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又是个不怕死的,想去禁地寻什么宝贝,结果落得这般境地。”
老人摇了摇头,
语气里带着几分叹惋,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那禁地传说是上古大能的陨落之地,蕴含着无尽的机缘,却也隐藏着致命的危险。
多少年来,
不知有多少冒险者趋之若鹜,又有多少人葬身其中,化为白骨。
“也算他命大,还能撑着爬出来。”
老人目光落在李超那满是血污的身上,心中暗自思忖着。
“相见即是缘分,罢了。”
他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善意的微笑,
“不找幽魂草了,欢欢,搭把手,先把他抬回去。”
看来这老者心肠颇为良善,见不得一个垂死之人就这样躺在荒野之中。
欢欢点了点头,快步上前,和老人一起小心翼翼地将地上的男子从泥地里扶起来。
就在拉扯间,
她的手掌无意间碰触到了某个位置,欢欢先是一愣,随即俏脸“腾”地一下涨得通红,连忙收回手,眼神都有些闪躲。
那不经意的触碰,让她这个未经世事的少女瞬间羞红了脸。
“怎么了?”
老人见孙女神色异样,不由问道。
“没……没事!”
欢欢慌忙摆手,不敢再多说,
只是低着头,和老人一左一右搀着男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去。
路上,
她忍不住下意识地低头瞟了一眼男子的下半身,脸颊更烫了,表情也愈发不自然起来。
那男子衣衫破碎,隐约可见的轮廓让这个单纯的少女心中泛起一丝涟漪,又夹杂着些许慌乱。
……
刺骨的疼痛中,李超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有些茫然地打量着四周,
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简陋的木床上,身下的被褥又薄又旧,带着一股淡淡的霉味,那霉味混合着草药的气息,钻进他的鼻腔,让他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床板硬邦邦的,硌得人很不舒服,每一次轻微的移动,都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针在扎着他的身体。
所在的房间是间瓦房,四周是斑驳的褐色土墙,墙角甚至能看到几处裂缝,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木头做的窗户破旧不堪,糊着的纸早已泛黄破损,不时有冷风从缝隙里灌进来,呜呜作响,吹得那破旧的窗帘轻轻晃动。
墙壁上挂着一顶蓑衣和一顶斗笠,看样子有些年头了,蓑衣上的棕毛已经有些稀疏,斗笠的边缘也有不少磨损的痕迹。
墙角堆着一些像是锄头、镰刀之类的农具,蒙着一层薄灰,显示出这里生活的简朴与艰辛。
一旁立着个老旧的木桌,
桌面上放着两个粗陶碗,碗沿还有些磕碰的缺口,
旁边散落着半截没燃尽的蜡烛,蜡油凝固在桌面上,
结成了不规则的硬块,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黯淡的光芒。
李超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衣服早已不见踪影,只在腰间围着一块粗糙的麻布,勉强遮挡着关键部位。
身上其余地方都涂满了黑乎乎的药膏,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草药清香,只是一动弹,牵扯到伤口,便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那伤口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蚂蚁在啃噬着他的神经,让他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疼痛。
我这是……在哪?
总不至于又被拉入幻境了吧?
眼前的场景太过古朴简陋,实在不像他所熟知的世界。
虽说如今华夏还有不少清苦人家,
但穷成这样的,他还真没听闻过。
李超努力回忆着,脑海中碎片般闪过一些画面:
后山的赤眼图案突然爆发红光,小金龙失控暴走,自己情急之下拿出龙纹玉符,玉符金光暴涨,暂时压制住了图案的气息,
可他自己却被那耀眼的光芒包裹,紧接着便感觉像是穿过了一片刀林,无数锐器划过身体,剧痛难忍,最后便昏死了过去。
而如今一睁眼,就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
他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清晰的痛感传来——似乎不是幻境。
又休息了片刻,
李超挣扎着想从床上坐起来。
就在这时,
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女孩从门外走了进来,正是之前救他的欢欢。
当看到李超睁着眼睛,甚至试图起身时,欢欢眼睛猛地睁大,带着几分不可置信,失声喊道:
“你醒了?”
