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陶商遣糜竺、陈登献图书归降,郦嵩纳降之,率兵入驻下邳。
经臧霸劝降,昌豨率部归降唐军。而泰山诸将受郦嵩调遣同驻下邳,徐庶则带兵驻扎琅琊。
下邳,州府中。
郦嵩方升堂议事不久,便接见从青州赶来的满宠使者。
“不知君来此为何?”郦嵩单刀直入,问道。
“回郦徐州,今依大王旨意,满都督欲遣张燕南下援助将军,然不知将军意下何如,特命仆奔走询问!”使者说道。
郦嵩神情一黑,没想到张虞这么担心自己,还让满宠派兵帮助自己,忍着郁闷,说道:“今徐州已降,高干授首,诸郡粗安,勿劳满君挂念!”
说着,郦嵩反问道:“此番满君受命征讨青州,不知青州军情何如?”
“一月前,满都督围攻临淄,一日而破城,斩袁谭首级,并降麾下兵马。今月诸将至诸郡讨贼,以求海滨太平。”
闻言,郦嵩脸上微有诧异,他没想到满宠用兵竟如此出彩,先败袁尚,再斩袁谭,今都发展到安抚青州诸郡阶段。幸亏自己打下徐州,要不然太丢面子!
郦嵩咳嗽了声,说道:“青州饱受黄巾所害,今贼寇丛生,倒是需满都督操心。不知满都督前后斩俘多少?”
“非仆所能细知,料想袁尚、袁谭二人兵马数万,满都督至少能斩俘不下万人。不过据仆所知,满都督已将降人悉数遣送归乡,以便归乡耕作,令郡县编户齐民。”使者说道。
“青州户籍多少?”
“在册户籍五万多户,而依齐袁旧人推算,如能讨平诸寇,人口至少能有八万户。若治理得当,推算当有十万户。”使者说道。
郦嵩瞧了眼徐州失真的户籍,顿时没有比功的念头。
“君多有辛劳,可休息几日,再回禀满君!”
“诺!”
打发走青州来使,郦嵩看向左手侧的徐州降人,问道:“今下徐州,嵩需向大王上报徐州户籍,不知诸君有谁能知户籍细情?”
“嗯~”
陈登迟疑几许,说道:“旧时徐州五郡六十二城,其户籍有五十七万户,口三百万人,陶公在世时,户籍虽说锐减,但仍有二十万户,拣选兵丁能有十万。”
“而自广陵被曹操所据以来,琅琊、东海旧听命于高干,彭城、下邳二郡国能被我所控者,仅二十一县,户籍约在三万余户。”
“人口怎么如此单薄?”
郦嵩眉头微皱,说道:“依臧霸之前所呈高干旧时户籍,琅琊、东海二郡国户籍有三万余户。如此合计之,徐州四郡人口岂不仅有六万多户。纵广陵被曹操所有,而今六万多户亦是太过单薄!”
说着,郦嵩反问道:“自曹操屠戮泗水之后,徐州既未有大军屠戮,又未有天灾害民,户籍不应如此希少。试问诸子,今徐州民户何在?”
在张虞集团中,攻陷每一地皆需先询问户籍情况,因此不论是满宠破青州,亦或郦嵩降徐州,二者皆问户籍。毕竟战乱时期,土地广袤为次,首要之事在于人。有人才有赋税,才能提供兵丁。
更何况新下之地,州郡之中通过询问户籍能看到治理问题。
陈登沉吟少许,说道:“都督,徐州虽未屡遭兵戈荼毒,但因道路便捷,或会南下扬州以避难。且徐州地理依山旁海,不少百姓隐匿于山海中,州郡太平时,百姓或愿登记于册。”
“不仅于此!”
糜竺有意表现,以来得到郦嵩赏识,说道:“都督,徐州屡遭兵戈侵害,百姓常会飘离家乡,被大族买卖为奴,此或为户籍稀少缘由之一。或偏远地界有人作乱,招揽流民以自强。”
糜氏在唐军入主徐州前后,表现非常积极。如糜芳带部曲斩杀高干,将首级上呈于郦嵩。糜竺又是带头大哥,在唐军进驻下邳前后,不断在奔波效力。
郦嵩手敲案几,忽而看向安静不说话的臧霸,问道:“泰山诸将可是私领兵马,未将兵马登记于册?”
