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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5、追击受阻

    收复晋阳的第二日清晨,城墙上的“后凉”字旗在朝阳下舒展,城内百姓已恢复往日的生活节奏,商铺重新开门,巷子里传来久违的叫卖声。高逸与前军提督高军强在临时营帐中商议后续计划。按原定部署,大军需乘胜追击,收复临洮。

    一名斥候神色慌张地闯进来:“将军!朝廷派来的使者到了,还带了五百御林军,说有圣旨要宣!”

    高逸与高军强对视一眼,他们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收复城池的捷报昨日才送出,按路程算,朝廷的回复绝不会这么快。两人快步走出营帐,只见营门外,一名身穿锦袍的官员正站在御林军中间,面色倨傲,正是朝中以贪腐闻名的刑部侍郎魏中原。

    “高将军,”魏中原展开手中的明黄圣旨,故意拖长了语调,“陛下有令,收复此城后,大军即刻班师回朝,不得再擅自进军。”

    圣旨一出,营外的士兵瞬间炸开了锅,“凭什么不让我们继续打?临洮城还在敌人手里,百姓还在受苦啊!”

    高将军上前一步,声音沉稳:“魏大人,临洮仍被敌军占领,若此时班师,之前的牺牲将前功尽弃,请魏大人回禀陛下,允许我军继续进军,收回临洮后再班师不迟。”

    “高将军想抗旨不成?”魏冷笑一声,眼神扫过周围的士兵,“陛下的旨意岂容你讨价还价?

    高逸心中瞬间明白:军中传说魏中原平日里与镇守边关的将领勾结,私吞军饷,这些被敌军占领的城池,多半有他私下与敌军交易的利益。若大军继续收复城池,定会查出他的罪证。所以他才急着让皇帝下旨让大军班师。

    “收复失地、守护百姓,是我等将士的职责,就算是陛下的旨意,若不利于百姓,不利于家国,我高某也绝不会盲从!”

    营外的士兵们齐声呐喊:“愿随将军继续进军!魏大人请回!”声音震得营地上的旗帜簌簌作响。魏中原看着眼前群情激愤的士兵,又看了看高逸坚定的眼神,心中有些发怵。他带来的御林军虽装备精良,却远不是这些刚经历过血战的士兵的对手。

    “好,好一个高将军,好一个‘不盲从’!”魏中原咬着牙,收起圣旨,“我会将今日之事如实回禀陛下,到时候,你们可别后悔!”说罢,他带着御林军狼狈地转身离去,连营帐都没敢多待。

    看着魏中原远去的背影,高逸传令:按原计划准备,三日后,兵分三路,进军临洮!”

    “是!”士兵们齐声应和,吼声穿透晨光,朝着远方的城池传去。

    晨光刚刺破晋阳城外的晨雾,十里河临时营寨已经点完兵,大军即刻准备出发。

    “圣旨——到!大元帅高逸接旨!”

    内侍的声音里裹着风,刚落在营地上,高逸心里就是一沉。他快步走下点将台,身后的副将与将领们也纷纷驻足,手里的兵器停在半空,营地里的喧闹瞬间静了下来,只剩下风卷着旌旗的“猎猎”声。

    内侍翻身下马,捧着锦盒走到高逸面前,锦盒上绣着的金龙在晨光里闪着光,却让高逸眼晕。

    “元帅,请接旨。”内侍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高逸单膝跪地,甲胄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闷响,身后的将士们也齐齐跪倒,二十万大军的身影在菅地铺开,像一片沉默的里森林。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北疆临洮虽被敌军占领,然国库空虚,粮草难继,且西境羌人蠢蠢欲动,恐生变数。特命北伐大军即刻止戈,不得再行收复城池,速领兵撤加邺城,待国库充盈,再议北伐之事。钦此。”

    内侍的声音一字一句落在风里,高逸的手指猛地攥紧了身下的草屑,掌心传来刺痛,却远不及心口的沉。他抬起头,晨光里,内侍的脸模糊不清,可那道明黄色的圣旨,却像一块巨石,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陛下……”他刚要开口,却被内侍抬手止住:“元帅,圣旨已宣,还请接旨。”

    高逸接过圣旨,锦缎的触感冰凉,上面的朱红御印像一道刺,扎在他眼底。昨日攻破晋阳城防线时,士兵们的欢呼声还在耳边回响。如今,借助士兵们的势气再夺一池的愿望却无以实现。

    “元帅,”高军强凑到他身边,声音压得极低,“不能撤啊!再往前一步,就能拿下临洮了,现在撤,之前的仗就白打了!”

