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振国回到家,刚推开院门,却意外地发现堂屋里亮着灯,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八仙桌旁——竟然是王新军!
他正端着一杯热茶,和正在织毛衣的宋婉清说着话。
赵振国一愣,嘿,这人怎么回事?出差这么久,好不容易回来了,不赶紧回去搂着自己媳妇热炕头,跑自己家来干嘛?
他下意识以为王新军还是为了港岛泄密事件来道歉的,顿时有点哭笑不得。
这父子俩道歉还没完了是吧?这事儿主要是季家人太坏太阴险,咋还就过不去了呢?
他换上一副轻松的表情走进堂屋,打趣道:
“新军哥,你这可不够意思啊,回来了不先回家报到,跑我这儿来蹭茶喝?不怕嫂子有意见啊?”
王新军见他回来,连忙放下茶杯站起身,脸上却没什么笑意,反而带着一种明显的愧疚和局促。
宋婉清在一旁悄悄给赵振国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注意点语气,借口要去哄堂堂睡觉,起身离开。
“振国,你回来了。”王新军搓了搓手,显得有些难以启齿,“我…我不是为港岛那事儿…那事我爸骂过我了,我也知道自己疏忽了,我来,是为另一件事跟你道歉。”
赵振国这下真诧异了,除了泄密,还有啥事值得他专门跑来道歉?
他拉着王新军坐下:“坐下说坐下说,咱兄弟之间,有啥事不能直说,还值当你专门跑一趟道歉?”
王新军叹了口气,眉头紧锁:“就是因为咱们是兄弟,我才更过意不去!振国,是因为…因为我耽误了行程,咱们...没赶上那趟去欧洲代表团的飞机!就跟咱们前后脚的功夫,本来代表团名单里,是有咱俩的!”
他语气充满了真挚的遗憾:“那可是去欧洲啊!西德!能亲眼看看人家先进的工业体系,学习新技术、新管理方法!多难得的机会!名额那么宝贵…
就因为我出的纰漏,连累得你也去不成了!我打心眼里觉得对不起你!这机会错过了,太可惜了!”
原来是为了这个!
赵振国恍然大悟,看着王新军那一脸懊恼、犯了大错的样子,不由得失笑出声。
他回忆起这次赴欧考察了,这是改革前级别最高的一次考察,副总带队,走了欧洲八国。
这一年,为了学习国外的先进经验,首都机场异常繁忙,但实际上国外的先进技术,哪怕是花真金白银买,也买不到。
人家愿意卖的,不过是淘汰的产品,与其花高价被人坑,还不如让大哥在那边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弄点淘汰品的洋垃圾回来。
赵振国拍了拍王新军的肩膀,语气轻松又豁达:
“我当多大个事呢!就为这个啊?嗨!我当什么呢!去不成就不去呗,有啥大不了的!”
王新军一愣,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可是…那么好的学习机会…”
“机会以后有的是!”赵振国打断他,说得斩钉截铁,“再说了,咱们这趟港岛之行,虽然惊险,但收获小吗?搞了那么多外汇,搭上周爵士这条线,不比去看那些暂时还摸不着的机器更实在?”
王新军听着他这番开阔又实在的话,心中的疙瘩渐渐解开了,脸上的阴霾也散去了不少。
“可是…”王新军还想说什么。
“别可是了!”赵振国一摆手,站起身,揽住他的肩膀就往门外推,“赶紧的,回家抱媳妇去!别在我这儿磨叽了!再不走,嫂子该拿着擀面杖来找我要人了!”
王新军被他说得也不好意思再矫情了,心里的愧疚被赵振国的豁达冲淡,终于露出了笑容:“行!听你的!那我先回去了!有事随时招呼!”
送走了王新军,赵振国回到屋里,看着媳妇儿,无奈地笑了笑:
“这老王,有时候就是太实在,死心眼儿。”
宋婉清温柔地看着他:“他也是看重你这个兄弟,才觉得过意不去。你呀,也多学学人家,细心点…”
“我还不够细心?”赵振国挑眉,故意凑近,压低声音,热气拂过她的耳畔,带着几分痞气,“那我今晚再好好表现表现我的‘细心’?”
“去你的!没个正形!”宋婉清轻轻地捶了他一下。
赵振国却揽住她的腰,不肯放人,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咱们早点睡吧,明天早上我送你去学校...”
宋婉清没有直接回应他的提议,而是微微仰起脸,清澈的眸子里闪烁着一种难以抑制的喜悦,轻声道:
“振国,我跟你说个事儿…我…我以后不用住校了!”
赵振国愣了一下,一时间没完全反应过来这话意味着什么:“…啊?”
宋婉清看他呆头呆脑的样子,抿嘴一笑,解释道:
“是干爹他…他知道你这次受伤,我又担心得不行,怕我在学校心神不宁,既学不好也休息不好。就帮忙,走了走关系,给我办好了走读手续!以后我每天上完课就能回家住了!方便…方便照顾你…”
她越说声音越小,男人越来越本事,去的地方也越来越远。
她现在愈发感到相聚时光的珍贵,能够每天回到属于自己的小家,看到彼此,挺好的。
赵振国听完,愣了几秒,随即巨大的狂喜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他!
天啊,每天晚上都能搂着香香软软的媳妇儿说说话、甚至…
巨大的喜悦冲击着他的心脏,他猛地一把抱起宋婉清,兴奋地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啊——”宋婉清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小声惊叫,又赶紧捂住嘴,怕吵醒已经睡下的婶子和棠棠,只能用拳头轻轻捶打他结实的胸口。
“太好了!媳妇儿!这真是太好了!干爹这事办得太漂亮了!回头我得好好谢谢他老人家!”赵振国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抱着妻子舍不得放下。
虽然看媳妇的态度,近期大概率还是只能“睡素”的,可那也比一个人孤零零冷被窝强上百倍!
光是想着每天能看见她,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肥皂清香,听着她絮絮叨叨说学校里的事,赵振国就觉得浑身舒坦,连肩膀上的伤都不那么疼了。
赵振国原本打算第二天就在家好好歇一天,这一趟真是身心俱疲,只想躺平。
可惜,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搂着媳妇睡得正香,院门就被拍得山响,伴随着王新军那特有的大嗓门:
“振国!振国!起来没?快开门!有要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