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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1章 孙主任的协助(求月票,万字大章)

    “彪哥,你还记得我是因为哪个案子加入咱三大队的吗?”

    “当然记得啊,不是上阳巷那起凶杀案吗?你当初不是还差点变成犯罪嫌疑人嘛。”

    “那你记不记得,当初吴队让你搜寻凶器。”

    蒋彪点点头。

    周奕问:“那你后来找到凶器了吗?”

    蒋彪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没有啊,那把凶器张新丽不是压根就没扔,我上哪儿……”

    周奕还没说话,蒋彪猛然间露出醍醐灌顶的表情:“等等……你的意思是……徐柳的骨头和张新丽当初的凶器一样,凶手压根就没抛尸?”

    周奕缓缓点了点头:“如果彪哥你已经做到从狗嘴里抢骨头这份上了,还是一根骨头都找不到,那就只能说明,凶手可能根本没有把骨头抛尸。没抛尸,自然也就不可能找到了。”

    蒋彪点了点头,突然又说:“不对啊,尸块和人头都扔了,凶手为啥非得留着骨头呢。”

    “人头的情况比较特殊。”周奕简单地解释了下之前在会上做过的一些分析,因为彪哥一直在外面跑,除了八号那天谢局参加的全体会议外,后面的会议都没把他叫回来,怕影响他的工作。

    所以他对很多信息都不太了解。

    “哦,姓陆那丫头没事了?”蒋彪欣喜地问。

    周奕点点头:“嗯,我把人送去钱红星家了,他们那个别墅区比较安全,总不能一直跟着我吧。”

    “这倒是。挺好挺好,对这丫头来说,也算是一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蒋彪催促道,“来,你继续说。”

    “好。彪哥我问你,尸块为什么会被油炸?”

    “那还用问嘛,破坏DNA啊。”

    “那骨头里的DNA怎么破坏?”

    蒋彪想了想:“油炸应该不行,骨头上没脂肪,也没法儿炸啊。有了,用水煮,就跟炖骨头汤一样。”

    “你确定沸水蒸煮就能把骨头里的DNA信息都给破坏掉吗?骨头内部还有骨髓,要煮多久,煮到什么程度才能破坏DNA,彪哥你知道吗?”

    蒋彪直咧嘴:“那我哪儿知道啊,不瞒你说,要不是听你们说这DNA,我是真不知道这个,虽然我现在也没理解这里面的原理,反正这东西很厉害就是了。”

    周奕双手一摊道:“对啊,彪哥,你也不清楚DNA的原理,你觉得凶手能知道这里面的原理吗?”

    蒋彪没说话,摇了摇头。

    “省厅能搞DNA实验室,那是因为他们招募了全省最牛逼的几位科研专家。也就是说,骨头内部的骨髓是不是通过高温蒸煮就能摧毁里面的DNA组织,这个答案可能全省能回答的人,也就省厅那几位科研专家了。”

    周奕心说,别说你我和凶手了,九七年,这个问题就算拿过去问几位专家,专家也未必敢给你答案。

    因为在科研上,精准的答案都是经过反复的实验,通过实验数据来总结出来的。

    “凶手知道DNA不难,知道DNA能查案也不难,毕竟这项技术国外比我们领先很多。但除非凶手跟那几位专家一样,都是这方面最顶尖的专业人员,否则你说凶手他敢冒险来赌吗?”

    蒋彪连连摇头:“那肯定不敢啊,这要万一不行,那他前面不就是白折腾了吗?”

    “没错,凶手也摸不准,所以自然也就不敢轻易冒险。”

    “而如果按照凶手最理想的状态,外面的尸块查不清是徐柳的还是陆小霜的,我们警方调查方向和精力就会被分散。矿洞里的尸体和人头不管是过几个月还是几年后发现,都可以把我们的侦查方向再度打乱。”周奕感慨地说,“凶手唯一没有料到的事,大概只有陆小霜居然能活下来。”

    蒋彪忍不住说道:“这丫头好样的。”

    “而且就算凶手想到了用沸水煮骨头,但彪哥你知道人最长的骨头有多长吗?”

