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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由龙子藏帛奉敌书 康大宝招降接速归

    ————悦见山议事堂中

    这堂内静得能听见阴沉木梁上积尘簌簌落下的声响,悬在梁间的灵粹灯盏盏忽明忽暗。

    昏黄的光线下,案几上的灵茶早已凉透,茶汤表面凝着一层薄霜,连蒸腾的热气都消散得无影无踪。

    堂中数道身影僵坐着,衣袍垂落却不见半分晃动,唯有偶尔泄露的灵力在空气中碰撞,激起细碎的嗡鸣,又很快被死寂压下去。

    有人将手按在案沿,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木纹,力道重得似要将坚硬的灵木抠出痕迹;

    有人攥着腰间法宝,指节泛白,连法宝鞘上的纹路都因灵力不稳而微微发亮,却始终未敢有进一步动作。

    偶尔有低低的言语声响起,刚出口便被更沉的沉默吞没,只余下几句破碎的尾音在空气中飘着,混着窗外隐约传来的阵鼓声,更添几分焦灼。

    厉喝成风、卷起来碎石撞在门板上,发出“砰砰”的轻响,却没有一人转头去看。

    所有人的目光都胶着在堂中发声那长大修士身上,半数是对峙忌惮、半数是因此鼓舞。

    值这时候,大部金丹便连连呼吸都放得极轻,仿佛稍重一分,便会打破这微妙的平衡。

    自云孚真人大弟子吴隐上修阵殁在费天勤手头过后,其二弟子侯劲上修即就又得了真人诏令,得了暂代宗务的差事。

    侯劲上修此时正眯着眼睛看着对着他戟指怒骂的由龙子,后者是其师伯虎泉真人门下最为杰出的弟子。

    论及本事,却不比侯劲才得身殁的大师兄稍差,照旧是金丹巅峰修为,平日里头在同门之间说话办事便极有份量。

    此时他当众再发喝问,显是已经不愿为悦见山两系矛盾再做遮掩。

    若是侯劲处置不妥,就是顷刻间在这堂中演了全武行,却也是在情理之中。

    侯劲上修心头焦急起来、然听得这声厉喝过后,面色却是未变。他轻轻敲了敲手头泛黑的烟锅,抖落下来几点星灰,这才淡声应过:

    “大敌当前,诸部不堪、费家桀骜,甚至敢兵临我悦见山山门邀战。此时正是为兄与师兄弟们军议时候,由师弟这般无端发难,岂不是包藏祸心?!”

    “侯劲,某再问你一遍,我师虎泉真人何在?!”

    由龙子语气再重一分,侯劲上修听得目色一凝,跟着先不应话,跟着只是捏了捏黑黢黢的烟袋杆。

    他将烟袋锅凑到鼻尖闻了闻,随后下唇再微微往里抿了抿,将烟袋锅轻轻送进唇间。

    下唇贴住冰凉的锅沿,上唇轻覆在烟袋杆上,形成一个浅浅的弧,像是用嘴唇给烟袋锅“裹”了层软垫子。

    烟袋杆抵在唇齿之间,他又微微偏过头,用牙齿在杆身靠近嘴角的位置轻咬了一下,力度不大,却刚好把烟袋固定住,不让它随着动作晃荡。

    “吧嗒”一声过后,侯劲上修的嘴唇轻轻收拢了些,形成一个细小的气流通道。

    随着吸气的动作,腮帮子慢慢往里陷,像被无形的手轻轻捏了一下,烟袋锅里的烟丝“滋”地冒出火星,他的嘴唇也跟着有了极细微的颤动。

    继而随着一声轻呼过后,鼻腔与嘴巴跟着渗出来三道紫气。

    这烟杆都不晓得已跟了这老修几百年,旁人看得他这动作竟觉出来几分别样美感,然一旁的由龙子却等不得分毫时候,眉头一拧,戟指一点就要再发怒斥,却又被侯劲上修淡淡一言顶了回去:

    “怎么,由师弟现下是在言家师做了虚言?!师伯出海寻缘,乃是家师当着列位同门一并所陈,师弟怎能不信?”

    “家师杳无音讯,我们这些做弟子的,便连过问都不能过问了么?!!”

    “大胆!”这声厉喝过后,侯劲上修这向来宝贵的烟杆登时即就在其手中裂开四溅,紧跟着他脸色骤然变得要比烟嘴还黑亮几分、遂再正色诘问:

    “怎么,偏你由师弟是师伯弟子,家师便不是师伯师弟,我等便不是悦见山门人?!!元婴真人行踪飘渺,就是一二甲子未得消息,亦属自然。

    棂光堂内师伯魂灯常明,哪见得半点异象?!你由龙子缘何无端指摘?!

    趁着师伯云游、家师出外之际,外间宵小自不量力犯我门威,你不晓得献策献力,反在这时候动摇军心,由师弟,你到底是不是悦见山弟子、你到底是何居心、你又到底怕不怕宗门师长来做问罪?!!”

