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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献身

    迷离的眼神中,闪烁着些许晶莹,良久以后,薛宝钗才深呼了几口气,偏开了头。

    手脚的酥麻已让她站立不稳,即便不去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脸颊肯定是一片绯红。

    尽管如此,薛宝钗此次也不想再退缩了。

    强撑着身体,薛宝钗目光灼灼的直视岳凌,逼问道:“为什么她可以肆无忌惮的侯爷面前卖乖,而偏我整日要小心翼翼?”

    “为什么她初来便能被侯爷委以重任,侯爷对我又曾有诸般试探?”

    “为什么我如此努力都得不到侯爷的嘉奖,而她一来便能如此轻易的替代了我的位置?”

    “这是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我不明白?我也这样冒冒失失的做了,你就能满意了吗?”

    旧时薛宝钗在府邸内,见到岳凌与其他姑娘亲亲我我,往往都是旁观者的心态,更不会留意。

    尤其是她还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偷偷看过秦可卿和自己行房事,后来都没再有后续了。

    哪知道见了他与薛宝琴亲近几分,便能如此大动干戈,一改常态。

    若非相貌,味道都那么熟悉,岳凌都要认不出她了。

    一席话说罢,薛宝钗眼中絮满的泪水,便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了下来,身体更是失去了所有力气,摇摇欲坠。

    岳凌目睹了她哭得梨花带雨,是从未有过的脆弱和激烈,霎时间从愕然中回过神,转而怜惜起来。

    他最怕女孩子哭了,尤其是深爱着自己的女孩子由自己受伤害才哭,

    深知此刻任何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唯有先安抚好薛宝钗的情绪,故此岳凌也不加犹豫,反手叩住薛宝钗的手,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

    “宝姑娘。”

    岳凌低声唤了一句。

    而薛宝钗似是本能的别过头去,不知是发疯过后的苦涩,还是不忍岳凌看见她哭花了脸。

    然而岳凌却不许她躲过去,抚上她的脸颊,正对向自己,才开口安慰道:“莫要再哭了,我怎忍心让你受这般委屈?如你这般玲珑剔透的女子,怎好就钻进了牛角尖里?”

    挽起薛宝钗的手,岳凌慢慢将她的身子扭转,揽在怀里。

    薛宝钗身子猛地一僵,随即像是所有绷紧的弦都断裂开来,没有了支撑,额头抵在了岳凌的胸口,倒了进来。

    往日精明强干的薛宝钗,果真就一反常态,小鸟依人般的依偎着,轻轻抽噎,打湿了岳凌胸口的衣襟。

    岳凌抬手帮她轻轻揩拭着泪痕,感受到薛宝钗颤抖的身子逐渐平复,才缓缓开口,温声道:“宝琴她,固然有她的天资。心思活络,见多识广,更有与她年龄不相符的驭人之术,适合去做这些需要统筹的事。”

    “但她是她,你是你,她终究无法替代你做这些精敲细算,你又怎能怕被她所代替?”

    “今日或许是一时情起,犯了傻。论起对府邸里的贡献来说,你便只有屈居林妹妹之下而已,难道我是个赏罚不分明的?那我领兵的时候是如何服众?”

    薛宝钗的身子似是又软了几分,更依赖岳凌怀里的温度,手指的不自觉的穿插进了岳凌的指缝里,渐渐合上了眼。

    “我并非是想说侯爷的不是,只是她们都可以肆无忌惮的索取,我却不能……”

    岳凌以一根手指轻轻堵住了薛宝钗的樱唇,淡淡道:“她们有她们的天真烂漫,你有你的老于世故。并非是我纵容她们如此,若是你能如她们那般,敞开心扉,正如今日,我怎会推开你呢?”