    “这个我还真知道,上次章慧案,我特意请教过宋法医。最长的是股骨,如果按徐柳一米六的身高算,她的股骨应该有四十公分。”

    周奕点头道:“没错,这还只是长度,还有人体的髋骨,宽度也得有二十六公分上下,正常情况下,得有多大的锅才能把这些给装下然后长时间的持续熬煮。这种尺寸的锅只可能在饭店、食品加工厂等特定地点出现,正常环境下是不具备这个条件的。”

    蒋彪连连点头:“有道理!有道理!而且骨头这玩意儿,硬度非凡,普通环境下根本没法处理,暴力敲碎的话必然会伴随着持续性的敲击噪音,那对凶手而言风险就太大了。”

    “没错,还得是彪哥,说得有道理。”

    蒋彪摸了摸脑袋,怎么感觉有点迷糊,怎么周奕跟吴队一样夸起自己来了?

    “照你这么说,还真有可能凶手压根没有抛尸骨头啊。那我这些日子岂不是白忙活了?”

    “那倒是不是,彪哥你不查个底朝天,也没法确认这件事啊。我只是推测可能性,但你是在验证可能性。”

    这句话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没有否定蒋彪和大量外围干警的付出,不以结果来论价格,让蒋彪听得很是舒服。

    他腾地一下站起来说:“不行,我得去找梁支队汇报这事儿。”

    周奕一把拉住了他,让他先坐。

    “彪哥,不急于一时,你跟领导汇报是没问题的,但你得想好下一步该怎么调整,警力得怎么安排。你不能光给一个结论,不给领导解决办法啊,难不成你还想让领导给你想接下来怎么办?”

    “毕竟别的领导不是吴队。”

    一听最后一句话,铁塔般的汉子点头如小鸡啄米,连说有道理。

    “彪哥,菜籽油查得怎么样了?”周奕问。

    “哎,也是个头疼的事儿。”蒋彪苦恼的说。

    关于炸尸用的油,经过化验已经确认是菜籽油了。

    这种油,在九十年代还是日常生活中最常用的植物油。

    那时候瓶装的品牌油,像金龙鱼、福临门什么的,都是经常出现在电视广告里的,价格普遍比较高,一般人不会购买。

    而早期的时候,油和米还是国家定向管控的东西,买油买米都得拿着油票粮票去国营粮店购买。

    但九五年之后,城市里基本上已经不再使用油票粮票了,而是转向了市场化。

    除了市里的国营粮油店和郊区的粮站外,很多人买油,都是直接去农贸市场的,拿着桶去现打,买多少打多少。

    专案组分析过,凶手之所以用菜籽油,肯定不是因为价格便宜,而是基于购买菜籽油的人更多,环境更复杂,不容易被记住。

    相反瓶装品牌油的销售渠道,基本都是超市。

    而超市在九十年代末,还属于比较上档次的消费场所,客流量虽然不少,但市里面超市的整体数量不多,再加上买桶装油这个特定行为,被人记住的可能性就高了很多。

    所以蒋彪查的时候,主查农贸市场的油贩子,然后再查粮油店和粮站,并且重点关注一次性买五斤以上的人。

    不过农贸市场人流量巨大,而且买油也不用做登记,再加上实际并不能确定买油的具体日期。

    如果凶手早就预谋了要杀人并油炸尸块,那他肯定会提前把实施犯罪的物品准备好的。

    这就无形中又增加了蒋彪的调查难度。

    所以到目前为止,也没发现有效线索。

    “一条都没有?”周奕忍不住问。

    “嗨,就买个油,买完付钱走人,总不能因为不是熟客就都怀疑吧。”蒋彪抓了抓打结了的头发,“哦,我想起来了,倒是有个事儿不知道有没有用,你帮我分析分析。”

    “彪哥你说。”

    “青山区一个农贸市场的油贩子说,二十九号上午,有个老头来买油,说要买三斤。但老头是空手来的,油贩子就问他你的桶呢,他说老头听到这话明显就愣了下,然后说出门走得急忘了,他这就回家拿去。”

    周奕小时候跟父母去买过油,一般都是自己带着空桶过去。

    当然粮油店也能单独买桶,但如果不是第一次买油,一般都舍不得花钱买个桶,会选择回家去拿。

    所以这事儿听起来也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自己父亲就干过这事儿,还被自己母亲数落一顿。

    可蒋彪又补了一句:“结果这老头就再也没来过了。”

    “后面也没来买吗?”周奕忙问,捕捉到了一丝异常。

    “应该没吧,这个农贸市场是我去跑的,所以我有点印象。”蒋彪一脸期待地问,“怎么样,有什么不对劲吗?”