    侯劲说话时候语气极重,此言一出,这堂中遂就更冷三分。内中上修尽都噤若寒蝉,也不晓得独霸古玄道的悦见山,却就已有多少年未见得这等场景了。

    “.侯师兄,你这巧舌如簧之功,师弟我却是自愧弗如。”由龙子冷声言过之后,也不知是不是自觉无有话讲,便就拂袖离去。

    这几息过后,内中却又有几席随其而走,侯劲上修面上变幻一阵过后,固然愤慨不停,到了却还是未做阻拦。

    毕竟他勿论威望还是修为都远弗如已故的吴隐上修,这番费天勤却是成了令得悦见山众修不睦的罪魁祸首。

    虎泉、云孚二位真人门下弟子近来因了流言蜚语、频生嫌隙,与侯劲上修这威望不足,确是很有些关系。

    侯劲上修扫过一眼已然空了不少的堂中座位,恼得蹙紧眉头。

    “嗯,这些蠢钝之人,惯听外人挑拨!却不信自家之言!”

    他言过这话下意识手指捻拢一捏,却才发觉相伴数百年的烟杆已经化作飞灰,瞬间即就觉得心头空空、失了好大趣味。

    随后这愤懑在其口中化作一声冷哼喷涌而出,过后才转向余下亲近云孚一脉的金丹上修,沉声言道:

    “由龙子等人不识大体、妄议师长,此事某定会呈于家师知晓。这些跳梁小丑暂且不论,费家兵锋已近,我等却需得.”

    ————

    从议事堂中出来的由龙子领着一众同门一路行到自家洞府,合上洞府、法禁尽开过后,这才言道:

    “侯劲与云孚师叔定有古怪!家师数年前还与我言过,声言他从前在凉西从军时候,便就与现今朝中许多大员有过交际。

    偏师祖不喜卫室酷烈之法,过后数百年师父这才与旧友们少有来往。然师祖去后,关系已然转暖许多。

    且数年前,家师还得过丰城侯亲书羽信,对于响应秦国公侧击摘星楼一事本有意动,可云孚师叔偏又数次阻拦.

    过后便是云孚师叔言师父已然云游出海,可师父却连半句交待都未留下、堪称前所未有,我便起了疑心;

    再之后又是云孚师叔要附从摘星楼于山北谋逆,我便更觉有异;

    现下师父身上灵宝玄讯镜更是已有数年未传消息回来,如今境况堪称前所未有、这便怨不得我心头起疑。

    若只一桩事情是可言凑巧不假,可这种种事情相加起来,由不得我不为师父安危忧心。”

    由龙子所言境况这洞府中人尽都晓得,但再听得其一一列清过后,面上疑色便就不约而同更重一分。

    有一羽衣上修长叹一声,从座中起来说话:“由师兄,那么若依你之见”

    “我却也不清楚,”由龙子眉头蹙得更紧,直言道:“我只晓得,如是我等就这般任凭侯劲一众操弄,那么师父境况或就愈发艰难”

    “自吴隐师兄身殁过后,这侯劲却不是个东西!”

    “是极是极,每每对面那老鸟出来,偏都是派由师兄带我等前去相拦。数次以来,若不是师兄机敏、远胜吴隐,说不得我们中间便就又有人殒命了。”

    “内中还有个魁梧恶汉,手头戟法亦是难当,以我所见,或都不下于摘星楼那庶务掌门许多.偏还有一双小眼能放金光,如不是我替死假傀尚在,说不得当场即就要被其收了性命!”

    “那厮是个费家赘婿出身,靠着床上本事方才得了前程,却是有名的善欺妇人。师兄不敌、亦是正常,据传其与合欢宗那位绛雪.”

    “咳咳”,由龙子听得堂中人皆无相左意见,这便出声整肃,直待得堂内重复清净,这才出声言道:

    “山门是有四阶大阵庇护,便是我等不急出手、亦也无虞山门安危,无非要侯劲等人多费些力气便是。”

    “师兄所言亦是不差,不过若真是云孚师叔晓得消息,莅临问罪.”

    还是先前那羽衣上修出列发问,众修亦也关心这事情,尽都竖起耳朵、投来目光。

    由龙子这道道目光烫得稍有不适,不过这腹稿早便打好,倒也不虞无言以对,即就沉声念道:

    “山中现存金丹同门二十有一,半数为家师弟子、五名师兄弟承袭了其他师叔道统、还有三名金丹客卿并无师承,余下三人,才是云孚师叔弟子。

    现下那些人尽听侯劲差遣,不过是因了云孚师叔亲言。但山门真就危急、云孚师叔带兵折返解难过后。

    届时堂前问对,云孚师叔如若真拿得出来师父出海寻缘的真凭实据,能堵住这悠悠众口,那我便自请去天刑崖百年!!如若不然我便不信,他便只留他门下那些庸才做事了!!”

    众修听得面色各异,最后却又是那羽衣上修面带难色、艰涩言道:“由师兄此法或是太过刚烈了些”

    这羽衣上修开口却是将堂中众修心思念了出来,到底是师门宗长、元婴真人,如若云孚真人回转之后真要问罪,堂中人哪个不怕?!!