随后又咋舌道,
“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她的眼中闪烁着惊讶与好奇,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
李超一阵无语。
虽然知道女孩说的是他醒得快,但从一个年轻姑娘口中说出这话,总觉得有些别扭,心里泛起一丝莫名的郁闷。
他摇了摇头,
打量了女孩几眼,开口问道:
“你是谁?我这是在哪?”
女孩大大方方地回答:
“我叫欢欢。我和爷爷出去采药的时候,在禁地边上看到你躺在地上,还有一口气,就把你救回来了。”
她上下打量着李超,啧啧称奇,
“看你的伤势那么重,本来以为最少要躺十天半月才能动弹,没想到这才两天就能坐起来了,简直是奇迹啊!”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惊叹,仿佛李超是一个天外来客。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
“对了,这里是栗山村。”
栗山村?
李超眼中闪过一丝迷茫,这个名字他从未听过。
“嗯?”
欢欢见他神色茫然,试探着问道,
“你没听过栗山村?那……知道蓝田镇吗?”
李超摇了摇头。
“宝庆城呢?”
欢欢继续追问,眼神里满是期待。
在她看来,
宝庆城可是方圆百里最大的城池,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李超依旧摇了摇头,
别说宝庆城,连蓝田镇他都闻所未闻。
欢欢的嘴巴张得老大,几乎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愣了足足几秒后,
猛地转头对着门外喊道:
“爷爷!爷爷!我们好像救回来一个傻子!”
“……”
李超额角青筋跳了跳。
妹子,
当着我的面这么说,多少有点不礼貌吧?
在欢欢看来,
就算李超不知道栗山村和蓝田镇,总该听过宝庆城才对——
那可是方圆百里最大的城池,名声在外。
可他居然一脸茫然,不是傻子是什么?
李超此时也彻底懵了。
当欢欢说出“宝庆城”这三个字时,他就觉得不对劲了。
放眼整个龙国,根本没有哪个城市叫这个名字。
再联想到后山那诡异的赤眼图案和龙纹玉符的异动,李超心头猛地一颤——
所以说,
自己这是……进入到了那个神秘的空间?
就是白蟒原本所在的世界?
而这里,
居然真的有其他生灵存在?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
让他有种从现代都市一下子坠入玄幻世界的既视感,一时有些难以适应。
这时,
欢欢的爷爷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件打满补丁的粗布褂子,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眼神却很清明。
他上下打量着李超,带着几分狐疑问道:
“你醒了?”
随后又接连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李超定了定神,回答道:
“我叫李超。家……家……我忘记了。”
他犹豫了一下,
决定暂时隐瞒自己的真实情况,用失忆作为借口,或许能更好地融入这个世界。
其实不是忘记,
而是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如今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若是贸然说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恐怕真要被当成傻子了。
想了想,
李超赶紧解释道:
“我没傻!只是因为受伤太重,好多事情都记不起来了,失去了一些记忆。”
反正他现在伤势确实不轻,用失忆当借口,倒也合情合理。
这样吗?
老人眉头微微皱起,
但看李超伤得确实严重,失去部分记忆似乎也说得通。
他又和李超简单交流了几句,发现除了对周遭事物显得陌生外,李超的谈吐和思维都很正常,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爷爷,那现在怎么办呀?”