    要说没有,那确实就是件很微不足道的小事,听起来没什么可疑的。

    可事情如果出现连续反常,那就或许可能存在问题了。

    没带桶来买油了,很正常,忘性大,或者刚好来菜市场买别的东西,看见卖油的就想起来了,可身上没带着桶。

    但说回去拿,可结果最后没来买,这就叫连续反常了,就是一件事情持续出现不符合常规发展逻辑的情况,那背后必然会有原因。

    “彪哥,这个农贸市场有几个油贩子?”

    “两个,一个在东头,一个在西头。”

    “另一个对这老头有印象吗?”

    蒋彪想了想说:“另一个没提到过,要再问问吗?”

    周奕点点头:“最好还是问问吧,看看后面这老头有没有来买油,排除一下嫌疑,包括农贸市场周边有买油的小卖部。因为一般会买油,都是家里快用完了,理论上就算当天有事耽搁了没来买,过两天也会买。另外老头一次就要了三斤油,虽然不重,但也不算轻,正常情况下肯定是住附近的居民,就算没在这家买,也会在别家买。”

    “好,我一会儿就去。”

    “对了,油贩子记得这老头的身高体型和外貌特征吗?”

    蒋彪摇摇头:“记是记得,但油贩子给出的信息太模糊了,年龄在六十左右,身高大概在一米七到一米七五之间,不胖也不瘦,戴着个土灰色的鸭舌帽。”

    “戴帽子了?”

    “对,油贩子很肯定,说是戴帽子了,帽子上还有一行黑色的英文标签。”

    “写的什么?”周奕忙问。

    “问了,油贩子说他中文字都认不全,别说英文了……”

    “行吧,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一条线索,总比没有的好。”其实周奕自己心里也是犯嘀咕的,估计这线索的价值可能不大。

    毕竟到现在为止,凶手的方向其实还是很模糊的。

    虽然肖冰在逃,但他现在的定位是“凶手之一”,或“对凶手身份知情的关联人”。

    因为从陆小霜的口供里已经明确确认了,凶手孔武有力,具备全面压制她的体力;凶手有车,具备快速移动和搬运隐藏涉案物品的条件。

    光这两点,肖冰就已经不符合了。

    所以虽然老头买油这条线索存在反常,但周奕其实没抱太大希望。

    因为六十岁,一米七出头的老头,想在体力上压制十九岁的陆小霜,还是有难度的。

    除非,这案子除了肖冰、老头之外,还有一个凶手。

    但团伙作案不是不可能,而是团伙作案人数越多,越容易暴露和出问题。

    尤其上一世专案组在宏大查了整整三个月才撤离,如果是多人团伙作案的话,不可能半点破绽都不留下。

    哪怕凶手之间有再牢固的关系,夫妻、父子、兄弟,在法律的高压和人性的猜忌下,也会产生裂缝的。

    所以就算存在团伙作案的可能,这种案件几乎不可能出现三个以上的凶手。

    不过对现在信心大失的蒋彪而言,有线索比他带着这么多人当无头苍蝇来得好。

    毕竟蒋彪要是倒下了,这件事的压力别人也扛不起来。

    “彪哥,别着急,这案子不是当初龙志强的案子,急也急不来。”

    蒋彪点点头:“我明白,跟你聊了聊,心里就舒服多了,要不然这心里的憋屈也不知道去找谁说。”

    “第一案发现场也没进展吗?”周奕问。

    蒋彪摇摇头:“目前宏大周围的饭店和食品加工厂都查了个底朝天,没发现可疑的,整个南明区的查得七七八八了,现在在查青山区,要是青山区也没有,那就只能往几个郊县查了。”

    周奕摆摆手:“彪哥,我觉得虽然饭店和食品加工厂是具备作案条件,但不具备和被害人的关联性。”

