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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9章 有挡路的?那就屠过去

    圣徽二年,二月二十七。

    大乾东征主力已深入高句丽腹地,距离王都平壤仅剩百余里。

    然而,一座名为“安州”的城池,如同拦路虎般,扼守在通往平壤的必经之路上。

    安州城虽不如海州险要,但城防坚固,守军亦有近万,且显然得到了平壤的死命令,决心负隅顽抗。

    御用凤凰车鸾停在了距离安州城五里外的一处高坡上,此处可俯瞰城池全貌。

    车鸾周围,精锐禁军环伺,气氛肃杀。

    车内,却依旧保持着相对的宁静与温暖。

    慕容嫣并未下车。

    她慵懒地靠在软榻上,​身下垫着柔软的白虎皮。

    她依旧穿着那身黑金苏锦棉质百鸟朝凤睡裙——神凤降世裙,

    即便在军旅之中,她的神凤降世裙依旧保持着极致的华美。

    ​极致玄黑的苏锦底料在车内光线下深邃如夜,织入的金色棉绒与真金线流淌着内敛的辉光。

    ​睡裙之上,那只擎天巨凤的图案,在等待军报的间歇,少了几分戾气,多了几分运筹帷幄的沉稳。​

    宽大轻盈的喇叭袖一只垂落榻边,另一只则搭在她屈起的膝盖上。

    她左手拇指上的墨玉扳指,在光下温润。

    那长达五丈的苏锦拖尾,​在车厢内,​依旧保持着一种慵懒的凌乱,​大部分堆叠榻下,​部分蜿蜒地毯,​与这临时军帐般的氛围,​形成一种独特的张力。

    林臻坐在她身侧,​面前摊开着一幅安州附近的舆图。他手指点着地图上的标注,​低声分析着​:“嫣儿你看,安州城三面环山,唯有西面地势较为平坦,是主要进攻方向。城墙高厚,守军士气看来不低。”

    他的语气沉稳,带着专业的判断。

    慕容嫣漫不经心地听着,​一只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则伸过去,​轻轻玩着林臻舆图旁笔架上的一支朱笔。

    “哦?那夫君觉得要打多久才能拿下?”她的语气,仿佛在问今天天气如何,而非一场即将发生的攻城战。

    就在这时,车帘外传来近卫低沉的声音:“陛下,亲王,前锋营李将军求见。”

    “宣。”慕容嫣懒懒地应了一声,​并未改变姿势。

    车帘掀开,一名风尘仆仆、身披轻甲的将领躬身入内,单膝跪地:“末将李崇,参见陛下,亲王殿下!”

    “平身。安州城内有何动静?”林臻代为发问,目光锐利。

    李崇起身,面色凝重:“回殿下!末将已派斥候抵近侦察,并向城内射入劝降书。但守军态度极其强硬,将劝降书撕毁,并射箭回击。城头守军密集,旗帜遍布,看样子是打算死守到底,与我军玉石俱焚!”

    他说到最后,声音带着一丝愤慨。

    慕容嫣原本把玩朱笔的手停了下来。

    她微微抬起眼帘,​目光扫过李崇,​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久经沙场的李崇不由自主地感到一丝寒意。

    “不投降?”慕容嫣轻轻重复了一句,​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

    她将朱笔放回笔架,​坐直了些身子,​那只原本搭在膝盖上的手,​随意地拂了拂袍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既然他们想死守,”她的声音依旧慵懒,​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那朕就成全他们。李将军。”

    “末将在!”

    “传朕旨意,前锋营即刻准备,一个时辰后,开始攻城。火炮营集中火力,给朕轰开西门。告诉他们,城破之后。”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车窗方向,​仿佛能穿透车壁看到那座城池,“老规矩。”

    “老规矩”三个字,轻飘飘地从她红唇中吐出,却让车内的温度仿佛骤然下降了几度。

    李崇自然明白这“老规矩”意味着什么——海州城的惨剧,即将在安州重演。

    他心头一凛,但不敢有丝毫犹豫,立刻躬身:“末将遵旨!”