“确有此事!”
臧霸硬着头皮说道:“昔高干在时,并未向我等索要户籍,故便不曾上报。之前所上呈户籍乃是高干所制户籍,我等户籍尚在汇总,今各部部曲、门客之和,应该不下二万户。”
“诸将部曲、门客二万余户,陶氏户籍三万余众,高氏户籍三万余众。三者累计,应该在八九万户之间。如若再计广陵郡户籍,全州户籍至少有十万户。”郦嵩暗暗估算道:“此数虽说不少,但比陶谦旧时户籍二十万,仍少十万户。”
汉末徐州作为边角地区,在三国鼎立之前,虽说遭受不少兵戈荼毒,但不至于说一郡之民不及万户。何况依糜竺所言,有大量百姓沦为奴隶。如糜竺嫁妹妹时,曾出万人奴仆以为嫁妆,反而变相说明徐州内部中有大量人口被隐匿。
而想解决徐州这种情况,在没有长期治理的前提下,几乎是做不到!
郦嵩盘算了下,问道:“诸将皆户出一男为兵,如此之兵多羸弱。依之前所言,诸将需拣选兵丁,今暂限额两军万人,余者释放归乡,归由本郡官府治理,不知宣高以为何如?”
臧霸面露难色,问道:“六将兵马合有二、三万之数,今精选万人兵卒,不知诸将官职如何?”
“官爵不改,仅所统兵马略有削减,劳宣高调和诸将了!”郦嵩笑眯眯道。
“仆尽力而为!”
臧霸内心暗暗叫苦,削减兵丁,释放部曲归乡,这个不是好差事。然他也知道这些乃是之前约定好之事,他既然受领官职,便不能违背诺言,需要履行之前的条约。
泰山诸将之事由臧霸自行解决,郦嵩后续便看向陈登、糜竺二人,笑眯眯说道:“此番徐州降服,二君功勋显赫,我已向大王奏报功绩。然今徐州初下,诸郡事务繁杂,非我一人所能理,恐需二君辅佐。”
“愿为都督效力!”二人应声道。
“善!”
郦嵩说道:“元龙熟悉州内诸事,今劳君招揽未降之将,或有不顺州令者。以上之人不降,则遣兵征。而若归降,大王必会许以官爵。事成之后,我会向大王表举元龙,以元龙之功绩,足以胜任太守。”
“诺!”
“子仲为州中长吏,劳君核实州郡县长吏名册,今需上交于大王。而令弟有斩高干之功,今可令其谒州府,容我上报大王,以为糜氏表功。”郦嵩说道。
“仆愿领命!”
糜竺考虑了下,说道:“仆族有余财,天下大乱之时,乱民四散流离,多有招之为民。近日粗验资产,家中门客、奴隶有三千一百余家,今徐州既已安定,三千余家百姓不宜再为糜氏所有。今愿上交于官府,以来充实州郡。”
“多少?”
闻言,郦嵩差点以为自己听错,反问道:“子仲言家中有三千余家男女?”
“正是!”
糜竺正色说道:“今愿上交于州府!”
郦嵩不得不重新打量糜竺,眼神中充满复杂的神色。既为糜竺拥有三千余家百姓的财产而惊讶,又为糜竺愿交出百姓而震惊。
“三千余家男女乃一县之口,君献户口于国家,除爵位外,不知有何所求?”郦嵩问道。
唐国制度中,凡是举兵献户归降,无一例外能得到爵位,今糜竺献三千户达到封侯标准。
糜竺识趣说道:“仆不敢奢求,仅愿为国家效力。”
“善!”
郦嵩脸上的笑容变得愈发真诚,说道:“我定会如实上报大王,让大王嘉奖君之忠义。”
见糜竺主动献户,看得臧霸、陈登二人都无语了。
糜氏为徐州之大贾,依靠制作海盐,方才积攒出多达巨亿的家资与门客、奴隶三千余家。今却将辛辛苦苦积攒的家业献于官府,糜竺不心疼,他们都心疼。
今糜竺这般效忠表态,莫非让他们也学仿糜竺舍家财,捐门客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