    “你想啊,如果这案子只有徐柳一个受害者,那不排除流窜作案和临时作案的可能,比如哪个厨子或饭店老板看到徐柳年轻漂亮,临时起意动了歪心思,最后争执中杀害了对方,然后把尸体带回去处理掉。”

    周奕说的,是上一世专案组提出的一个调查方向,因为上一世只有陆小霜一个被害人,虽然陆小霜没有遭到强奸,但不排除凶手是意图强奸,结果争执中失手杀了人,最后被吓破了胆,只想着快速处理掉尸体。

    毕竟杀人后,还想着**的,即便在杀人犯里那也是极端变态了。

    “但现在不光只有徐柳一个受害者,还有差点命丧矿洞的陆小霜,所以基本可以肯定凶手在宏大内部,是和两人都存在一定关联的人。”

    “而且再说了,饭店和食品加工厂这种地方人多眼杂,偷着做点小动作可以,但想完成那么复杂的犯罪行为,暴露的风险太大了。所以我建议,后面可以把调查饭店和食品加工厂的警力抽调一部分出来。”

    蒋彪点头说道:“我现在是通过基层派出所,向各个街道的居委会传达信息,发动群众,寻找异常。”

    宏城两百万常驻人口,其中市区占了七成以上,居民小区想挨家挨户查肯定不现实,这种蛛网式的发动群众是最好的选择,毕竟没有监控的年代。

    不过这种调查有两个明显的缺陷。

    第一,就是慢。拖得越久,凶手就越有充足的时间来清理现场,去掉作案痕迹。

    第二,群众也不是个个都思想觉悟很高的,正常调查的时候,都会遇到各式各样不配合的人,对警察有敌意的人,把对生活的不满到处发泄的人,更别说希望能主动提供线索了。

    所以这种方式是无奈之举,毕竟没有一个明确的调查范围,但凡有人能在地图上圈个圈出来给蒋彪,周奕知道蒋彪必定能把这个圈里挖地三尺。

    毕竟上一世自己干了大半辈子刑警了,还从没见过能从狗嘴里抢骨头来查的警察。

    “周奕,其实这里面我有个疑问,本来想跟吴队说的,但吴队这不是被哪个王八蛋给举报了嘛。”一想起吴永成被举报的事,蒋彪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周奕赶紧说:“彪哥,咱先不骂人。”

    不知道在家的吴永成,眼皮跳没跳。

    “你先说说你的疑问。”

    “是这么着,上次我跟陈严不是押送孟大海等人去省城嘛,在那边的时候跟着吴队开了不少会,其中有个会就是关于一些已侦破的重大碎尸案的案例交流分析。然后有人总结了一些碎尸的抛尸规则,叫‘远抛近埋’,还有……头……头……”

    周奕见他说话卡住了,接话道:“远抛近埋,头远身近,小近大远和多点抛尸?”

    “对对对,没错。哎,我记得你没去啊。”

    周奕敷衍道:“书上看的。”

    这个在专业上,叫做碎尸案的五个原则和一个法则,其中远抛近埋是最有名的。

    蒋彪听到的其实并不完全,因为还漏了一个原则和一个法则。

    周奕印象中,这些理论最早是在九十年代的基层刑侦工作中,通过对案件的侦查逐步总结出来的。

    未必每个碎尸案都符合这五个原则和一个法则,但起码这六点肯定是所有碎尸案里共通性最大的。

    不过在九十年代,其实很多刑侦工作都没有进行系统的理论化,大部分都是一线刑警根据经验总结的。

    这套碎尸案抛尸理论,差不多要到一零年前后才在犯罪心理画像专业上形成系统的理论,因为本身这些原则都是通过分析凶手的犯罪心理得出的。

    对这年头而言,说好听点可以叫智慧结晶,说接地气点就是土办法、老经验。

    “彪哥,除了你说的这四点,还有一个叫犯罪现场选择原则和共圆心法则。”

    蒋彪说:“你等等,我拿笔记一记,当时没仔细听,尽犯困了,现在才知道什么叫书到用时方恨少。”

