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心瞻收起了葫芦,不出一盏茶的功夫,这魔头的元神就会被火狱炼的魂飞魄散了。在幻境里,此魔搅碎了自己的元神,不给投胎之机,魔头既然种下了这份恶因,自然也要吞下这恶果。
随即,他又往魔头肉身上放了一把火。
“老爷,你怎么就能不受幻境影响呢?”
这时,狮子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句。
程心瞻闻言笑了笑,这老魔的幻境其实挺唬人的,登仙、权色,只是前两关就能骗过绝大多数人了。就这两样,很多时候,有些人明知是假,也不愿意舍弃。
而且赤心教的幻境不仅仅只是障眼法,还会蛊惑人心,勾动情欲。只要心里起了一丝丝的念头欲望,那幻境就会根据人心所想去变化,显得愈发真实,将受控之人牢牢陷入其中,摆脱不得。
不过自己不一样,一无登仙之志,二无权色之欲,只要灵台清明,这幻境的威力自然大打折扣。
这魔头不知花了多少功夫构织出来的幻境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场面宏大。即便有些人能克己制欲,不为诱惑所动,但是见了天宫仙境、见了海国盛仪,可能心神也会为之所摄,如此,又容易中招。
不过自己还是有些不一样,天门,自己是见过的,仙人,自己家里就有,海国仪仗,不久前,自己见过远胜鲛国的龙国仪仗,所以在幻境里,自己的心神就没有过丝毫的动摇。
程心瞻拍了拍狮子,
“修心,修心,你天天睡觉,如何能修心?”
狮子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不说话了。
这一路春蒐上来,吴不为的境界最高,但是得到的东西反而是最少的,老魔身上的灵物与法宝,全都被他吸干了灵气,化作法力构织幻境去了,仅剩了一个赤钩兵器在。
不过好在此魔金丹品质不错,但想想也应当,品质差的也过不了六次洗丹劫。
丹里炼出一罡一煞。
罡是「霓衣风马罡」,阳罡,霓风之罡,善变化,藏天机,轻身去浊,能采霓做衣,可驱风为马。
煞是「空山烟树煞」,阴煞,土木之煞,其性空,制幽静,清性怀虚,能解灵台迷障,亦可凝烟成瘴,投木为笼,致人五感皆昏。
程心瞻收起了罡煞,不禁摇头感叹,此魔机缘深厚,以罡煞结丹,而且都是有迷惑幻化之能的罡煞,难怪幻境做得那般好。只不过,他用煞只用了在对敌上,谋求「致人五感皆昏」,如果他能体悟到此煞「其性空,制幽静,清性怀虚」的一面,想必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被自己反过来引入幻境。
这就是空怀宝山而不知用。
料理干净了现场,程心瞻摇响了铃铛。
第九层牢监走了进来。
这一次,这一层的牢监就显得格外谨慎,身上套起了玲珑球,小心翼翼的靠近,
“是云观主?”
程心瞻点了点头,见状也马上反应过来了,这位应该也是在担心吴不为的幻术。
“云观主,你在第八层诛杀的是哪位魔头?”
牢监问。
程心瞻闻言笑了笑,便答,
“天鞘山的田秀娥。”
于是,肉眼可见的,那牢监的神情放松了下来,
“观主,这次还是什么也没留下?”
程心瞻笑着点点头。
牢监按例查验,确定魔头已死,便对着程心瞻道,
“行,您请。”
出了囚牢,牢监又问,
“云观主,还往上吗?”
程心瞻点头,
“要的,来都来了,当然要竭尽所能。”
“那可要休整一番?”
这一次,对阵赤心教的魔头,可谓是云观主杀敌最久的一次了。
程心瞻摇了摇头,这都最后一步了,还休息什么,他道,
“不必,方才和老魔头,主要是心力上的交锋,法力上损耗不多,也没受什么伤,直接上去吧,图个一鼓作气。”
牢监一脸佩服,
“那便祝云观主马到功成。”
说罢,这牢监便打开了通往第十层的禁制。
程心瞻道了一声谢,飞身直上。
牢监看着程心瞻的背影,也是拿起来筶子,及时通告,
“查验无误,吴不为伏诛,尸骨无存,神形俱灭,云观主去了第十层!”