    周围的将领们也纷纷附和,声音里带着急:“是啊元帅,跟陛下再奏一本吧!我们还能撑,粮草还能再凑!”

    高逸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站起身,手里的圣旨被风扯得微微晃动。他抬眼望向临洮的方向,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闷得发疼。

    “都静下来。”高逸的声音很哑,却让营地里的骚动瞬间平息。他握着圣旨,目光扫过面前的将士们,有人眼里满是不甘,有人红了眼眶,有人紧紧攥着兵器,指节泛白。“圣旨已下,君命不可违。”他顿了顿,喉结滚了滚,“传我将令:各营即刻收拾行装,清点伤员与粮草,半个时辰后,按原路撤回邺城”

    半个时辰后,撤军的号角响起,沉闷的声音在晨雾里扩散开来。二十万大军列成方阵,缓缓转身,朝着邺城的方向走去。高逸骑着雪白马,走在队伍的最后,回头望了眼晋阳城,他心里十分清楚:这一撤,北疆的平静不知能维持多久。

    晨光穿透昭阳殿的雕花窗棂,将殿内鎏金柱上的蟠龙纹镀得愈发璀璨。当内侍高亢的“镇国大将军、高逸觐见——”响彻殿宇时,身着玄铁鳞甲的元帅踏着汉白玉阶稳步而来。

    高逸在殿中丹墀下驻足,玄色披风上绣的苍鹰因行走扬起微弧,甲胄缝隙间残存的灰尘与污渍,是几日来鏖战的印记。待内侍唱喏“叩见陛下”,高逸单膝跪地,左手按在腰间佩剑的鲛鱼皮剑鞘上,动作沉稳得不见半分疲惫:“臣高逸,不辱使命,晋阳已收复。”

    御座上的皇帝早已离了龙椅,玄色龙袍下摆扫过金砖地面,快步走下台阶。他亲手扶起高逸,指腹触到对方甲胄上凝结的冰霜,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振奋:“高卿快起!朕在京中每日盼着捷报,今日见你平安归来,让朕心安!”

    阳光从殿门倾泻而入,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高逸望着皇帝眼中毫不掩饰的信任与欣喜,数日来的疲惫仿佛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他挺直脊背,声音铿锵:“臣本想乘胜追击,一鼓作气收复临洮,不知为何陛下却下了诏书让在下返回京都?”

    “哎……”齐野长叹一声,“太尉与户部尚书说,粮食欠收,财政空虚,不足以支撑战争的高额费用。再说,大队人马疲劳作战透支体力,效果不好。”

    太尉与户部尚书所说的这些理由,听起来都满有理,但在军事家的眼中,这些都是可以克服的困难,只有战机稍瞬即逝,错过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陛下,后凉此败损失三万人,若此时乘胜攻取临洮是最隹时机。我军若攻打临洮,临洮已没有了晋阳的支援,后凉的主力已经撤回雁凌,我军士兵势气十足是很难得的机会。陛下登基一年有余,今若乘胜收回临洮,天下人皆知陛下神武之姿、我朝有雷霆之力,敌国必不敢再有异心,地方豪强亦会安分纳粮,朝堂自稳。乘胜追击消除威胁,可让后代无需应对强敌,从而保障王朝的长期稳定。若不乘胜追击,敌方日后必然再度来犯。我们今日收回的晋阳有可能被后凉再次攻进。”

    听到高逸的陈述,齐野心头一惊,他听信了太尉吴阶与户部尚书张谦的话以为他们言之有理,可现在一听高逸的话,反倒觉得他的话比吴阶与张谦更有道理。今日晋阳在你手中,不等于明日晋阳还在你的手中。

    “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哎——”齐野一声长叹,“怪我一时鬼迷心窍,耽误了战机。”

    “望陛下吸取前车之鉴,在重大事情上多加考虑。我们这么多人从前线撤回,士兵们的士气已经没了。我们不能来回往返将时间和费用搭在路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唉——”齐野又一声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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