欢欢凑到老人身边,小声问道。
老人沉吟片刻,开口道:
“他现在失忆了,连自己是哪里人都不知道,估计也没地方可去。我去跟村长说一声,让他先留在咱们村子吧。”
这年头,
人就是最大的资源,尤其是青壮年,更是村子发展的支柱,自然是越多越好——前提是对方不是傻子。
而李超在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也没有理由拒绝老人的好意,便点了点头应下了。
老人转身去找村长商量李超的事,房间里只剩下李超和欢欢。
欢欢拿起桌上的粗陶碗,倒了一碗水,端到李超面前。
弯腰时,
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抹莹白,看得李超不由愣了一下,莫名想起了雨欣。
当初自己下半身瘫痪时,
雨欣也是这样悉心照料他的……嗯,一样的白皙,一样的丰满。
这个“大”,指的自然不是年龄。
欢欢倒是没察觉李超的异样,只是捧着碗递给他,随口和他聊了起来。
一番交流下来,
李超对眼前的世界终于有了一个大致的认知——
这里,
确实是一个他从未接触过的全新世界。
生活在其中的人类将其称之为蛮荒之地。
这片大陆具体有多大,李超现在还不清楚。
欢欢自小没离开过村子太远,最远也只到过几十里外的蓝田镇,说起更广阔的天地,也只是从镇上说书人口中听过些零碎片段——
有能吞云吐雾的巨蟒,那巨蟒身躯庞大如山岳,每一次呼吸都携带着翻腾的云雾,仿佛能遮天蔽日;
有长着翅膀的凶狼,它们在天空盘旋,尖锐的嚎叫声能传遍数里,双翅展开时遮天蔽日,所过之处,飞鸟惊散;
还有藏在深山中、会说人话的古树,那古树的树干粗壮得需要数十人才能合抱,枝叶繁茂如云雾,能与人交流,知晓天地间的诸多秘密……
种种描述光怪陆离,完全是个脱离现代认知的玄幻世界。
片刻后,
欢欢被她爷爷叫去帮忙晒草药,房间里便只剩下李超一人。
他靠坐在床头,
望着漏风的窗棂,窗外是一片片翠绿的田野,微风拂过,麦浪轻轻翻滚。
心中默念:
既来之则安之。
这是他在无数次危机中总结出的生存之道,
无论身处何种境地,都要先稳住心态,才能寻找出路。
稍作平复,
李超开始凝神探查自身状况。
这一看,
眉头不由得紧锁——
情况比预想中更糟。
经脉像是被无数细针穿刺过,隐隐作痛,
每一次轻微的运转灵力,都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针在经脉中穿梭,带来阵阵刺痛。
原本被压制在地境大圆满的修为,如今连玄境的力道都难以凝聚,抬手间只觉四肢百骸都透着疲软,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般。
好在这只是外伤带来的暂时阻滞,并非根基受损,只要悉心调养,总能慢慢恢复。
更让他惊喜的是,
这片世界的天地间漂浮着一种特殊的能量,丝丝缕缕渗入体内时,竟能缓缓消融经脉中残留的雷霆之力,效果比外界强了数倍不止。
那能量如同清澈的溪流,缓缓地滋润着他受损的经脉,让他的伤势有了好转的迹象。
“看来来对地方了……”
李超低声自语,眼中燃起一丝希望。
这丝希望如同黑暗中的明灯,照亮了他前行的道路。
说到修为,
他忽然想起欢欢提及的蛮荒之地等级划分,竟与自己修炼的《星辰淬体术》惊人地契合:
锻体对应黄境,淬骨对应玄境,炼血对应地境,融魂对应天境。
唯一不同的是,
这片大陆存在一个更令人心悸的境界——帝境。
“帝境……”
李超指尖轻叩床沿,陷入沉思。
欢欢说,帝境强者在蛮荒之地便是主宰,视普通人为蝼蚁,这描述让他瞬间想起白蟒口中的“帝君”。
外界因天地灵力枯竭,千年无人能踏入传说中的仙境,难道这蛮荒之地的帝境,便是外界可望而不可即的仙境?
若真是如此,
那枚玄黄归元丹,莫非本就该在此地服用?
李超心中一动——
若能在此突破仙境,将来回归故土,岂不是能横扫一切,连核武都不放在眼里?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手持玄黄归元丹,在这片大陆上突破帝境,然后带着强大的力量回到龙国,守护家人和国家的场景。
但这终究是后话。
眼下最要紧的,是养好伤势。
他仍有些疑惑:
自己分明是被龙纹玉符的光团牵引而来,为何抵达时会身受重伤?
是空间穿梭的副作用,还是这片世界的特殊规则?
