货品种类,我怎么估算多少?

    他心里默默吐槽,脸上的恭敬之意却更浓了些,深深弯腰,满脸赔笑:

    “小人不明白您的意思……运锦缎和运瓷器不同,运瓷器和运漆器也不同。还请官人给个货品的清单,小人好细细估算,一定让官人满意!”

    青衣书佐顿了一顿,脸上却更不满意了。他细细的眉毛拧了一下,脸色越发寡淡,两撇小胡子都有点儿向下垂的意思:

    “唔……你就说说你们能运多少石货吧!你们行商的,轻的重的,总要搭配着来吧,不见得全运一样的东西!”

    “是……是。”沈跃垂头道。他右手下垂,五指屈伸,仿佛在计算什么,好一会儿,才深深弯腰:

    “沈家的船队有三艘船,如果都运瓷器,一次能运三百箱,大概是……”他张开双臂,比划了一下:

    “……这么大的箱子。都运漆器,可以运能装满两栋三间两架厅堂的房子,都运木料,可以运大料百根、小料两百根……”

    “行了。”青衣书佐轻声喝止。瓷器、漆器、木料之类,似乎不是他想听到的答案,也不利于他计算船只运力。他直接发问:

    “运布匹呢?运粮食呢?”

    “布匹就运得多了,麻布的话,一艘船可以运两千匹,锦缎就少一些,锦缎怕湿,要好好包裹,最多五百匹。都运粮食,一艘船可以运二百石粮……”

    余光当中,沈跃看见青衣书佐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满意的神色。那官人微微点头,眼角现出一痕笑意:

    “不错。这样,下一趟,你运五百匹锦缎,四百石稻米过来,再运一批最好的瓷器和漆器……”

    来了。沈跃心中满满都是兴奋。扑通一声,他直接跪到了地上,不用调动任何演技,声音里也满是惶恐:

    “官人,沈家,沈家本小力薄——”

    “难道王府还会欠你们的帐不成?!”青衣书佐不耐烦地驳斥了一句。沈跃深深埋头,额头几乎贴在地板上,不言,不动——坚决不答应。

    片刻,内室响起一声轻叹,一个侍从脚步轻快,从里间出来:

    “看看。这是定金——这下满意了吧?!”

    沈跃慢慢抬起头,一眼扫过,就被侍从手里的托盘耀花了眼睛。托盘上金光灿灿,耀眼生花,分明是一枚金饼。他立刻再次伏地:

    “够了!够了!小人——”

    够不够其实他还没算出来。这枚金饼的重量,他没称过,纯度,他更是没有验证过;

    按照从海盗赃物里抄出来的、目测差不多大小的金锭计算,大概是五百匹锦缎、四百石稻米价格的二十分之一左右——

    当然,这锦缎不能是非常好的优质织锦,只能是素绢之类,这稻谷,也不能按照荒年的价格来算。

    但是,但是!

    刚才惊鸿一瞥,这枚金饼上,有琅琊王府的印记!

    “够了就去办货。”青衣书佐冷声吩咐。沈跃连声答应,慢慢爬起来,伸手去捧托盘。

    手还没碰到,侍从横移一步,捧着托盘躲开了他的手;与此同时,另一个默默站在屋角,没什么存在感的侍从忽然上前,铮的一声,腰刀出鞘半截——

    沈跃扑通一声又跪到了地上。

    “别慌,不是要抢你们东西。”青衣书佐缓声道:

    “兹事体大,府里要亲自看货。这两个人,跟着你下江南,看着你办完货,再跟你上来。可有异议?”

    “没有!没有!王府愿意用小人,是沈家的荣幸!”