    周奕等他拿出笔和纸,才开始说明,不为别的,希望能够帮到彪哥。

    第一是犯罪现场选择原则:就是为了确保犯罪行为不被发现,凶手通常会选择一个没有干扰的地方作为犯罪现场。

    周奕告诉蒋彪,这也是为什么自己前面说饭店和食品加工厂虽然具备条件但未必匹配的原因。

    越多人可以进入的环境,对凶手而言,就越不安全。

    因为原则上,凶手也不知道自己处理尸体具体要花费多少时间。

    哪怕是宋义明这样专业的法医,也得用猪肉反复试验才能给出参考数据,而且他在给数据的时候还强调人类和动物的不同,数据依然会存在偏差。

    何况凶手在实施犯罪的时候,心理上是高度紧张的,这对体力的消耗会更大。

    所以越独立、私密的场所,越便于实施如此复杂的犯罪手段。

    这也是为什么当时周奕看见肖冰家前后都不挨着时,第一反应就是非常适合处理尸体。

    第二就是著名的远抛近埋原则了,这个原则主要分析的就是抛尸现场和犯罪现场的距离。

    简单来讲就是,凶手在碎尸后选择处理尸体的方式会有两种,一种是埋尸,一种是抛尸。

    当然也存在另一种可能性,就是把尸体冻起来,不扔。

    上一世后来这样的案子还不少,杀妻的、杀夫的、杀母的,杀完之后直接塞冰柜里冻起来。

    为什么说是后来,是因为这种处理方式需要科技发展提供必备条件。

    九七年,家里买得起冰箱的,大概也就一半左右,而且还是家庭式的立式冰箱,冷冻的容积很小,别说一个人,半个人都塞不下。

    当然九七年不是没有冰柜,但这年头冰柜主要还是商用为主,普通人家里面有冰柜的,一成都不到。

    为了不抛尸高价买个冰柜回家,是非常容易引起周围人怀疑的。

    这也是宏大案选择抛尸的原因,凶手当时的条件,不具备把尸体冻起来长期保存的可能。

    而埋尸和抛尸,就是凶手的两种心理状态产生的结果。

    埋尸,通常会埋在距离自己住所、工作地点或其他熟悉、可控区域较近的地方。这样便于隐藏、观察或后续处理,更重要的是符合犯罪心理上寻求安全感和控制感的需求。

    抛尸,则会选择抛掷或丢弃在距离作案现场或自己活动中心区域较远的地方。目的是干扰侦查视线,转移警方注意力,增加物证被发现和关联到自身的难度。本质上和埋尸一样,也是出于犯罪心理上的安全感。

    蒋彪听了后,说道:“所以这里面不就有点矛盾了吗。你看啊,刚才你说过凶手大概率是宏大里面的人,可有差不多一半的尸块,都在宏大五公里范围内,最近甚至的不足五百米。但抛尸的特征是要远,越远心理上越安全,那不就矛盾了吗?”

    这个逻辑,周奕倒是还真没想到,可能是因为之前没有像现在这样坐下来,平心静气地整理思路,分析这个问题。

    他皱着眉,冥思苦想。

    过了一分钟,突然开口道:“彪哥,假如……”

    “什么?”

    “假如凶手的心理,既符合远抛,又符合近埋呢?”

    蒋彪没明白:“怎么能既符合远抛,他又符合近埋?想不通。”

    “先问个问题,你觉得在市区里,埋尸的可能性有多大?”

    蒋彪摇摇头说:“应该不大吧,市区里水泥地多,埋不了尸,绿化带等地有人定期维护,被发现的可能很高,除非是刚好有这么一片荒地。”

    周奕又问:“那你觉得,如果先不考虑分尸方式,是埋尸容易,还是抛尸容易?”

    “那肯定抛尸容易啊,经过的时候一扔就能走了。埋尸还得挖坑,得在埋尸地点长时间停留。”蒋彪想了想补充道,“而且埋尸还得有趁手的工具。”

    “啪!”周奕打了个响指道:“彪哥,你说到重点了。说到了凶手为什么不选择埋尸,而是抛尸的重点!”

    “停留时间长?”蒋彪疑惑地反问。

    周奕摇摇头说:“不,是趁手的工具!”

