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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0章 扒我裙子?

    圣徽二年,二月二十八,辰时。

    安州城西门外,大乾军阵肃列,刀枪映日,杀气凌霄。

    经过一日准备,攻城器械已然就位,数十门黑洞洞的炮口直指城墙。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泥土混合的气息,大战一触即发的压抑感,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然而,在这肃杀军阵的最前方,却出现了一抹与战场格格不入的、极尽华贵的身影。

    慕容嫣并未端坐于安全的车鸾之内,​而是亲自骑乘着那匹神骏的雪白战马,​立于全军阵前​!

    这个举动,无疑极大地鼓舞了士气,也让城上守军将她的形貌看得一清二楚。

    她依旧穿着那身黑金苏锦棉质百鸟朝凤睡裙——神凤降世裙。

    为了适应战场环境,​睡裙之外,​罩着一件裁剪利落、便于骑乘的黑金色苏锦骑射服式霞帔,​霞帔之上以暗金线绣着简洁的云纹。

    而最外层,​则披着那件华贵夺目、足以抵御战场寒风的黑金貂皮披肩,​披肩的绒毛在晨风中微微拂动。

    即便是在这金戈铁马的阵前,​神凤降世裙的华美与独特依旧震撼人心。

    ​极致玄黑的苏锦底料在清晨的阳光下,呈现出一种深不见底的色泽,仿佛能吸纳所有的光线与声音,织入的金色棉绒与真金线则反射出冷冽而威严的辉光,与她身后万千将士的甲胄寒芒交相辉映。​

    睡裙之上,那只擎天巨凤的图案,在战马不安的踱步间,仿佛随时欲破衣而出,带着睥睨天下的霸气与沙场的戾气。​

    宽大轻盈的喇叭袖收束在骑射服袖口内,但她左手拇指上的墨玉扳指,依旧在日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而最引人注目的,依旧是那长达五丈的苏锦拖尾。

    为了骑乘,大部分被小心挽起固定在马鞍后,但仍有一大幅刻意地、甚至带着宣告意味地凌乱垂落,​拖曳在战马侧后方的土地上,​华贵无比的墨金色锦缎与冰冷粗糙、布满车辙马蹄印的泥地接触,沾染了尘土,​形成了极具冲击力的对比。

    这种凌乱,在此刻,是一种无视战场污秽、彰显绝对权威的姿态。

    ​棉质的柔软与睡裙的概念,早已被这身装扮的主人所赋予的意义彻底超越。

    林臻一身玄黑色明光铠,​骑着一匹乌骓马,​紧紧护卫在慕容嫣左侧半个马身的位置。

    他目光如鹰隼,警惕地扫视着城墙上的每一个垛口,手中紧握长槊,全身肌肉紧绷,随时准备应对任何突发情况。

    他的存在,是慕容嫣胆敢亲临阵前最大的底气。

    慕容嫣勒住战马,​抬起手,​示意全军肃静。

    霎时间,数万人的军阵鸦雀无声,只有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她目光平静地望向安州城头,​那里,​守军密密麻麻,​刀弓在手,​一张张脸上充满了悲愤、恐惧与决绝。

    她运起内力,​清越而充满威仪的声音,​清晰地传遍了战场每一个角落,​也清晰地送上了城头​:“安州守军听着!朕乃大乾皇帝,慕容嫣!”

    城头上一阵骚动,无数目光聚焦于阵前那抹绝无仅有的墨金色身影上,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敬畏、仇恨、以及一丝难以置信。

    “高句丽挑衅在先,屠我边民,罪无可赦!朕兴师问罪,乃天经地义!海州顽抗,自取灭亡,非朕不仁!”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然,朕念及上天有好生之德,亦知尔等多为奉命行事。今日,朕亲临阵前,以帝王之名担保——”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城头,​声音提高​:“——此刻放下兵器,开城投降者,朕,赦其死罪!可保全城百姓性命!若负隅顽抗,城破之日,鸡犬不留!”

    “帝王一诺,重于千金!尔等速决!”

    她的条件,不可谓不宽厚。

    在绝对的军事优势下,给出这样的承诺,已是极大的“仁慈”。

    许多大乾将领都认为,城内守军或许会动摇。

    然而,回应她的,并非犹豫或商讨,而是一阵更加激烈的骚动后,一名守军将领模样的中年人,冲到垛口前,双目赤红,须发戟张,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

    “慕容嫣!妖女!休要在此假仁假义!海州城数万军民的血还未干!你双手沾满血腥,也配谈好生之德?!我等高句丽将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今日,定要与你血战到底!就算死,也要扒下你这身妖异的凤袍,让你这不伦不类的睡裙暴露于天下人面前!为海州冤魂报仇雪恨!”