    由龙子听得这话倒不意外,他摩挲起悬挂腰间、虎泉真人亲赐的玉牌,目中又现出来一丝坚毅之色:

    “奉师弟所言甚是,可若不这般,我却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办法能解得师父危难”

    念得此处,见得堂中师兄弟们目中皆都被他手头玉牌勾起来一丝柔光,由龙子不禁长出口气,面上反倒现出来了几分释然之感:

    “诸位师兄弟还请放心,往后云孚师叔真要降罪,那么便由我由龙子一力担之。为今之计,且只坐视侯劲那厮犯错便好”

    此言一出,满堂皆静。

    倏然,一盏灵粹灯盏的灯花“噼啪”爆落,火星落在地面的灵玉上头,遂又很快熄灭。

    这细微的声响却似在死寂中投下一颗石子,几道身影同时微动,灵力波动陡然加剧,又在瞬间收敛,只留下空气中更浓的滞涩。

    无人愿先开口,却也无人愿退,唯有堂内的凝重,如潮水般越积越厚,几乎要将整个洞府压垮。

    “诸位师兄弟放心便是,往后云孚师叔真要降罪,那么便由我由龙子一力担之。”

    由龙子再郑重发过承诺,洞府众修便觉自己似遭由龙子豪气所染,尽都行礼拜过,这才在主人请茶过后,次第退出洞府、星散去往悦见山各方。

    洞府灵禁大开过后又旋即合拢,由龙子面上又生出来几分小心,再屏退左右过后,他方才敢徐徐展开一张明黄灵帛。

    此时若有旁的人能得看见,只要见识不浅,或就能辨得出来帛书一角上映着的莲台卍轮印,似是原佛宗专属。

    这帛书由龙子却不晓得已认真看过了多少回,一笔一捺似都要刻进了心头。然而他此时再看,却仍未分心半点,反将上头文字复又咀嚼许久,才又缓缓卷好、纳入云袖之中。

    他显是正面临作难之处,令得其满脸虬须上头似都挂满愁绪、黝黑面庞上头神色复杂难明。

    也不晓得又是过了多久,这空荡洞府之中倏然再响起来一声长叹,似染得阶下灵池中的白叶菖蒲亦都添了一抹忧思、灵光黯淡。

    但见得由龙子于案上落笔写道:“费家世伯台鉴:自别尊颜、星霜几易。前番.”

    —————

    康大掌门可不晓得悦见山里头这般热闹,他似是直接将蒲红谷犯境一事抛在脑后。受了费天勤之令,自提领着自家人马、检索四方。

    名为检索,实则不过是招降纳叛。

    比起旁人而言,他却也不止“善欺妇人”这么一醒眼名号响亮在外。

    他这武宁侯名爵在小家小户眼里,勉强算得值钱,阵斩黄米伽师、栗云上修的战绩也算硬扎,且亦能与险险与“抱诚守真”挨上个边,却能算得这差遣的一合适之人。

    这差遣于康大宝看来亦无什么难的,许多与悦见山十分亲近的宗门世家门中精锐都被云孚真人带走大半,剩下的,或是实力不济、或是明哲保身、或是要迫于悦见山发令差遣,自不可一概而论。

    康大宝兵发数道,沿着古玄道旁的支脉一路检索,所过之处,小宗门与散修聚落多是闻风归附。毕竟元婴真人、千年宗主,亦也远在天边,比不得康大掌门这位现管。

    先是“青霞派”掌门揣着灵晶亲自迎出山门,言说门中精锐被云孚调走后,早已无心力抵抗;

    后有“落云坞”的散修们凑了些大把灵材,围在道旁躬身相迎,只求能得重明宗庇护,免了战火纷扰。

    康大宝倒也不摆架子,凡真心归附者,便令袁晋记下名号,许了“暂归重明宗统辖,待战后再议去留”的承诺;

    若有支吾搪塞、似藏私心者,他也不逼迫,只令修士在其驻地外留一道“候命符”,言明“三日内若不做决断,便视作悦见山同党”,自有后续人马处置。

    只是月余时候,所获颇丰,才要与主帐去信,却又收得了费天勤羽信传来。

    这老鸟上头只书两字:“速归。”

    (昨天忘记了恭贺老爷们节日快乐!不知道有没有跟老白一样放两天的.

    因为上月新增锐减,差不都折半;但是又因为老爷们垂爱,本书追读偏偏又稳在千数,不比有些精品稍差。

    编辑看了,发现可能是智能推断了,也觉得或许还能尝试抢救一把,要老白再改书名试试。

    所以老白也就试着挣扎一下,我也晓得很多老爷们比较在意这些花里胡哨的,但还请多多包涵。老白也想抱着原来的四字本分写书、不玩花活。但毕竟是要吃饭的,叩谢再拜

    PS:括号里字数是发布后码的,不算钱的,还请老爷们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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