    “你想想现在碎尸涉及到的工具有哪些,菜刀、锅、油,都是正常情况下直接具备的,哪怕油不够,但买油的人次必然很高,不容易被注意。但埋尸,得挖坑,至少得有铁锹吧。市区里的普通人家,有几个家里常备铁锹的?买铁锹的人次可远比买油的要少得多得多,如果埋尸被发现后,那顺着工具这条线,凶手暴露的风险就高了很多。”

    “嗯嗯嗯,是这么个道理,所以肯定抛尸比埋尸方便。但怎么个既符合远抛,又符合近埋,我还是没明白。”

    “凶手不管是抛尸还是埋尸,其核心目的,就是把尸体尽快处理掉,避免尸体因为腐烂而被人发现,导致自己被抓。这里面还有一个正常人的心态,就是不论抛尸还是埋尸,从内心深处而言,凶手必然是希望不被人发现的,因为这样才对自己最有利。”

    “但无论远抛还是近埋,都是凶手出于寻求安全感的心理。”

    “彪哥,笔借我下。”

    蒋彪把笔和本子递给周奕。

    周奕在纸上写下AB两个相距较远的字母。

    “假设A点是宏大,是凶手日常主要活动的范围,由于无法实现埋尸,所以近埋,就变成了近抛,本质是一样的,就是凶手希望能够观察并确认,尸块是否被警方发现。”周奕说着,在字母A上画了一个圈。

    “然后是B点,如果这个B点就是第一案发现场的话。”周奕说着,在字母B上画了一个圈,然后在两个圈中间划了一条线连接起来,“那B到A的距离只要足够远,是不是就符合远抛的逻辑了。”

    周奕抬头道:“所以这是不是就成了,既符合远抛,又符合近埋的逻辑了。”

    蒋彪一惊:“我去,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好像之前我们的思维被宏大给束缚住了,你这么一说就对了。”

    蒋彪指着B点说:“凶手抛尸时远离了第一案发现场,同时又怕无法确认尸块是否暴露,所以一部分抛在了自己的日常活动范围内。而我们,因为死者的身份和抛尸地点,本能地就以宏大为中心找第一案发现场。”

    蒋彪戳了戳A点到B点中间的线段说:“可实际上第一案发现场压根离宏大远得很,凶手这就是故意迷惑我们的!”

    这番分析,不仅是蒋彪,连周奕自己都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蒋彪一拍周奕肩膀说:“还得是你小子!要我说,谢局之前干的最蠢的事,就是把你从专案组里踢出去。”

    周奕赶紧提醒蒋彪,毕竟这可是在局里呢。

    蒋彪还想发牢骚,周奕赶紧转移话题。

    又解释了另外三个原则和共圆心的法则,把话题拉回案子本身。

    其中头远身近这条,和本案的契合点很高,因为确实人头扔到了非常远的地方,只不过这案子里人头的作用变得更复杂,而不是单纯的出于隐藏受害者的身份。

    跟周奕这一番讨论下来,蒋彪的精神明显好了很多。

    身体上的疲惫,对他而言,不是没有,但肯定是最小的,毕竟是武警出身,身体素质全局上下无人能出其右。

    主要还是精神上的颓废和疲惫,影响更大。

    蒋彪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一边活动手脚,一边对周奕说:“你这几点提议太棒了,可算是帮我打开思路了,我捋一捋接下来该怎么调整,然后再去跟梁支队汇报。”

    “彪哥,你要是有什么觉得奇怪的,或者想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随时找我,说不定我能帮忙疏通疏通思路。”

    蒋彪大手一挥道:“那必须啊,还得是你脑子好使。”

    蒋彪拍拍周奕说:“等这案子结束了,咱得好好喝顿酒啊。”

    周奕笑道:“成,等这案子破了,我豁出去了,陪彪哥你不醉不归!”

    蒋彪大笑:“爽快!”

    他的话音刚落,周奕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是乔家丽打来的,周奕心说,莫非是找到这个露露的档案了?

    “乔姐。”

    “周奕,你不在专案组?”

    “我在咱三大队办公室里呢,刚回局里查点资料,遇到彪哥了,就聊了两句。是这个露露的资料找到了?”