    沈跃连声回应。他在琅琊王府的帮助下,出清了这批货物,又采购了一批新货:

    铁矿不能买,铁锭也不能买,剪刀、铁质农具和厨刀这些,还是很好的货色;

    江南的丝织业虽然已经开始兴盛,齐纨鲁缟,乃至葛布,在江南世家那里,还是很受欢迎、甚至很受追捧的货色,世家大族以身着中原织锦为荣;

    黄海的海鱼、贝类、海参等干货,琅琊蜂蜜与蜂蜡,乃至出自附近山区的枣、栗、核桃等干果,也狠狠地装了一船……

    他们甚至还运载了十对耕牛、五匹青州马。琅琊王府的侍从虽然脸色难看到极点,却也不曾阻止,臭着脸和他们一起登上了船。

    海船破浪南下,只花了半个月时间就返回沈氏族地。卸下北地商品,换装锦缎、粮食,再一次扬帆北上:

    这一次,到达琅琊时,接见他们的已经不是青衣书吏,而是一个年龄更长、气度明显不同的官员。

    他对从人呈上的货物单子看也不看,径直屏退左右,压低声音:

    “沈管事,你们运过来的东西,府里已经看过了。明人不说暗话,尔家舟楫之利,主公已有所闻。

    如今北地不宁,王府有些……旧物,需南迁建邺。陆路关卡林立,颇多不便,且恐惊扰地方。不知贵府海船,可否‘悄无声息’地,运一批东西南下??”

    “这……”

    沈跃再也绷不住脸上的神色,只能深深俯首,用以掩藏心里的翻江倒海。

    这一刻,他心头惊涛骇浪,全是家主的反复叮咛:

    “我们的目的,是要帮琅琊王府,以及帮助琅琊王府属臣,撤向江南……但是这个目的,我们一定不能说,一定要让他们自己说出口……”

    沈跃当时整个人都震了一下。琅琊王府要撤向江南?哪里来的消息?我们怎么不知道?

    我们天天到处跑来跑去运货,天天到处打听消息,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家主大人,您是什么时候搭上琅琊王府的?!

    还是指令我们不去建邺,不去青州,直插琅琊!帝室分封诸王,很是封了一大批,你就直接带我们奔琅琊来了——

    别的不说,琅琊隔壁就是东海王的封地,你都不带走错的!

    但是这话,他不能问,也不敢问。他深深地吸气,吐气,好一会儿,才强压下激动,肃然拱手:

    “蒙王上信重,沈家敢不尽力!我家三艘海船,任凭调遣。只是不知,是何‘旧物’,规模几何,需何时启运?我等也好早作准备,务必求个稳妥。”

    那属官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声音压得更低:

    “皆是些……文牍典籍,以及些许家私。数量不多,但务求隐秘、迅捷。具体事宜,三日后,自有专人登船与管事细商。”

    “小人这就让他们打扫船舱,恭候大驾。”

    沈跃深深一揖,直至地面。他知道,家主的安排,已经达成了一半——但是,押注琅琊王?

    这么多宗室,只押注琅琊王,真的没问题吗?

    这一批运送南下的,也确实都是些文牍典籍,青铜礼器,以及珍贵锦缎、金饼之类,可以拿来当钱花的东西。

    这趟走完,沈家立刻接到了第三个任务:

    “你们家的船不错。快,也稳。——若是运人,能运多少?”

    沈跃那张看着老实憨厚的脸上,瞬间写满了为难神色。他低头盘算了好一会儿,吞吞吐吐开口:

    “实不相瞒,船上装货容易,装人难。咱们这船,只有舟师,舵工,大账房,能有单独的房间,全部让出来,也只能装七八人……”

    “全部改装载客呢?!”

    沈跃低下头,手指在长袍上划来划去,像是在现场计算。这个问题,家主早就和他推算过,已经有了详细的方案。

    但是,为了不要让王府的人看出他有备而来,这时候,装也要装出他是临时想的:

    “十人。——运送贵人,最多装载十人,如果贵人身边的侍从肯挤一挤,最多最多,二十到四十人。”

    他抬起头,有些哀求地看着那位年长属官:

    “再多真的不行了,我们走海路,船上的淡水,食粮,全都要预先装载,压舱物也不能少……”

    “这不够。”官员断然道。他逼视沈跃,声音低沉,一字字如夏日的雷霆滚动在他头上:

    “我若至少要运走一千人呢。给你钱,给你船,给你人手——从琅琊,到建邺,要快,要隐秘,要安全,有没有法子?”