筶子里一时寂静。
“当真了不得了。我想,等这次春蒐结束,云观主的战绩传遍四方的时候,那些魔头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半晌后,便听鹿临清叹服道。
这时,有人听了鹿临清这话,后知后觉,回过味来,
“还真是,南派的姚开江、田仲水,西边白骨禅院的空色和尚、白玉石林的净石和尚,东边武陵的天鞘山田秀娥,还有北派赤心教的吴不为,云观主这是把咱们的蜀地的东南西北杀了个遍呀!”
“确实是!”
众人也都反应了过来。
“不知道第十层云观主会选谁。”
有人问。
“我看到云观主了,他还在挑,没定下来。”
第十层的牢监说。
“那肯定,都第十层了,最低也是六洗吧,还有七洗的,而且第十层的魔头也不多了,肯定不好选了。”
有人说。
“第十层,要是云观主在第十层还有斩获,那基本就坐实了云观主上三劫的境界了。”
有人感叹。
“非也,非也,依我看,云观主杀了五洗的虬龙,一人独斩四洗尸魔和五洗魔尸,再加上杀了六洗的魔头,凭这几桩战绩,已经可以断定云观主上三劫的实力了。”
有人说。
“言之有理。”
“云观主还是真人不露相,这般说来,先前西康除魔那几年,云观主都没尽全力。”
有人闻言便笑着说,
“你当高境金丹是路边野草不成,我们玄门高境金丹尚且不多,更何况魔门,大多数,过不了下三劫便死于雷劫之下了。过了下三劫的,更是人越老胆越小,躲在老巢里不敢出来,哪里敢到处晃悠撞云观主手上。所以不是云观主未尽力,只不过是高境的魔头太少,显不出云观主的战力。”
“嗯,此话也有道理。”
“……”
“好了,云观主选好了!”
第十层的牢监大声说。
“哪个,是哪个?”
众人追问。
“待我走近了看,啊!是三号牢房,绿螭顾逸!七洗的螭龙!”
这位牢监高声叫道,这个牢房他很熟悉,顾逸这个名字他也很熟悉。这条妖龙,时不时就要击地高歌,声响能透过虚界传到塔里来,扰得人心烦意乱。
“是那螭龙?!”
“云观主竟选择了他!”
“这位可不好对付!”
“……”
筶子里的声音顿时汹涌起来,显然,许多人都认识这条螭龙。
“这位可不简单,当年还是我教副教主玄真真人活捉的,紫髯飞雷李元化和流火飞荧许元通两位长老合力都没能拿下,后来李长老两度入塔,也是未能击杀。咦,那要是云观主还能赢了,岂不是说,他比李长老还要……”
有人接着话,一开始声音很大,后面却是越说越小。
“话也不能这么说,此妖刚被捉的时候,战力肯定是最高的,进塔之后,只跌不涨,战力下滑,李长老又两次与之交战,肯定也是有让妖龙负伤的,所以即便是云观主胜了,也是不好比较的。”
有人说。
“是,是。”
“言之有理。”
众人跟着应和,但内心真正的想法是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云观主还真是喜欢挑战棘手的啊,这螭龙在整个第十层里,战力也算是顶高了吧。”
有人说。
“那是,你也不看看,云观主这一路打上来,可有一个是无名之辈?”