    乔家丽说:“资料没找到,但我们刚刚联系上市三医院精神心理科的孙浩主任了,孙主任看了传真过去的照片后,确认他认识肖冰。他那边还有点事,大约二十分钟后会和我们通电话。”

    周奕立刻说道:“好,我现在就回来!”

    ……

    周奕刚把车停稳,二楼一间办公室的阳台上,乔家丽冲她招了招手。

    周奕立刻奔跑着上楼,来到二楼,屋里有乔家丽、向杰和陈严。

    电话已经接通了,向杰正在和对方沟通。

    周奕赶紧低声问乔家丽:“开始了吗?”

    乔家丽低声回答:“刚开始。”

    电话那头,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向警官,乔警官,你们发来的传真我看了。”

    周奕没见过这位孙主任,但从声音给人的感觉,应该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男性,语速不快,偏沉稳。

    “我之前不知道照片上这人的名字啊,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他叫肖冰,因为看病的人不是他,他是病人家属。”

    “什么?”四人顿时一惊。

    其中周奕的惊讶是最小的,其实自从陈严提醒了他肖冰可能长期绑架这个“露露”,且这个女人可能患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之后。

    周奕就想到了,搞不好当初自己第一次和肖冰见面,对方还真没骗自己。

    肖冰开的药,可能真的是为“家里人”开的,而且确实是“老毛病”。

    他只是没有具体说明,这个“家里人”是曾经让他受过伤,最后被他绑来囚禁在家的这么个“家里人”。

    乔家丽忙问:“孙主任,那病人是谁?”

    电话里孙主任说:“病人的名字叫董露,董事长的董,露水的露,我记得是六六年出生的,今年应该三十一岁。”

    “董露?”四人兴奋地对了下眼神,看来之前的线索是对的。

    只是幸运的是孙主任这边有了更明确的线索。

    “麻烦您跟我们说下董露的具体情况吧,越详细越好,比方说这个董露的身高体重、相貌特征等等都可以。”向杰说。

    “嘶……该怎么说呢……”孙主任的下一句话,让电话这头的四人吓了一跳。

    “这个董露吧,她是一名重度烧伤患者,全身烧伤面积超过百分之八十,所以恕我实在没法形容她的相貌特征。”

    这回,周奕也震惊了,因为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任何线索或迹象,与严重烧伤有关。

    陈严忍不住和周奕对视了一眼,两人突然同时明白了,那个频繁出现的黑衣人是怎么回事了。

    长衣长裤,戴帽子、口罩、眼镜,全身上下包裹得密不透风,不正好符合重度烧伤这个特征吗?

