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后花园。
文若一剑刺出，正中从树上飘落下来、左右摇摆旋转、毫无轨迹可循的枯叶。
凌晨坐在一旁的亭子里，望着他挺拔矫健的身影，心思却早已经飘到了天外。
真是见了鬼了，自己这段日子不分昼夜的隐身在李开云、张之善、唐秉闻家中，甚至连秦时明和魏序家里也去了。除了上厕所之外，就没离开过他们身边半步！探听到了不少消息，但却没有一样是跟青柠遇袭有关的。
他们是真的不知情。
逻辑行为学里有一个思路：在刑事命案中，最大的受益人是谁，谁就最有可能是真凶。
但最大受益人和调查者，也有可能是其中的一环。
青柠遇袭后，李开云成了众矢之的，文训、杜宣等人劝他冷静点，不要把规矩打破。如果官员们的政见利益之争要延伸到家眷性命安危的话，那所有人的父母妻儿都将处在危险之中。
你敢伤我家人，我就敢灭你满门。
那样一来，全都会乱套，大家谁都别想落着好。
而在此次事件中，获益最大的人，是文若。
可这事一旦被发现，文若也就彻底失去了凌晨的信任和友好，毕竟谁也不会允许有人拿自己的家人做饵料，去钓李开云。
至少凌晨还没有被封建忠君思想荼毒到拿妻子、女儿还有小姨子的生命安全去给他铺路，玩苦肉计。
不是谁都能像武则天那样，用亲生女儿的生命去陷害政治对手的。
相处这么多年，文若内心是十分清楚这一点的。
况且他虽然在战场上杀伐果断，但内心还存留着一丝仁厚。当年汝南教坊司中那些不相干的人等，他都尚且带着一丝怜悯之心，更何况是青柠和腰果。
他自己的儿子也才和腰果差不多大。
也就是说，有人想作一个局中局，借由此事离间凌晨和文若之间的关系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不过，人都是会变的，尤其是在面对那个至高无上的宝座的时候。因此，也不能排除文若选择逆向思维，真的使出这一套招数。
毕竟就结果来看，青柠她们只是受了点伤，并无生命危险，却换来了李开云的灰头土脸。如果她们不是凌晨的妻女，不带主观感受和个人情绪去看待这件事情，就会发现，这波简直血赚！
天家无情，不要高看跟任何人之间的情谊。
回过神来后，凌晨将目光落在文若身上。
他潇洒收剑，将锋利的宝剑倒竖着握在手中，从侍女捧着的盘子里拿过一片绸巾，擦了擦脸上和额头的汗水，这才缓缓进入亭子中，来到凌晨对面坐下，将剑横放在石桌上。
凌晨伸出手去，将宝剑拿在手中，仔细打量着上面的锋刃，伸出大拇指在上面刮了刮，锋利异常。
喝了一口茶的文若握着手中的茶杯，看着凌晨沉默了一下，随即开口主动打破窗户纸：
“弟妹的事，决计与愚兄无关。我就算再怎么处境艰难，也不会牺牲身边人的生命去破局，更不要说还牵扯上腰果侄女。如果这样做的话，只会人心尽失，得不偿失。”
凌晨目光停留在剑身上，点着头说道：“我自然是不会疑心大哥的，我只是在想，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敢跟你我玩离间计。要是让我抓到蛛丝马迹，无论他是什么人，我都要他碎尸万段！”
说罢，凌晨突然毫无征兆的猛然一甩，手中的宝剑凌空飞出，“嘣”的一声插进方角亭柱里，犹自“嗡嗡”振颤不绝！
是发泄情绪，也是提前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