大家纷纷笑着称是。
————
锁妖塔第十层,第三号囚牢。
程心瞻也是暗自调息了一阵,使心绪平静,这才迈步走了进来。
一进门,便见正对面,囚牢虚界的正中间,席地坐着一个男子。男子一身青衣,一头长发不冠不髻,胡乱披散着。长发遮掩下的男子看着只有三四十岁的年纪,眉眼如画,鼻似悬胆,面如冠玉,仿佛神仙人物,不似塔中囚人。
男子闭着眼,手里握一根玉槌,敲击着地面,囚牢虚界的地面并非土石,而是像水镜一样,此时,随着男子的玉槌敲击,地面上便泛起一圈圈涟漪。
程心瞻进来后,男子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下,而玉槌明明敲击在地上,程心瞻却感觉落在了自己心头上。随着地上的一圈圈涟漪荡开,他感觉到自己心府的律动也随之改变,在随着玉槌的敲击而跳动,跳动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心府仿佛要从程心瞻的体内跳出来,去应和玉槌的韵律。心府中,昴宿掐印,大放神光,竭力压制着这股悸动。
程心瞻同时吐出云雾,并融合了一丝方才炼化的「霓衣风马罡」与「空山烟树煞」进去,加之遮天罡和云堂罡以及风鸟旗阵,这般多重的天地罡煞法韵与仙经妙法遮掩天机,程心瞻觉得除非是五境当面,不然肯定是够用了。
而男子似乎没有察觉到程心瞻的到来,也没有去管程心瞻的施法,嘴中依旧在吟唱着悲歌,
“……
我生之初蜀风烂漫,
我生之后人心不古。
天不仁兮降乱离,
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时!”
————
而程心瞻见云雾已经弥漫开,而这位顾伯父没有一丝停下的意思,只好以心声将其打断,
“顾伯父。”
顾逸睁开了眼,是一对幽林古潭似地碧眸。
他手中敲击玉槌的声音更急、更大了,咚咚声在虚界中反复的回荡着、翻腾着,但是,程心瞻却感觉到,心府的不适感消失了。
“你是谁?”
程心瞻收到了顾逸的回音。
“三清山弟子,沁儿的师兄。”
程心瞻说完这句话,便发现槌声一下子就乱了。同时,顾逸那对幽深的碧眸里,也浮现出种种情绪变化。
不可置信,震惊,欣喜,怀疑,期盼。
“这位道友,你可能证明你的身份?”
虽然顾逸问出了这句话,但他此刻已经相信了大半,因为女儿被三清山救走这件事本来就没人知道,另外,他也愿意去相信,几十年了,他也太想知道女儿的近况了。她安不安全,过的好不好?
“当年伯父你走投无路之时,遇见了我师门的应静松应山主,托他带沁儿离开。”
程心瞻解释了一句,随即便展现出了最为直接的证据,他拉开衣襟,显化了螭鳞。
顾逸深绿色的瞳仁骤然收缩,紧接着很快又恢复正常,随之而来的,是溢出眼瞳的巨大喜悦。
他仰天抬头,无声而笑,泪水夺眶而出,滴在水镜似的地上,荡起一圈圈涟漪。
他用力的敲击着玉槌,槌声失去了节奏,胡乱的响,打的这片虚界都在摇晃。外人听了,兴许会认为是击槌的人发了疯,但只有站在他对面的程心瞻知道,他这是内心的喜悦无以言表,化作了狂歌。
不过这样有利于顾逸压抑多年的情绪的宣泄,也有利于虚界外的人对这场战斗的激烈做出一些猜测,所以他没有打断,只是静静的等待。
许久后,顾逸挥槌的力道渐渐轻了,也恢复了韵律,而他的脸上更是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他笑着看向不知通过什么手段来到这处囚牢里的程心瞻,心下自是百般的满意,
“沁儿的师兄,不知我该如何称呼你。”
程心瞻便答,
“程心瞻,伯父叫我心瞻就好,沁儿现在的道名叫心舒。”
“心瞻,好名字,心舒,更是好名字!”
顾逸笑着说,声音有微微哽咽。
“沁儿,她过的还好么?”
顾逸颤抖着问出这句话。
“沁儿过的很好!”
程心瞻坚定的说出这句话。
“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好。”
顾逸喃喃重复着。
程心瞻不想再拖太久了,给顾逸吃下定心丸后,他便道,
“伯父,我们稍后再详叙,现在,请先让我送你出去。”
“什么?!”
