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莲娜愣住，眼底涌出困惑。
似乎不明白，大老板为何有恃无恐，连巡逻队都不怕。
“我想了三天三夜，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
大老板敲了敲自己缠满绷带的脑袋，一半自嘲，一半怨恨地说，“黑梦组织真正想要招揽的人其实是你，你才是整件事的幕后策划者，而我和可怜的奎克，都是你们故意放出来的诱饵，是转移维安局注意力的牺牲品！”
他的怨气冲天，震得大厅上方的水晶吊灯都“哗哗”作响。
雷莲娜深深皱眉，满脸茫然无措，像是完全不知道大老板在说什么。
“别装了，雷莲娜，一直以来我都将你当成单纯的制卡师，可以被我随意操纵的傀儡，这是我这辈子犯下的最大错误！”
大老板咬牙切齿，用近乎低吼的语调说道，“‘恐惧战车，深渊魔蜥’是你充满灵能，全副武装之后放出来的。
“我藏在保险柜里的那些资料，实验室的核心数据和秘密交易账目，是你偷走的。
“还有‘银舌’莱利，也是被你杀人灭口的。
“因为你正是通过‘银舌’莱利这条线，才认识了海德博士，加入了黑梦组织！
“凭‘银舌’莱利一己之力，根本不可能瞒过我，为海德博士弄到二十个生龙活虎的实验体。
“我原以为他是和蒙克总监勾结，你也一直这么误导我。
“但仔细想想，蒙克总监是联盟公民，从好几家医疗公司领取高额津贴，他根本没必要和黑梦组织的疯子厮混在一起，只能是你，一向老实乖巧，任我摆布的雷莲娜！”
“……你疯了。”
面对张牙舞爪的大老板，雷莲娜终于鼓起勇气，颤声道，“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哈哈，你的演技真不错，怪不得能骗过所有人！”
大老板笑道，“没关系，我相信实验室的核心数据以及秘密交易信息，肯定藏在这里——这是你的底牌，可以和黑梦组织交易大把资源，你不会让它离开你的视线的。
“我现在就打电话向巡逻队自首，顺便指控你才是幕后黑手，让巡逻队仔仔细细将这里重新搜查一遍，相信一定会有意外惊喜。
“反正我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早已无路可走。
“你我这么多年的交情，相信你一定不会介意，给我陪葬吧？哈哈，哈哈哈哈！”
他狂笑起来。
得意忘形之下，露出了脆弱的咽喉。
雷莲娜眯起眼睛。
刹那之间，她的眼底卷起风暴，变得判若两人。
刚才还是人畜无害的制卡师。
此刻却像是编织毒网的黑寡妇。
双手一扬，一缕缕黑色光焰从读卡器中呼啸而出，在虚空中凝结成了一连串翩翩起舞的黑蝴蝶，快若闪电地射向大老板。
轰轰轰轰轰轰轰！
大老板还未反应过来，燃烧的黑蝴蝶同时爆炸，化作一团张牙舞爪的黑色风暴，除了极度高温，还蕴藏着侵蚀性极强的剧毒，宛若万千亡灵的触手，要将大老板拖入地狱。
大老板发出惊怒交加的嘶吼。
畸形膨胀的身形在黑色烈焰的狂舞中，上蹿下跳，剧烈挣扎，却怎么都无法扑灭身上的火焰。
雷莲娜的嘴角勾起了冷酷的弧度。
脚尖离地，长发舞动，她被无形的力量托举，悬浮到了半空中。
双臂张开，十指间涌动的灵焰，化作更多的黑蝴蝶。
蝴蝶翅膀上缭绕着诡异的黑火，边缘锋利如同利刃，编织成足以撕碎一切的死亡之网。
“约翰啊约翰，我真不知道，你究竟是聪明还是愚蠢。”
深深凝视着烈焰中痛苦挣扎的大老板，雷莲娜幽幽叹息，“既然你聪明到能够识破我的身份，为什么还蠢到来这里自投罗网？
“难道你以为，自己还是那个呼风唤雨的大老板？
“难道你以为，我永远都是你的傀儡，会乖乖任你摆布？
“难道你以为，我可以干掉‘银舌’莱利，就不能干掉你？
“一切都变了，约翰，现在的你不过是一条垂死挣扎的野狗，我才是滚石俱乐部的主宰者，我才是笑到最后的赢家！”
“果然是你！”
仿佛来自幽冥的烈焰中，大老板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你这个贱人，雷莲娜——”
雷莲娜眼底，寒光一闪。
“叫我‘黑蝴蝶’雷莲娜。”
她一字一顿，冷冷道，“黑梦组织滚石堡负责人，‘黑蝴蝶’雷莲娜！”
“咻咻咻咻”！
十指轻弹，缭绕雷莲娜周身的黑蝴蝶化作几十道黑色闪电，从不同角度朝大老板袭去，试图割断他的喉咙，结束早该结束的一切。
然而，下一秒钟——
雷莲娜的瞳孔凝固。
在黑蝴蝶的翩翩起舞中，她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大老板”的狰狞身影的确被焚烧殆尽。