    “这并非是她们的特权。”

    薛宝钗终于缓缓抬起头,眼睛哭得红肿,宛若桃子一般,细长的睫毛还挂着少许泪珠,但眼神已是恢复了清明,没有入门时的冷漠绝望了。

    岳凌低下头来,与她相视,道:“可想明白了?往后莫要胡思乱想,平白委屈了自己。”

    薛宝钗轻轻点头,抿了抿嘴唇,踯躅再三,又缓缓靠回了岳凌的肩头。

    堂上沉寂下来,只听得一旁灯芯燃烧的声音,和二人之间细微的呼吸声。

    暧昧的气氛渐渐传开,薛宝钗的心跳也愈发加速。

    她离不开眼前这个男人了。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她就被眼前的这个男人俘获了真心。

    他给了自己不一样的生活,又给了她施展抱负的机会,才让薛家有今日,未随着贾家一同坍塌。

    他救了自己的性命,更挽救了自己的人生。

    薛宝钗能给他自己的一切,哪怕是付诸于生命。

    如此念着,薛宝钗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踯躅再三,薛宝钗终于再次开口,“侯爷,在与林妹妹成婚以后,便娶我过门好不好?我不求什么名分,都由林妹妹来定吧。”

    岳凌轻轻点头,抱着薛宝钗的力道也增加了几分,将她柔弱无骨的丰腴身子,慢慢揉进了自己怀里。

    屋檐下,廊道前,

    薛宝琴扒着窗沿,侧耳偷偷听着里面的对话。

    幸而,大堂上很静,能让她断断续续的听得几个字,尤其是再看到姐姐和岳凌暧昧的姿态,薛宝琴便知道是十拿九稳了。

    当看到二人的动作愈发亲昵起来,薛宝琴更是羞于再看下去,捂住了双眼,慢慢蹲下了身子。

    “我本想要姐姐和侯爷能有些进展,没想到今日误打误撞的成了,还真是双喜临门。”

    “而且,没想到我入府以来的调侃,竟是深深植根于姐姐的内心,让她这般提防我,反应竟如此强烈。”

    搓着自己的下颚,薛宝琴点点头,“姐姐的妒忌心是有些强了,接下来一步,让我加入其中,姐姐会不会不准许呀?”

    又锤了锤脑袋,薛宝琴努力让自己更清醒一些,心底暗暗道:“不行,不管用什么手段,我都要加入这个家。侯爷能让姐姐施展才华,便也能给我机会。”

    “我还想要完成爹爹夙愿,再组成大商队,下南洋行商,恢复薛家二房旧日的辉煌呢。婚事都违背爹爹的意愿退了婚,这最后一件,我若是能完成,爹爹的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吧。”

    “虽然是借助了侯爷的能为,手段有些不光彩,可商贾不就是如此,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吗?”

    薛宝琴自嘲的笑了笑,窗内传出几声嘤咛,又打乱了她的思绪。

    脸色一滞,宝琴诧异道:“姐姐,你不会吧?就在这正堂上?”

    吞了口口水,薛宝琴小心翼翼的扒在窗棂,缓缓探出头来。

    当见到堂前裙钗袍服落了一地的时候,便更是眼睛瞪的如同银铃。

    不过好在,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了。

    只是在下一秒,自家姐姐不知是从何处学来,用了更羞人的姿势,跪在裙钗上,慢慢垂下了头,手却抬了过去。

    薛宝琴不敢再看了,捂着眼睛逃了出去。

    “那东西能好吃吗?!”

    ……

    又是静思园,又是二人席地而坐。

    与上一次不同的是,这次斟茶的换成了柴朴,也似是在这园中等了水溶许久了。

    水溶姗姗来迟,脸上却也不轻松,还换了一身袍服,衣领很高,几乎掩盖了整片脖颈。

    只是柴朴观察的更为细腻,当水溶坐下来的时候,看得到脖颈间有少许抓痕。

    并不询问多余的事,柴朴开口便问道:“王爷此番去定国公府,可探知到什么了?”

    水溶气度不能保持旧时那般优雅,猛地灌了一口茶,才稍显好些。

    随后,水溶才道:“正如柴相所言,这岳凌深不可知,无论我如何诱导,他却也绝口不提朝事,还暗示本王要‘在其位谋其事’,休要管一些外事。”

    “在他嘴里一句正话都没得知。”

    柴朴为水溶再斟了杯茶,宽慰道:“正是如此,这岳凌已有心提防,王爷肯定会是空走了一趟。不过,得知了他的态度,也算心中有数了。”

    “毕竟当初康王兴事时,只是漏算了岳凌一个人,便让岳凌几番救主,弄得满盘皆输。你我二人,又怎能再低估了他呢?”