顾逸诧异的看向程心瞻。
“这里可是锁妖塔!你要带我出去?”
顾逸知道三清山的名气很大,但是他想,即便是仙山弟子,但如果只有三境的话,应该还是奈何不了锁妖塔才是。
程心瞻点点头,直言道,
“我有仙人所赠的乾坤挪移阵盘,可以一试。”
“什么?!”
顾逸发现这位沁儿的师兄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自打他进来,就没有一句话是不让自己感到意外的。
“如果阵盘在塔中失灵,我还有一个下策,但之所以说是下策,就是得毁掉伯父的肉身,我把伯父的元神藏起来带出去。”
“什……算了。”
顾逸忽然笑了,
“心瞻说怎么做,那就怎么做。我只有一个要求,如果带不走我,那就把我舍弃掉,一定要保证你自己的安全,一定要照顾好沁儿!”
程心瞻点点头,
“伯父,你击槌声不要停,保持打斗的状态,我来布置阵盘。”
“明白!”
顾逸笑着说。
于是,槌声高响,时而缓慢仿佛陷入缠斗,时而急促似乎战况危急,紧紧牵动着虚界之外的人的心。
一刻钟后,程心瞻朝顾逸点了点头。
此刻,水镜似地面上出现了一副阴阳八卦图纹,中间的太极阴阳鱼飞速的旋转着,化作了一团乌色的光柱。
顾逸会意,最后重重砸了一次槌,便站起身来,他看着程心瞻,以心声道,
“如果事败,把一切推到我头上,你自己想办法离开。”
程心瞻笑了笑,
“伯父莫说丧气话。踏入乾坤阵,从此自由身。海阔凭龙跃,复得返自真。”
顾逸闻言大笑,
“借你吉言!”
说罢,他便大步走入乾坤阵图中。
而这一刻,程心瞻的心也一下子提了起来,莫看他表象看着信心满满,但实际,对于乾坤阵图能跨越锁妖塔的虚界禁制,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不过在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事都不是有十成把握才能去做的,尤其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这一点,程心瞻和顾逸都十分明白。
乾坤阵图上,八卦闪烁,阴阳交织,随即骤然亮起强光,一个闪烁后,人与阵图都消失在了原地。
一息,两息,三息,……
程心瞻静静等待着,锁妖塔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人突然闯进来要抓自己。
成了!
真成了!
自己把师妹失散多年的父亲救出去了!
他的嘴角缓缓勾起,脸上浮现出笑意。
好像有些过于顺利和平淡了。
他不禁这样想,不过转眼间,他又把这个念头给踢出脑海。自打来到西康,自己就多方探听着顾伯父的消息,确认在锁妖塔后,又做了种种的谋算,赶上了春蒐这个契机,进了塔中也是关关小心,步步思虑。要是到了这最后一步还要出点什么差错,那真是天意弄人了。
他盘坐在地,就在乾坤阵图消失的地方。
他仔细体悟着这种层级下乾坤挪移留下的太虚法韵。
自打在龙君的帮助下开辟龙鳞虚界后,他便对太虚法有了更深了体悟,进了锁妖塔,看见这么多的虚界接驳在塔内乾坤中,更给了他极大的触动。一次次的进出虚界,他都有留意这种穿梭虚界壁垒的感觉,心中对太虚法也是越来越熟悉了。
静静等待了一会,等到乾坤挪移留下的太虚法韵彻底消失,这片虚界恢复以往模样,他才收起了云雾,摇响了铃铛。
虽然整个过程有些短,不太符合一场高境金丹的生死局斗法,可能会引起怀疑。但是既然顾伯父已经被送走,那在这塔里每多待一刻,就多一份的危险,当下,出塔最重要。
牢监进来。
牢监看着气息微弱,面如金纸的程心瞻,吓了一跳,连忙过来扶。
“云观主,您这是怎么了。”
程心瞻虚弱的笑了笑,显得很勉强,
“脱力了。”
牢监扶着程心瞻站起来,同时灵活的转动脖子左右去看,自然是什么也没发现,他低声询问,
“云观主,那条螭龙?”