    “我……没有。”沈跃垂头想了好一会儿,这才咬着牙缓缓摇头。不等长史发作,他赶紧补上:

    “但是,家主应该有!”

    “你家家主?”

    官员浓密的眉毛微微一扬。和沈家连做几次生意,他也不是没打听过的,有些事情也并不是那么难打听——

    那位年方十六,墨绖从戎,力挽狂澜,主掌家事的少年,终于要被推到台前了吗?

    有趣……

    沈跃低头道:

    “是。家主久慕中原文华风流,此刻正在游学……只是,方遭丧乱,身戴重孝,不便进见贵人。若贵人不嫌冒犯,小人即刻传信,唤他前来。”

    “要多久?”

    “小人尽快!”

    沈乐当然不在琅琊本地——哪怕是装,他都要装做不在,否则就太不像了。

    轻骑快马,急速北上,终于把他从泰山脚下揪了回来,他还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书箱里厚厚一迭拓印的纸张。

    三日后,琅琊王府一处僻静别院。

    沈乐一身素色麻衣,垂眸肃立,听着屏风后传来的细微声响。挺好,这次终于能见到正主了——

    也不知道是见司马睿,还是见王导?希望是王导,司马睿真的没啥好见的……如果是弄个侍从来打发他,那就下下签了。

    不过不至于,之前见沈跃的,已经是比较高阶的官员了,这一次,总能再高一点吧?

    王导这时候才是琅琊王司马来着……

    他心里思索不停,面上却是波澜不惊。片刻,一个身着深衣、气度雍容的中年文士缓步从屏风后转出,神色温润如玉。

    目光落在沈乐身上,看似轻飘飘的,沈乐却觉得,他仿佛想要把自己看一个透彻:

    不愧是“王与马,共天下”的王氏家主啊,历史上的大佬,果然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沈乐心里感慨着,却并不紧张:开玩笑,他连李世民都见过了,王导算啥?

    大不了重开!

    “这位便是沈家主?年少有为,令人感慨。”王导声音平和,自带一股令人信服的韵味:

    “在下琅琊王导,蒙王上信重,忝为司马。南下之事,关乎国本,还望沈家主坦诚相告。”

    沈乐心中凛然,果然是这位大人物亲自来了。他深深一揖,执礼甚恭,神色却不带谄媚:

    “小子沈乐,拜见王司马。家门不幸,小子重孝在身,冲撞贵人,万望海涵。南下之事,小子与家族必竭尽全力,只是不知王司马所谓‘千人’,是虚指,还是实需?”

    王导微微点头,不答反问:“听闻沈家主曾言,三船仅载数十人方可保稳妥。然则,如今所需远超此数,卿何以教我?”

    沈乐早就得到消息,有了通盘计算,这时候也不装作需要现想。他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

    “若只求运送千人,征调十几艘民船,船上的人挤一挤,分批由内河缓缓而行,倒也或可勉强做到。

    但王司马所求,是‘快、隐、安’三字。内河水路,关卡林立,流民窥伺,消息难掩,且耗时弥久,恐生变故。

    更何况,时间一长,民心动荡,恐怕有大批流民依附而行。若成昭烈携民渡江之势,恐怕,不是几艘小舟,上千人可以了局!”

    “哦?”王导拂袖坐下,示意他继续,“依你之见,何以为之?”

    “小子愚见,当分三路,明暗结合,虚实相间。”沈乐显然早有腹稿,此时侃侃而谈,言语条理清晰:

    “明路,由王府属官率领大队人马,携大量次要物资、部分旁支族人及充数流民,大张旗鼓沿泗水、邗沟南下。此路不求快,但求声势浩大,吸引所有目光,是为‘疑兵’。”

    “中路,精选王府核心属臣、重要士族家眷及其必要护卫、文书典籍,乘稳妥之内河船只,依旧走内河,但行程加快,护卫加强。此路承上启下,既分压力,亦保中坚。”

    “而暗路,亦是最关键一路,”沈乐声音压低,目光灼灼:

    “由小子率沈家海船,组成一支小型船队,不走内河,直下东海,沿海岸线南下,直入长江口,溯江而至建邺。此路,专司运送最核心之人与物!”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