    随即快步退了出去。

    车内恢复了寂静。林臻看向慕容嫣,​眉头微蹙​:“嫣儿,安州守军看来是得了死令,要共存亡。强攻的话,我军伤亡恐怕很大。”

    慕容嫣转过头,​看向林臻,​方才眼中的冰冷瞬间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撒娇意味的无奈。

    她伸出手,​轻轻拽了拽林臻的衣袖​:“夫君,我也不想将士们多流血呀,可是你看他们不投降嘛。”

    她的语气软糯,​像是个被难题困扰的小女孩,

    “他们非要挡着我们去平壤的路,那我们只好一点点清理过去了呀。”

    她说着,​身体微微前倾,​靠近林臻,​仰着脸看他,​凤眸中水光盈盈​:“再说,海州的事总要让他们知道违逆朕的下场,不然这一路上去平壤岂不是每个城池都要我们费力气去打?那样的话伤亡不是更大?夫君你说是不是嘛。”

    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指轻轻戳了戳林臻的胸口,​带着点小埋怨,​又带着全然的依赖,​仿佛在寻求他的认同和支持。

    林臻看着她这瞬间转变的模样,​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他何尝不知这是最有效、也是最残酷的震慑手段?

    只是他握住她作乱的小手,叹了口气:“为夫只是担心你的名声,还有,将士们连日征战,也需要休整。”

    “名声?”慕容嫣嗤笑一声,​顺势靠进他怀里,​把玩着他衣襟上的扣子,“夫君,到了这个地步还要什么温良恭俭让的名声?朕要的是让高句丽人听到我的名字就发抖,是尽快踏平平壤然后,”

    她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一丝憧憬,“然后我们就可以早点回长安了呀,我还等着夫君陪我去看上林苑的杏花呢。”

    她仰起头,​在他下巴上轻轻吻了一下,​眼神狡黠​:“所以为了能早点回家看花,这些挡路的石头就得快点搬开对不对?夫君最聪明了,肯定明白的。”

    林臻被她这通歪理说得哑口无言,​只能将她紧紧搂住,​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你呀,总是有道理,好,都依你,只是下次不可再亲临前线了,太危险。”

    “知道啦。”慕容嫣在他怀里乖巧地应着,​嘴角却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她安静地靠了一会儿,​听着车外隐约传来的军队调动的号角声。

    忽然,她从林臻怀里抬起头,​眼神再次变得锐利而冰冷,​对着车外吩咐道​:“传令下去,攻城之时朕要在这车里看着。”

    “是!”车外近卫领命。

    慕容嫣重新靠回林臻怀里,​但目光却透过车窗的缝隙,​冷冷地投向远方那座即将陷入血火的安州城。

    她轻声自语,​又像是说给林臻听​:“一点一点屠过去也好,让平壤城里的那些人多听听多想想。”

    她说着,​似乎觉得有些闷,​想要调整一下姿势,​于是轻轻转过身,​面向车窗方向。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

    那迤逦在车厢地毯上的、凌乱铺陈的五丈墨金色拖尾被顺势带动,​唰啦一声,​如同暗流涌动般滑过柔软的地毯​!

    随着拖尾的悄然飘起——赫然露出了里面那金线密织、在车内光线下闪烁着冷冽光泽的“满地织金”内衬!​​

    百凤朝阳的纹路在瞬间闪现,金光流淌,但那光芒此刻毫无暖意,只有一种金属般的冰冷与决绝,与她此刻下达屠城命令的心境完美契合!

    这惊鸿一瞥,是死亡的通知书。

    裙摆落下,将那片冰冷的金光掩盖。

    慕容嫣静静地看着窗外。

    林臻从身后拥着她,​沉默不语。

    车鸾内,温情与杀意诡异共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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