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徇听闻父亲这番话后,神色肃穆,当即挺直身板,目光坚定道:
“父亲,汉天子向来以仁义治天下,儿虽年少,却也深知天子有着海纳百川的胸怀。”
“天子如此,其臣子定然也如此,儿想大司马他们,必定会体恤父亲的一片苦心,答应父亲所提出的请求。”
梁兴微微颔首,眼中流露出对儿子的赞许之色,点头道:
“你所言极是,既然如此,那你即刻出城,将我们的意愿请示于大司马,待大司马回复之后,为父便开城归降,也好让这城中的百姓免受战乱之苦。”
话音方落。
只听得一阵急促的声响传来,原本紧闭的帐门被人猛的掀开。
紧接着,一声如洪钟般的大喝在帐内炸响:
“梁兴,你当真要背叛大魏,背叛陛下吗?”
伴随这一声怒喝,只见一人闯入帐内。
来人,正是姜叙。
他面色涨红,眼中满是忿怒与惊愕,脚步匆匆而入。
在他身后,几名亲卫气喘吁吁追来,脸上满是无奈,显然是想拦却没拦住。
梁徇见状心中一紧,下意识按住剑柄,眼神中闪过一丝凌厉,就要动手。
梁兴却眼疾手快,迅速拦住了儿子,随后故作淡然,嘴角微微上扬道:
“姜兄,你如此莽撞闯入我的营帐,实在是有失礼数了吧?”
“这营帐好歹也是我的大帐,你这一闯,似乎太不把我放在眼中了。”
姜叙怒目圆睁,手指着梁徇,声音颤抖道:
“我听得梁徇入城,心中惦念,想着来看看我这侄儿,毕竟许久未见,心中甚是挂念,可没想到,你们竟然在这营帐之中,商量好要降那刘备!”
“梁兴,你真的要背叛大魏,背叛陛下吗?”
“你可曾想过,背叛的后果是什么?你就不怕背负万世骂名吗?”
听得姜叙这一连串的质问,梁兴不禁皱眉,心中涌起一股怒气。
什么看望侄儿,分明是在监视我,不然怎可能梁徇刚入城,他就直奔而来了,哪有这么巧的事。
更不巧的是,姜叙正好听到了他决意降汉的对话。
梁兴遂不再掩饰,坦然道:
“既然你都听到了,我也不必再隐瞒了,没错,我已决定归降大汉!”
“大魏如今局势到这般地步,覆灭已成定局,我归降大汉,也是为了给这城中的百姓谋一条生路而已。”
姜叙听到这话,顿时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嘴巴微微张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梁兴见状,心中念及旧情,想着能拉姜叙一把,便继续劝说道:
“姜兄,不如跟我一并归降吧,你我都知道,魏国失陇右已成定局,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你我唯有归顺汉家天子,才是最明智的选择,汉家天子惜才爱才,若你肯归降,汉朝内必有一席之地。”
“到时候咱们还能一起为大汉效力,共享荣华富贵。”
姜叙被梁兴的话一震,面目瞬间扭曲,眼中满是愤怒与不屑,大吼道:
“梁兴,你混账,你我都是大魏之臣,受大魏恩泽多年,焉能背叛天子,做不忠不义之贼?”
“你这等行径,实在是令人不齿!”
姜叙凛然道,声音在营帐内回荡。
听到这些话,梁兴冷笑一声,眼神中带着一丝嘲讽道:
“姜叙,你忘了吗?我们是迫不得已,最后才降了曹操。”
“当此乱世,我们奉谁为主,皆为自保,向来如此。”
“这世道,若不为自己考虑,又怎能在这乱世中存活?”
“现在你讲什么忠义,不可笑吗?”
梁兴这一番话,直白撕去了姜叙那虚伪的面具。
他心中想着:
西凉地处边地,生存环境恶劣,常年受到羌胡侵扰,自保才是最重要的。
大家都为自保,有什么可装的?
何必在这假惺惺地谈什么忠义。
“梁兴,你……”
姜叙恼羞成怒,手指着梁兴,气得浑身发抖,却一时无言反驳。
梁兴见状,收起讽刺的神情,继续耐心劝道:
“你是不是担心降汉后,那马超会报复咋们,你放心,这是他亲笔手书。”
“他承诺不念旧怨,不会报复咋们。这可是骠骑将军亲笔手书,你自己看。”
说着,梁兴从怀中拿出两封书信,递到姜叙面前。
姜叙一震,原本的怒气瞬间收敛,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犹豫片刻后,他缓缓接过了那两道书信。
他的眼中,开始涌起一丝期望。
只是,当他看过马超书信后,整个人却失控了。
姜叙脸色瞬间变得狰狞,用力将书信扔给梁兴,大吼道:
“马超承诺不报复你,并未包括我,我必会被他报复!我不可能去等死,这等承诺,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梁兴脸色一沉,眉头紧皱,心中暗道不妙。
身旁的梁徇见姜叙如此态度,顿时大怒,厉声道:
“姜叙,当年你诱骗我父亲,我父亲才倒戈一击,如今,我父亲不但不计前嫌,还为你谋条生路,你别不知好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梁徇手中长剑“唰”的一声出鞘,作势便要动手。
姜叙狰狞的面容瞬间化为恐慌,亦迅速提住剑柄,脚步连连后退数步,眼神中涌起警惕。
“休得无礼!”
抢在儿子动手前,梁兴大喝一声,。
梁徇回看父亲,见父亲神色严肃,才不情愿地将剑收归鞘中。
姜叙警惕地看着梁家父子,心中不知如何是好,脚步有些慌乱的向后挪动着。
梁兴见状,神色平静,缓缓道:
“说到底,你只是怕马超报复罢了,人各有志,我也不勉强你,你回去告诉徐质,我已向大司马他们请命,放你们撤离平襄,你们也不必再在这城中等死。”
“这是作为同乡,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
姜叙吃了一惊,手中紧握的剑柄终于松开,脸上的警惕也化作难以置信的神情。
显然,他没料到,梁兴会顾念同乡之情,为他谋了一条生路。
“唉——”
姜叙叹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