想不通便暂且放下,当务之急是活下去。
意识沉入脑海,那座破烂的玄天塔虽黯淡无光,
却仍能运转,算是意外之喜。
塔中储存的物资或许能在这片陌生世界派上用场。
只是那枚龙纹玉符,破碎成光团后便彻底消失,再无踪迹——
那可是往返两个世界的关键。
“家,终究是要回的。”
李超望着窗外陌生的天空,轻声道。
无论这世界有多少机缘,终究是异乡。
但着急无用,只能徐徐图之。
他知道,
回家的路还很漫长,需要他一步一个脚印地去探索。
……
接下来的日子,李超在栗山村住了下来。
欢欢送来一套粗布麻衣,
虽有些磨皮肤,却比身上的破布强上许多。
伤势稍缓后,
他便拄着木棍在村里慢慢走动,熟悉环境。
村子不大,五六十户人家沿河岸而居,
一条三米多宽的小河穿村而过,河水清澈见底,能看到水底的沙石和游动的小鱼,倒映着两岸的茅舍与垂柳,
村民们的日常饮水、浣衣都依赖这条“大河”,颇有几分古代临水而居的诗意。
清晨,
阳光洒在河面上,
波光粼粼,如同洒下了无数的碎金;
傍晚,
夕阳的余晖映照在河面上,整个村庄都被染成了金黄色,美得如同一幅画卷。
村里是集体劳作的模式:
白日里,
青壮年扛着弓箭、砍刀外出打猎,他们的身影在山林中穿梭,寻找着猎物的踪迹;
身体硬朗的老人和妇女挎着竹篮去后山采药,他们仔细地寻找着各种草药,为村民们的健康保驾护航;
老妪们则在灶台前忙碌,或是在院子里喂鸡喂鸭,她们的脸上洋溢着平和的笑容,享受着这宁静的生活;
孩童们不知愁滋味,在泥地上追逐打闹,或是光着脚丫在河边摸鱼捉虾,他们的笑声如同银铃般清脆,回荡在整个村庄。
李超伤势未愈,暂不能参与打猎,便帮着做些轻活:
帮老人们劈柴、给晾晒的草药翻面、或是教孩子们用更省力的方法编渔网。
他话不多,只默默观察、倾听,努力融入这片土地——
唯有先站稳脚跟,才能谈后续的打算。
他知道,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只有融入当地的生活,才能更好地生存下去。
初来的几日,日子过得意外惬意。
没有都市的喧嚣,没有无休止的争斗,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倒有几分“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闲适。
他每天看着日出日落,感受着大自然的美好,心中的焦虑和不安也逐渐消散。
然而,
这样的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李超醒来的第四天下午,村口突然传来一阵慌乱的呼喊。
十几个扛着猎物的青壮跌跌撞撞跑回来,他们的脸上满是惊恐和焦急,脚步匆匆。
其中两人抬着一副简易担架,上面躺着个腹部被撕开二十多公分伤口的汉子,鲜血浸透了粗布衣裳,染红了担架上的干草,人已双目紧闭,气息奄奄。
那鲜血滴落在地上,形成了一片片血泊,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出事了!”
“是大牛!”
村民们纷纷围上前,脸上满是惊惶。
他们看着担架上的汉子,眼中充满了担忧和悲伤。
这时,
一个头戴褐色方巾、身着洗得发白长袍的中年男子拨开人群走来,是村里的药师石先生。
他在村民中地位颇高,走路时带着几分不自觉的高傲。
他穿着长袍,手中拿着一根拐杖,缓缓地走到担架旁。
“石药师,您快看看大牛!”
有人急切喊道。
石药师走到担架旁,蹲下身,用手指掀开伤者的眼皮看了片刻,又探了探鼻息,最后摇了摇头,语气平淡得近乎冷漠:
“没救了,脏腑都被掏烂了。准备后事吧。”
他的声音中没有一丝怜悯,仿佛这只是生活中常见的一件事情。
围观的村民们脸上浮现出凄然,却没人哭出声。
在这妖兽横行、危机四伏的世界,生离死别早已是常态,再多的眼泪也换不回逝去的生命。
李超站在人群后,看着那道狰狞的伤口,眉头紧锁——
这绝非普通野兽所为,倒像是被某种利爪撕开的,看来这“桃源村落”的平静,不过是表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