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每日太阳落山前后,带着李觉去给皇帝请安,孩子的人格塑成,良好的家庭环境很重要,他和皇帝在这一方面达成了共识。
李世民逗李觉玩儿了一会儿,就命张阿难带着李觉去泛舟了。
李觉一出门,皇帝脸色就变了,李承乾暗道不好,起猛了,是冲着他来的。
“你把辅机都忽悠瘸了。”
有吗?
李承乾暗道:根本就没有没有的好不好?
“父亲,舅父精明过顶,臣哪里能忽悠他?”
李世民目光幽幽,带着审视:“你是怎么办到,不说一句假话,却能构建一个巨大的骗局?”
李承乾笑道:“说到这个,您才是行家,您又是怎么办到,从一开始把臣当做棋子,又能让后世史书觉得臣罪该万死的呢?”
“放肆!”李世民几乎从嘴巴里挤出这两个字来:“承乾,你现在是贼胆包天了。”
“父亲,您把对舅父的不满冲臣发,臣都还没委屈,您怎么委屈上了?”
“你胡说!”
长孙无忌被承乾的忽悠了不说,言语之中还说什么要他多维护太子,好像他对承乾有多差一样,天地良心,这一辈子他就差没把这祖宗供起来,李世民现在心情很差,也承认见李承乾的时候脸色不太好,但他绝不会承认。
“你跟大臣们解释清楚,不是我不要你处理机要,是你自己懒。”
李承乾道:“可以,臣明日跟大臣们解释,您……”
“算了,你不用解释,那群大臣对我有偏见,别到时候成了我不让你涉政,还要强迫你出来做伪证。”
李承乾暗道:要不怎么说有个成语叫欲盖弥彰,古人还是太全面了。
“父亲别生气了,您看,臣说得都是实话,舅父他们会错了意,臣也没法子。”
“你就几句废话,真金白银一分没有,把他们忽悠的团团转。”
李承乾暗道:要不是之前皇帝公开折辱他,大臣们又怎么会有这种根深蒂固的偏见?
皇帝黑着一张脸,大臣们日子不好过,跑过来同他诉苦,难受的就是他了。
“父亲,他们那都是偏见,气坏了身子不值得。臣新做了玫瑰酒,象儿还给臣寄了青梅酒和枇杷酒,臣想请您品鉴一二。”
李世民突然发现,近来他心情不好,承乾会主动哄他,是个好兆头。
“你带来了吗?”
李承乾摇头:“没有,都还在东宫没开封,不如父亲移驾东宫?”
没有问题,去东宫蹭饭,李世民也算是常客了。
“这那些酒有多少送到魏征府上的?”
李承乾暗道:李象的酒昨日才到东宫,还没来得及送,先拿来安抚皇帝了。
“还没有,这不得先孝敬您?”
李世民不置可否,不过他们的父子关系也就那样,将错就错似乎也不错。
“你如此孝顺我,金器重宝你不喜欢,要不我给你选几个美人?”
李承乾摇摇头:“金器臣喜欢,重宝免了,您要是实在想赏赐,给臣一些钱比较实在。”
“夜明珠不比金子值钱?”
李承乾笑道:“父亲,夜明珠只是权贵的玩物,若是社会动乱,夜明珠很多时候就不值钱了,就算它值钱,也是少数人的乐趣,拥有它得代价是很大的。金银不一样,任何时代它都是货币。”
“承乾,你已经不是一个平头百姓了。”
李承乾顿了一顿,是了,他现在不是一个普通百姓。
“承乾,你知道我为何一定你来做太子?”
一个比较优秀的工具人,但李承乾还是选择性装傻:“臣想听父亲说。”
“比如说刚才,你的下意识想法,是一种小民思想,这种小民思想在权贵看来,是非常可笑的,但从帝王的角度去看,这是很难得的一种思想,帝王之道看似天花乱坠,其实就是驭下,体下就是为了驭下。”
李承乾表示明白,想要更好的压榨牛马,就要知道牛马的想法和软肋。
“你这个人,看似同权贵格格不入,可若说你不是权贵,你深谙权贵人心,长孙无忌那种人精都被你玩儿的团团转。承乾,你说你是不是一个很好玩儿的人?你有远见,有那么多得学识,你还是一个极其有自知之明的人,自己不擅长的东西,坚决不乱指点。承乾,你可知道,身在高位这种想法很难得?”
李承乾苦笑,总结起来就一句话:优质的牛马工具人。
“那可不是臣的本事,舅父是太聪明了,所以聪明反被聪明误。”
李世民道:“在安邦定国这一块儿,辅机不如玄龄和克明;说起领兵打仗,他也及不上药师和懋公;说到针砭时弊,他和魏征、马周等人没得比。可是,说到论心狠手辣,满朝文武加起来,都未必及得上辅机啊!”
“舅父阴狠,史书上都是出了名的,这个不用您强调。”
“辅机阴狠,也聪明,同时他对我的忠心,大概只有敬德能及得上。”
李承乾笑了笑,长孙无忌拿的是霍光的剧本,怪不得皇帝放心托孤,也算不上放心,毕竟还抬出来一个李世绩制衡。
“父亲同我说这些是想说,您千秋万代之后,让臣给舅父一个体面吗?”
李世民点头:“若你实在不放心,我临走之前,带走辅机。”
“父亲,河间郡王都多活了一年多了,您别吃那些乱七八糟的金丹,也不要去辽东瞎转悠,好好留在长安养身子,一您的身体,肯定比从前寿数高,说不定您可以把舅父熬走。”
李世民拍拍承乾肩膀:“就我每天批复那些奏疏,肯定是你舅父熬走我。”
李承乾暗道:原来在这儿等他,说了这么一堆废话,就是要白嫖他的工时。
“父亲可记得从前,贞观十三年那一次,刘洎上疏说臣: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
这句话是说承乾不配为君,李世民脸色果然阴了,当年他想易储,是对承乾的羞辱,其他被带累的人,都可以忽略不计。
可今日他没有易储之心,这句话另说,刘洎就差没说皇后目光短浅,教养出来的太子不不堪为君,何尝不是说他教子不善,让储君长于妇人之手?
“父亲,穆穆的长相您看过了,同厥儿是一模一样,臣想着,或许有些东西是注定的,厥儿注定要做臣的儿子。臣扑在政务上,穆穆就只能是太子妃照顾。臣曾经吃过的苦头,怎愿他再吃?太子妃与臣同甘共苦,是糟糠之妻,臣也不允许她受到任何人的羞辱。”
李世民思索片刻,对承乾说:“我允许你带着穆穆上值,明年穆穆启蒙之后,上完裴行俭的课,就让宫人带他到你身边。”
很好,李承乾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很多素养是耳濡目染间的,老父亲已经尽一切努力给李觉创造环境了,至于李觉将来的政治素养如何,只看李觉的悟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