    “报仇雪恨!”

    “扒下她的凤袍!”

    “杀了妖女!”

    城头上,顿时响起一片悲愤无比的怒吼声,声浪震天,充满了视死如归的决绝。

    显然,海州城的屠杀,已彻底激起了高句丽军民的死志,慕容嫣的劝降,在他们听来,无疑是最大的讽刺。

    慕容嫣端坐马上,​面色平静如水,​仿佛那滔天的骂声只是清风拂过。

    但站在她身侧的林臻,却敏锐地察觉到,她握着缰绳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一些。

    她覆盖在霞帔下的肩膀,​几不可察地,​轻轻颤动了一下。

    她并没有立刻发作,​而是微微侧过头,​看向身旁的林臻。

    那一刻,她眼中凌厉的威仪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无奈、委屈和一丝寻求认同的复杂情绪。

    她的声音,​通过内力,​只传入了林臻一人耳中,​带着一丝撒娇般的抱怨​:

    “夫君,你看他们,我好心给他们机会,他们却不领情,还要还要扒我的裙子。”她的语气,像个被误解的孩子,与方才阵前威严的女帝判若两人。

    林臻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心疼。

    他同样传音入密,​声音沉稳而充满保护欲​:“嫣儿不必在意这些狂犬吠日之言。他们既然自寻死路,成全他们便是。你的衣裳,岂是这些蝼蚁可以亵渎的?”

    慕容嫣听了,​嘴角微微撇了撇,​似乎更委屈了​:“可是他们好凶,还骂我是妖女。”

    她说着,​下意识地,​用戴着墨玉扳指的手,​轻轻抚了抚霞帔的领口,​仿佛要确认她的神凤降世裙完好无损。

    林臻看着她这小动作,​心中爱怜更甚,​传音道​:“在我心中,嫣儿永远是最高贵圣洁的凤凰。这些将死之人的污言秽语,只会玷污他们的灵魂,与你无伤。下令吧,为夫为你扫平这些聒噪的蝼蚁。”

    慕容嫣与林臻对视片刻,​看到他眼中毫无保留的支持与宠溺,​心中的那一丝不快瞬间烟消云散。

    她重新转过头,​面向安州城,​脸上的神情已恢复了一片冰封般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怜悯​?

    她轻轻叹了口气,​这声叹息,​同样通过内力,​清晰地传遍了战场​:“冥顽不灵,自取灭亡,既然如此,朕便成全你们的忠烈。”

    说罢,她猛地拔出了悬挂在马鞍旁的长枪,​刀锋直指安州城​!

    阳光照射在刀身上,反射出刺眼的寒光!

    “攻城!”

    简短的二字,如同惊雷,炸响在战场上空!

    “咚!咚!咚——!”战鼓擂响,声震四野!

    “轰!轰!轰——!”火炮齐鸣,地动山摇!

    大战,瞬间爆发!

    慕容嫣并未后退,​依旧立马阵前,​冷冷地注视着炮弹呼啸着砸向城墙,​烟尘四起,​碎石飞溅。

    林臻策马更靠近她一步,​几乎将她护在身后,​长槊横握,​警惕万分。

    就在第一波炮火稍歇,步兵开始推进的间隙,慕容嫣似乎对林臻说了句什么,​轻轻拨转马头,​准备返回中军指挥位置。

    就在她拨转马头的刹那——

    动作带着一丝对愚昧者的怜悯与决策后的决绝!

    那凌乱垂落、沾染了战场尘土的墨金色拖尾与披肩下摆因这动作被猛地带起!

    华贵的锦缎与貂皮在硝烟初起的空气中划过,​唰啦一声,​拂过地面​!

    随着拖尾的骤然飘起——赫然露出了里面那金线密织、在战场朝阳下璀璨如黄金战甲般的“满地织金”内衬!​​

    百凤朝阳的纹路在瞬间迸发出耀眼夺目的金芒,那金光充满了力量与审判的意味,尊贵、辉煌,且带着碾碎一切抵抗的、无可阻挡的气势!

    这惊鸿一瞥,是对安州守军最终命运的宣判!

    裙摆落下,将那片象征着绝对力量的金光掩藏。

    慕容嫣在林臻和亲卫的簇拥下,​缓缓向中军退去。

    她的背影挺拔,那身神凤降世裙在硝烟与晨光中,成为了整个战场最耀眼也最令人胆寒的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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