隐藏其中的黑雾，却不断膨胀翻涌，凝聚成了一副威风凛凛，凶猛无比的重型战铠。
比黑夜更加深沉的甲胄表面覆盖着纵横交错的血色纹路。
血纹一路蜿蜒到了双手巨剑的剑尖，令重铠和巨剑都像是拥有生命，吞吐着旺盛的战意，发出战鼓般的轰鸣。
而重型战铠的坐骑，那头仿佛来自地狱的深渊魔蜥，更是释放出穷凶极恶的杀意，形成浪潮般的波纹，层层迭迭地激荡开来。
雷莲娜并非战灵师。
她的生命层次和战斗技巧，都不足以完美驾驭黑梦组织赠予她的白银战斗卡【幽冥之炎】。
幻化成黑蝴蝶的“幽冥之炎”，感知到了“噩梦冠军”无法用笔墨形容的恐怖气息，就像是遇到天敌般倒卷回来。
他们逃窜的速度太快，令主人遭到反噬。
雷莲娜像是被黑色闪电连环劈中，一口鲜血狂喷而出，从半空中跌落，重重摔在地上。
不等她重新挥舞手臂，白银战斗卡就已经过载，卡片上出现了纵横交错的皲裂，释放出无法控制的力量，令读卡器“啪”一声炸裂。
“幽冥之炎”冲出裂缝，顺着雷莲娜的手臂一路向上，彻底瓦解了她的战斗力和抵抗意志。
“咔嚓，咔嚓！”
“噩梦冠军”步步逼近。
深渊魔蜥的利爪和双手巨剑的剑尖，在地上划出火花，发出金属摩擦之声，如同断头台上的铰链，一寸寸拉紧。
尽管隐藏在守护灵深处的主人，并未露出真面目。
雷莲娜还是从梦魇般挥之不去的杀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掘墓人？”
这个名字让她堕入冰窟。
捧着黑焰缭绕的手臂，雷莲娜明白了一切。
“大老板”约翰·卡特早就死了，死在掘墓人的手里。
或许死前还被掘墓人拷问出了大量秘密。
而掘墓人借助这些秘密，假扮成了大老板的样子，令她暴露出了“黑蝴蝶”的真面目。
自己果然还是太稚嫩了，不适合扮演“幕后黑手”的角色。
雷莲娜苦笑，发出了这辈子最漫长的一声叹息。
她像是听到终审判决的死囚般放弃了挣扎，彻底松弛下来。
“你是怎么猜到的？”
她坐在地上，满脸平静，只想死个明白。
“你去杀‘银舌’莱利灭口的那个晚上，我看到了。”
借助“噩梦冠军”的掩饰，许焰用刀剑摩擦般的金属嗓音道，“原本我想从这个掮客头子的口中，撬出一些线索，没想到却看到了更加有趣的画面。
“可惜夜幕太深，距离太远，我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分不清杀他的凶手究竟是谁。
“一开始，我以为是大老板。
“可如果是大老板清理门户的话，没理由这么大动干戈，让吃里扒外的叛徒悄无声息地消失，似乎更符合滚石俱乐部的利益。
“再说，大老板依靠滚石俱乐部和地下实验室就能赚得盆满钵满，还能和安全区的大人物保持密切关系，他根本没有任何动机，去和黑梦组织的疯子搅和在一起。
“再除掉原本就来自安全区，身为联盟正式公民，在各大公司领取好几份专家津贴，绝不可能投靠黑梦组织的蒙克总监，唯一有条件和‘银舌’莱利勾结，和海德博士进行交易，并且在事情败露之后杀掉莱利灭口，放出恐惧战车制造混乱，还能窃取实验数据和交易信息的人，似乎就只剩下‘雷莲娜女士’你了。
“将你代入‘幕后黑手’的角色中，一切都说得通了。
“你先杀死‘银舌’莱利，伪装成是我干的，从而吸引巡逻队的关注，并给予大老板巨大的压力，诱使他不得不和黑梦组织合作。
“等黑梦组织派出沼泽帮来接收地下实验室的一切，你又趁机放出了关押在实验室最底层的杀戮机械‘恐惧战车’，制造出无法收拾的混乱。
“趁着大老板他们陷入混乱，你就向巡逻队‘自首’，将巡逻队引入地下实验室，和大老板以及沼泽帮两败俱伤。
“我的出现，或许出乎你的意料，或许早在你的计划之中，但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和地下实验室有关的所有犯罪者，死的死，逃的逃，抓的抓，只有你活了下来，还以这个‘投名状’，获得了巡逻队的信任，某种意义上取代了大老板的地位，成为了滚石俱乐部说一不二的女主人，甚至是滚石堡地下秩序的掌控者。
“接下来，你大可以摆出一副‘改过自新，戴罪立功’的样子，做你最擅长的事情，伪装成被巡逻队控制的傀儡，以滚石俱乐部为中心，建立受到巡逻队高度控制的情报网络，监视南来北往的商队和匪帮。
“实际上，重新开张的滚石俱乐部，不但是巡逻队的耳目，更是黑梦组织进军黎明城的前哨站，我猜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