    “可是……”水溶有苦难说,却也捱不下一口气,又咒骂道:“这岳凌着实太好色了些,当着本王的面,便与他的那些婢女亲热。”

    “他岳凌当本王是什么?与他助兴的不成?”

    柴朴听得一愣,半晌才道:“坊间的流言竟不是谎言?”

    “谎什么言!有过之无不及!”

    “怎会是这样,陛下可是不近女色之人,皇后更是不喜好色之徒,他还能在宫中如此辗转,难道那些真不是他佯装出来的?”

    水溶冷笑道:“装出来的?你若是现在去拜访他,必定能看到他在堂前正行房事呢。他那急不可耐的模样,已经要赶本王走了!”

    柴朴略感愕然,又思虑起行美人计的可行性来。

    水溶看着他沉下脸色,便也猜出几分,不屑道:“我劝你还是不要画蛇添足,专注于眼前的事。他府邸里的那些婢女,随便挑一个出来,都是青楼头牌的角,更别提还有些更为天资国色的。”

    “巡盐御史林如海,多年之前,便将自己六岁的女儿托付给了他。林氏女在江南多有芳名,兼有才名,获诗魁之称。”

    “林如海当是将岳凌这厮的眼光养刁了,如此短时间,你怎寻得一个这般的女子来。就算能寻得,年纪能小过林氏女不成?”

    “这……”柴朴收拢了心思,饮茶笑笑,摇头道:“王爷所言极是,还是且论一论这学子闹京门的事。”

    “经万千学子如此一闹,日后必定会愈演愈烈,如今不单单是京城的学子。便是京畿之地的学子都在赶来,尤其秋闱临近,若是再拖下去,罢考弃考者也能再将事态推向下一波浪潮。”

    “要看陛下会如何应对了。”

    水溶眉头微皱,“圣上的心思难以捉摸,如今辍朝,怕就已是应对之法了。国不可无朝,尤其京城还如此之乱,怕是过不了多久,百官留意的便是陛下的身体如何,何时能复朝了。”

    “所以这声势还得闹得更大一些?”

    “没错,若是能流些血,死几个人,惹得群情激奋,便再好不过了。”

    第二次谋面,二人相互袒露了许多话,不似第一次打哑谜。

    如今二人算是确信了,对方眼下和自己的目的是一致的。

    “至于几家大儒,柴相可有联络了?”

    柴朴颔首,“掌院学士梅翰林主动找到我府上,说要想个制裁定国公的法子,我便让他回去安心等候了。到时候,梅翰林与江南几家鸿儒联手,在争辩上,不会输给岳凌的。”

    “岳凌武艺的确出众,练兵统兵更为不俗,在气度上也比一般人更心狠手辣。但唯独这儒生所善的辩论,是他未曾展现的能力。”

    “王爷应当也有听闻过了,在扬州府,他谋划盐庄,竟不惜让女人来登台打擂,这成何体统?”

    水溶拾起茶盏,提起江南盐庄的事,眸中闪出几分阴鸷来,“在京城,不会让他再这般为所欲为了。”

    两人相谈融洽,借势柴朴再提议道:“在下还有一事,需得王爷首肯。”

    水溶落下茶盏,正视过来,道:“本王愿意与柴相打交道,比岳凌那厮,让人舒心许多倍,柴相直言便是。”

    柴朴摇头笑笑,又道:“王爷谬赞了,在下家里确只有糟糠之妻,比不得定国公。”

    捋了捋胡须,柴朴说回正事。

    “非在下有心疑王爷,然王爷羽翼之盛,实令人拊掌作叹。倘事成,王爷将何以分甘?又何以固盟约,使金兰永契?”

    水溶眼神微眯,反问道:“依你之意,你意欲何为?”

    抬手沾茶,柴朴徐徐在桌上写出一个“姻”字来。

    水溶轻笑道:“并无不可。”

    ……

    晚间用膳,

    姊妹们又都凑到一处,更添有新接回来的贾家丫鬟,伴在三春左右,更是一副姊妹团圆的盛景。

    而薛宝钗却坐在桌案边,似精神恍惚,未抬头看去。

    这一细微的差别,当即便被人群中的秦可卿感知到了,凑来薛宝钗面前,俯身在她脖颈处轻嗅了下。

    薛宝钗心有所感,忙捂道:“你做什么?”

    “你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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