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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3章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什么?!净身出户?她怎么不去抢?你这也能同意?”

    周家老宅主厅,周元白咆哮的声音震得头顶的吊灯都晃了晃。

    周元正沉着脸捏了捏眉心,“你小声点,还嫌外面不够热闹?”

    自从周家出事后,周元正就成了绝对的话事人。周元白不敢顶撞,轻咳了一声。

    “老爷子出事,周家名下大半资产都在调查,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那死丫头这个时候打家产的主意,这分明是想把周家拆散。”

    未免众人觉得自己大题大做,他目光转了一圈看向周宴珩,“阿珩,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周宴珩坐在沉厚的丝绒沙发里,神情倦怠,碍于周元白是长辈,才懒懒应了一声:“对。”

    “那我能怎么办?”周元义指着脸上的鞭伤,“我要不签,那孽女当场就能把我打死。我总不能就这么被打死吧?”

    周宴珩点头,“三叔说的也对。”

    周元白和周元义表情同时一愣,显然没想到周宴珩这个时候踢起了皮球。

    “阿珩,”周元正略带警告瞥了一眼周宴珩,“周家现在风雨飘摇,你们一个个的还不省心,没等外面的人打进来,这个家就先散了!”

    “大哥,那你看,现在该怎么办啊?”周元白悻悻坐回沙发,憋着火给自己倒了杯茶。

    周元正沉吟片刻,指着眼前的椅子,“老三,你先坐下听我说。你和珊珊毕竟是父女一场,这么闹下去不像话,等过几天我请她回来吃饭,你服个软。”

    “什么?!我给她服软?!”周元义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大哥!我是她老子!是她打了我!她拿鞭子抽我!还要抢我家产!你现在让我给她服软?!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周元正面不改色:“协议的事是她逼你的,算不了数。”

    “可……”周元义正要开口,忽然想起周绮珊此前叫嚣的话。

    周家现在声名狼藉,若想保住根基,必然要依附她的功勋。

    他当时只觉这个孽女不自量力到可笑,可现在看周元正的态度,难不成还真被她说中了?

    这不讽刺吗?

    他汲汲营营当牛做马,为的就是在周家能有一席之地,可他争了一辈子,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

    现在,他最看不起的女儿,竟然轻而易举就做到了这一切。

    周元义一下有些恍惚,他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周元白不满道:“大哥,那死丫头把咱们害成这样,你……”

    “我什么?”周元正只抬眼看了他一下。

    那眼神没什么情绪,客厅里的空气陡然一沉。

    周元义脸色微变,立马虚笑着掩饰过去,“没……什么?”

    “既然没有异议,就这么决定了。”周元正不紧不慢地起身,目光转向仍坐在沙发里的周宴珩,语气平常,“阿珩,跟我去书房。”

    说完,也不等其他人反应,径直朝主厅外走去。

    周宴珩放下茶杯,朝周元白和周元义略一颔首,起身跟了上去。

    *

    书房是私密空间。

    周元正显然有话要问,周宴珩径直拉过椅子坐下,率先道:

    “您如果是想问我和爷爷在书房里说了什么,我劝您别开口。”

    周元正没有发怒,甚至脸上连一丝意外的神情都没有,目光里蕴着看不透的暗流:“所以,让老爷子顶罪的主意真是你出的?”

    周宴珩迎着他的目光,“证据确凿的事,哪有顶罪一说?还是说,父亲您觉得,这个时候该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周元正额角青筋暴动,“你现在真是翅膀硬了!这种事竟然都不跟我商量?!”

    “原来父亲是气这个啊?”

    周宴珩扯了扯嘴角,“那您可就不讲理了。您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享受了所有利益,既不用背负世俗的骂名,也不用承担背叛的愧疚,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周元正听完周宴珩那句近乎诛心的话,脸上的怒意却如潮水般迅速褪去。

    书房里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续了许久。

    周元正缓缓闭眼,再睁眼时声音平淡得听不出情绪:“周家这次虽是壁虎断尾,但也元气大伤。珊珊若只是把她母亲接走也就罢了,现在还要求老三净身出户,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现在就看你是怎么想的了?”

    周元义是周家的钱袋子,周绮珊直接动资产,这是要争权的信号。

    现在的周家理所当然由周元正作主,毕竟他的资历和地位摆在那,可要再过十年二十年就不一定了。

    周绮珊有军功作保,仕途坦荡,若任她壮大,以后未必不能一争。

    周元正是在提醒周宴珩。

    周宴珩没有立刻回答。

    他微微垂下眼帘,目光落向窗外的大雪,“不急,还有一子未落,局面尚不明朗。”

    *

    大雪在铅灰色的天穹下倾泻,粗粝的雪粒子被寒风卷成一片浑茫的幕布,遮掩了茫茫天地。

    周国潮负手立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静静看着脚下。

    蚂蚁般的人影在雪泥中攒动,高举的标语牌像一面面招魂幡。

    半晌后,他伸出双手,抚平左侧衣襟,又抚平右侧,指尖划过盘扣,确保每一颗都严丝合缝地系在它该在的位置。

    然后,是袖口、领缘、下摆……每一个细微的褶皱都被他耐心地抻直、抹平。

    这过程缓慢、专注,近乎一种仪式。

    周管家佝偻着站在他身侧,抬手轻轻拂去周国潮肩上的雪花,老泪淌过脸上的皱纹,纵横交错。

    周国潮的目光掠过他,没有任何停留,也没有任何波澜。

    “走吧,老伙计,以后的路不用送了。”

    语毕,他没有半点迟疑,亲手推开眼前的玻璃门。

    瞬间,狂暴的风雪如同找到缺口般猛扑进来,将他花白的头发和大衣下摆狠狠向后扯去。

    遨游过苍穹的雄鹰即使被折断了翅膀,也不愿穷居沼泽。

    所以,他要哗然退场,而不是被默默蚕食。

    周国潮从怀中取出那份早已备好的认罪书。

    纸张在狂风中疯狂抖动,发出脆弱的悲鸣。上面的字迹是他亲笔所书,力透纸背,是他为自己、为上个时代的周家献上的最后礼物。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周国潮仰天长啸,向前踏出一步。

    身影倏然下坠,如眼前簌簌飞雪,决绝地投向大地的怀抱。

    几秒后,一声沉闷的钝响从楼下传来,很快便被更加猛烈的风雪呼啸彻底吞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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