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您就饶了我吧。”皮埃尔·雅诺·德·波特耶尔一副夸张的痛苦表情，“我最怕算账了。而且，拉维西亚夫人哪儿也离不开我。”
他目前在给拉维西亚夫人当拉丁文教师，其实就是帮她规划在几个情人之间合理安排约会时间，以避免那几个愣头青发现彼此的存在之后要进行决斗。
轻松惬意的工作，收入包住他自己的吃喝，每个月还能给家里25法郎。
三人又喝了一阵，晚上九点多，便各自返回家中了。
他们却没意识到，这次却是他们近几年来最后一次一起喝酒的机会。
次日一早，金发青年肖蒙便接到了巴黎陆军士官学院的面试通知——这意味着他基本上已经能够进入这所军校了，除非他当众顶撞面试官。
那名送通知书的军官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饶有兴趣地打量起他家里的瓷器：“嗯，非常漂亮，是东方出产的吗？”
“不，长官，只是英国仿制品。”肖蒙老实道，“我爷爷在七年战争前买的。您知道，现在这东西根本没人要。”
军官点头，在椅子上坐下，看向肖蒙道：“如果您方便的话，我想了解一下您对荣誉的看法。”
小伙子立刻站得笔直：“那是生命，是天主的恩赐，是世间最珍贵的东西，长官。”
“很好。我听说您会绘图，以及德语？”
“是的，长官。我父亲教我的。”
“他一定很渊博。那么，您对自由主义怎么看？”
“嗯……某些时候，有其存在的价值，但首先要确保秩序和规则。我不喜欢那些整天喊着‘自由’、‘权利’而为所欲为的人，这个世界需要的是……”
待他滔滔不绝地阐述完了想法，军官再次微微点头，并拿出纸笔记了些什么。
肖蒙的母亲将加了三大勺糖的茶水放在军官面前，还有些小甜点，客气道：“没什么好招待您的，随便用点儿吧。”
她转身之际，却悄悄给自己儿子使了个眼色。
军官道了谢，再次望向年轻人：“肖蒙先生，如果您成为了军官，是希望待在指挥所里指挥战斗，还是冲上前线亲手击毙敌人？”
“当然是冲在最前面！不管是燧发枪还是大炮，都别想拦住我……”肖蒙猛地想起母亲的眼神，声音弱了下去，喃喃道，“不过，能够指挥士兵们用最完美的战术击败敌人，才是一名军官最该做的……”
“好的。”
那军官边问边记录，半个多小时后，收起笔记本站起身来：“肖蒙先生，感谢您陪我聊了这么久。”
“不，不，这没什么。我很喜欢和人聊天。”
军官向他告辞，又突然停住脚步，问道：“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想要成为一名军官？”
肖蒙不假思索地大声道：“我想要跟随王太子殿下的战马，征服整个欧洲！”他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还，还想保护……”
军官笑着抬手打断了他：“肖蒙先生，您愿意做一名‘荣誉代表’吗？”
“荣誉代表？那是什么？”
……
巴黎圣日耳曼区南部的“乔斯林”网球俱乐部里。
罗什富科向面前的中年人伸出小胖手，近乎哀求道：“杰罗姆先生，只要我经营得当，依靠货款就能保证资金流不会……”
“很抱歉，罗什富科先生。”中年人拿起了皮包，“9千法郎是代理的最低要求。如果您真的想要做这笔生意，就去筹款吧。看在我们的交情的份上，我可以再等您三天。”
小胖子目送那人离去，有些失落地坐回到椅子上。
是的，如今的法国到处都是机会，钢铁、化工、药品什么都能赚钱，但基本要求就是得有资金。
他家里只给他3千法郎的本钱，其实他家里就算把乡下的地都卖了，也不可能凑出9千法郎。
至于借，一二百法郎还行，借更多的钱就等着吃闭门羹吧。
“哎，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罗什富科笑着自语，“要不去抢贴现银行吧……”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小短腿，失望地摇头。
他喝掉了桌上的咖啡，拿起皮包向门口走去，就听到坐在旁边桌上的两个男人操着略有些口音的法语道：“杰克，我知道您那儿还有货源，匀给我一点儿吧。1万磅，1万磅就好。”
“詹姆斯，直说吧，我是还有点儿货，但您知道，现在外面的羊毛很难运进来，我必须留点儿以备不时之需。”
罗什富科转头，就看到一名眼袋松弛，长了双招风耳的中年人摊着手哀求道：“价钱好说，3法郎，不，3法郎5苏一磅怎么样？我这里如果再继续断货，就会失去里昂那些老主顾的信任了。”
罗什富科心中感叹，一下就能拿出3万5千法郎的富翁，却也要低声下气地求别人。
很快，那个名叫杰克的男人起身离开，招风耳中年人仍在尝试：“价钱好说，您看，我真的快要没生意做了……”
对方径直走出了俱乐部。
罗什富科正准备跟着出去，却鬼使神差地停住了脚步，转头看向詹姆斯，心中暗道：他有大笔资金，却苦于没生意可做，而我手中有千载难逢的机会。
或许，我们可以合作？
他当即上前，对招风耳欠身行礼：“尊敬的先生，我是亨利·弗朗索瓦·德·罗什富科。罗什富科男爵之子。您介意我坐在这儿吗？”
后者怔了一下，立刻露出习惯性的微笑：“詹姆斯·豪斯·沃尔什。很高兴能与您交谈。”
罗什富科在对面坐下：“您是英国人？”
“不，不，”沃尔什笑着摆手，“早就是巴黎人了。我家就在‘王宫花园’小区。”
罗什富科顿觉希望更大了。王宫花园的别墅现在一栋最低也要11万法郎。
他和沃尔什寒暄了几句，道：“那个，沃尔什先生，我有个不错的生意，或许您会有兴趣。”
“哦？请说说看。”
“您知道‘蜂窝煤’吗？一种非常好用的炉子，可以放在屋里任何地方，可以用来取暖也能用来烹饪。最重要的是，一天的燃料只需几个丹尼。
“而我，有个成为这东西在圣安东尼区的代理商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