程心瞻点点头,
“杀了。”
牢监虽然有所猜测,但听闻此话还是被骇了一跳,这可是七洗的螭龙!连髯仙也履战不下的螭龙!
“这么快?”
他下意识问。
程心瞻点了点头,有气无力说着,
“可不敢拖,他是螭龙,肉身强横,拖得时间久了,耗尽了法力,死的就是我。所以一上来贫道就手段尽出了,这才脱了力。
他扯嘴笑了笑,
“这还是我调养了一段时间,要是刚杀掉妖龙那会道友就进来,恐怕就要看见贫道的狼狈样了。”
牢监笑着点了点头,他在外面听的清清楚楚,那巨大的声响,确实是一开始最为骇人。
“云观主,您稍待,按例我还是要查验一遍牢房,以防魔头留了后手。”
程心瞻自然是点头,
“道友请便。”
于是,牢监缓缓松开扶着程心瞻的手,拿出符纸点燃,把这一片虚界照亮,细细的看。
查验完后,牢监看向程心瞻的眼神愈发不一样了,
“没有魔头气息残存,云观主,那妖龙的螭珠在您手上吗?”
程心瞻摇摇头,
“烧了,都烧了。”
牢监闻言并不意外,只是更加佩服。
之前,大家都认为这位云观主与流光飞云叶元敬、万里飞虹佟元奇平辈论交,是两位前辈心胸宽阔,愿意提携晚辈。但今日一过,不会有人再怀有这个想法了。恐怕到时候,大家想的是,这位云观主才是心胸宽阔提携晚辈之人,愿意去跟七修剑周轻云、严人英一辈的人交友!
牢监展臂引路,
“您请。”
“有劳,请。”
两人出了塔。
“云观主,可还要再往上?”
牢监轻声问,再往上,那就是顶层了。那里的魔头堪称稀缺,因为锁妖塔里只关押三境。再往上的,要么就是七洗乃至八洗的妖魔,要么就是从四境堕境下来的。而这两种,无论哪一种,都是不好相与的。
牢监轮值锁妖塔的次数也不少了,但真还没撞见过去十一层的。
程心瞻听出来了这位牢监的声音隐隐有些期待,但他还是摇了摇头,自己这次来锁妖塔,不是为了证明什么,只是要救人而已,现在目的已经达到,再留在塔里,只会徒增危险。
他道,
“确实是力尽了,贫道的这次春蒐,也就到此为止了。也要多谢玄天盟这次春蒐还愿意邀请我们这些闲云野鹤,贫道收获颇丰,出塔后,也要闭关好好整理一番了。”
程心瞻说的诚挚,牢监听着也是连连点头,毕竟真要一路从底层打到顶层去,那也确实太过骇人了。而且牢监在此之前与程心瞻素不相识,此刻却是对他极为敬佩,如此能人,说话还如此谦逊,更显难得。
他朝程心瞻拱拱手,
“观主多礼,等此次春蒐事了,待到观主空闲时,定要去坎离山讨一杯茶喝。”
程心瞻笑着回,
“欢迎之至。”
“告辞。”
“告辞。”
————
锁妖塔从上往下,不需牢监解禁,程心瞻直接下到了第七层,并沿途与熟悉的牢监打着招呼。
在他进第十层之前,便给冯济虎留了言,让他出了囚牢后要么回第一层修养,要么在第七层修养,不要再往上了。等他出了顾逸囚牢,便接到了冯济虎的回话留言,约定在第七层相见。
程心瞻敲开了一间灵庐的门。
冯济虎朝程心瞻望过来,气息明显有些虚浮,他面色依旧冷静而沉着,问道,
“成了?”
“成了!”
“现在出塔?”
“现在出塔。”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