    周奕小时候就见过重度烧伤的人,是二钢的一个女工人,貌似是在工作中出了安全事故全身起火,尽管及时扑灭,最后依然造成了超过百分之五十的烧伤面积。

    即便后面捡了一条命,救活了,但身体表面的伤痕却无法医治。

    虽然八九十年代,国内医院针对烧伤后的植皮修复技术开始逐渐成熟,但高昂的价格,让绝大多数患者望而却步。

    就比如这位女工人,烧伤的救治是厂里出钱的,也赔偿了一笔钱,但想要做植皮修复,就得去一线城市,普通家庭怕是掏空家底都未必够。

    周奕小时候见过这个女工烧伤后的模样,大半张脸都是凹凸不平、布满褶皱的,十分渗人,身上也是到处坑坑洼洼,大块大块斑驳丑陋的皮肤。

    小时候第一次在路上看见,周奕都有心理阴影了。

    倒是母亲张秋霞,十分坦然像没事人一样跟对方打招呼聊天。

    事后周奕问母亲这人怎么了,为什么变成了这样,张秋霞才告诉他是怎么回事。还教育他,不能因为他人的苦难去嘲笑人家。

    虽然自己这个妈嘴又碎,又八卦,但骨子里是个三观很正的人。

    不过可怜那个女工,她的家人并没有像张秋霞这个外人一样去体谅她。

    她的丈夫因为她的相貌而嫌弃她,后面拿着厂里给她的赔偿去和别的女人勾三搭四。

    她的儿子也以她为耻,在路上看见她直接躲得远远的。

    最后,这个女人选择了跳河自杀,尸体卡在一个排水道里,五天后才被人发现。

    而她的家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抬着已经泡到发臭变形的尸体,去厂里要钱。

    最后还真的被他们讹了一笔钱,然后办完丧事后就火速搬家了。

    至于葬礼,周奕也跟着父母去随礼上香了。

    没看见尸体,据说实在已经没法儿看了,从厂里拉回来就直接先烧了。

    但那时候周奕看见了女人的遗像,照片是还没出事之前的,遗像上的女人长得秀气而漂亮。

    周奕完全没法和那次见到的样子联系起来。

    若干年后,周奕从八卦的母亲口中得知了这名女工丈夫和儿子的后续。

    她丈夫,被小三骗光了钱之后,穷困潦倒,而且还因为过度纵欲、花天酒地得了脏病,没钱医治,最后也跳河自杀了。

    她儿子,因为当爹的忙着鬼混不管他,初中就辍学了,混社会,年纪轻轻要帮人平事儿,结果被人打断两条腿,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都说这是老天爷开眼了,替她报仇了。

    而百分之五十烧伤就已经这个程度了,孙主任说董露是超过百分之八十的重度烧伤患者,那就等于,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

    周奕忍不住凑到电话旁边问道:“孙主任,您知道这个董露是怎么烧伤的吗?是在你们市三医院治疗的吗?”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虽然我在最初的治疗过程中有问过,但董露的家属,哦,就是你们说的这个肖冰,给我的回答是意外。至于是不是在我们市三医院治疗的烧伤,你们可以根据病人的信息去查一下,我待会儿给科室里打个电话,让他们把病人的病历资料找出来给你们。”

    “好的,谢谢孙主任,麻烦您继续吧。”

    孙主任说:“这个董露不是在烧伤期间来看的精神科,她第一次被带来看病,我记得是九一年,也就是六年前了。当时从她的身体情况来看,明显距离烧伤时间间隔很久了,不像是新伤的痕迹。”

    “我记得很清楚,那个小伙子带着她进来的时候,患者全身上下包裹得很严实,就露出了两个眼睛,我当时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因为这并不像是精神病的特征,然后一了解才知道,患者重度烧伤这个情况。”

    随后孙主任又说,他其实一直试图去了解董露烧伤背后的前因后果,因为精神类疾病,光药物治疗是不够的,药物顶多是控制病情,只能算是指标。

    治本的话,还得是心理治疗,得走进患者的内心,寻找根源问题。

    为此,他在治疗过程中,试图和患者建立情感共鸣,探究她的内心,但尝试了多次都以失败告终。

    患者本人对心理治疗非常抗拒,一旦受到刺激,情绪就会失控。

    整个治疗过程大概持续了半年左右,并没有特别明显的进展,后面患者就开始产生抗拒心理,来的频率逐渐下降。更多时候是她的家属,也就是肖冰来定期配药,控制病情。

    孙主任说自己其实好几次,趁着肖冰一个人来配药时,想通过他了解患者之前的情况。

    毕竟患者的精神疾病最大的诱因,可能就是她的烧伤问题。

    但奇怪的是,身为家属的肖冰对这件事也是一种近乎讳莫如深的态度,面对询问,只说是因为一场意外导致的。

    孙主任说自己最近一次见到患者董露,大概是半年前了。

    这还是因为他强制要求了,至少每半年患者本人需到场接受检查,否则不给开药才来的。

    不过起码这些年来,患者的病症状况还是比较稳定的,药物的控制效果不错。

    而当孙主任说出董露的具体病情后,把四个人都给吓了一跳,因为他们也是头一回听说这么复杂的精神病。

    “不瞒几位,其实接收这个病人,长期为她开药,我也是有一定私心的。”孙主任说,“因为这个董露,她患的是精神分裂症和多重人格障碍。”

    “她原本的人格,患有精神分裂症,会不定期地出现幻觉幻听、精神游离和躁狂等症状。”

    “然后她的潜意识里为了逃避精神分裂症的发作,以及被烧伤的现实,又分离出了一个逃避型的人格。”

    “说实话,从医那么多年,我也是头一回遇到这么离奇的病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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