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楼雅间内,沉香袅袅。
沈如璋坐在主位,慢条斯理地斟着酒,“秦夫人为何一直戴着面纱?”
“上次状元宴,秦夫人说是染了风寒才戴面纱。今日...莫非风寒还未痊愈?”
秦岱心头一紧,正欲开口替嫂嫂解围,却见明玥已经从容抬手,轻轻摘下了面纱,“王爷明鉴,民妇只是觉得夜市人多眼杂,戴着面纱方便些。”
烛光摇曳,面纱下的那张面容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哪怕已不是第一次见,沈如璋还是不免愣怔。
“秦夫人,”他执杯的手悬在半空,嗓音微哑,“果然姿容绝世。”
秦岱看着摄政王失神的模样,心中警铃大作。以嫂嫂的容貌,被摄政王看见,必定会节外生枝。此刻他只后悔自己为何要提议来逛夜市。
“王爷谬赞了。”明玥却神色平静,沈如璋先前便见过她的全貌,此刻又惺惺作态给谁看,她将面纱折好放在一旁,“民妇不过是乡野村妇,当不起王爷如此夸奖。”
沈如璋轻笑一声,“秦夫人无需自谦。若非夫人已有夫婿,不然璋必当求娶夫人,珍之爱之。”
摄政王此话极为大胆,且毫不顾忌在场之人的身份。
秦岱放在桌下的手不由握拳,他强压着怒火,“请王爷慎言!”
“家兄与嫂嫂琴瑟和鸣,还请王爷莫要...”
沈如璋举杯轻抿,随意道:“本王开个玩笑罢了,师弟何必动怒。”
雅间内的气氛一时凝滞。
明玥指尖轻抚茶盏边缘,忽然抬眸浅笑,“王爷的确是在说笑。民妇听闻王爷最是重礼,必不会做出夺人妻室这等有违伦常之事。”
沈如璋放下杯盏,“秦夫人倒是了解本王。”
“王爷清名在外,朝野皆知您最重礼法纲常,处事公正严明。”明玥不卑不亢地答道,指尖却悄悄攥紧了衣袖,“民妇虽居乡野,也常听百姓称颂王爷执法如山,最是讲究伦理纲常。”
“秦夫人这般说辞,本王若是哪日破了这礼法规矩,岂不让天下百姓失望?不过...凡事总有例外,本王是人,又不是神。”
说完,沈如璋看了眼身侧的侍从,门外立即有侍女鱼贯而入,奉上精致茶点。一盘盘桂花糕、玫瑰酥、水晶饺造型精致香气扑鼻。
“秦夫人尝尝这醉仙楼的招牌点心。”沈如璋亲自夹了一块晶莹剔透的水晶饺放到明玥面前的小碟中,“这虾饺用的是江南运来的鲜虾,京城独一份。”
明玥垂眸看着碟中点心,轻声道谢,“多谢王爷美意。”她执筷浅尝,举止优雅得体,却只略沾了沾唇便放下筷子。
秦岱见状,也默默陪坐一旁,三人之间只余茶盏轻碰的声响。
待侍女撤下残席,明玥重新戴上面纱,起身福礼,“时候不早,民妇该回府了。”
沈如璋把玩着手中玉扳指,目光在明玥脸上流连片刻,竟出人意料地颔首,“也好。来人,备轿送秦夫人回府。”
秦岱暗自松了口气,连忙起身,“下官护送家嫂回去即可,不劳王爷费心。”
沈如璋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只挥了挥手,“去吧。”
从醉仙楼出来,秦岱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
他终于明白为何大哥会匆匆去往边关建功立业,就连他此时也有了紧迫感,从六品翰林修撰还远远不够。
明玥亦面色苍白,她拢了拢衣襟,指尖都在发抖,“阿岱,我累了,我们快回去吧。”
二人刚登上马车,忽见一队侍卫疾驰而来,为首的抱拳道:“秦大人留步!王爷命我等护送二位回府。”
秦岱心中一沉,恐怕护送是假,监视是真。他勉强点头:“有劳了。”
马车缓缓行驶在夜色中,前后皆有侍卫护送,他们也不便说什么。
很快,马车停了下来,侍卫的声音从外传来,“秦大人,到了。”
秦岱先下马车,然后搀着嫂嫂下车。
嫂嫂柔软的手压在他掌心上时,他忍住了握紧的冲动。
入了府,摄政王的侍卫就离开了。
明玥站在廊下,“阿岱,我有些乏了,先回房歇息。”
秦岱点头:“我这就让人去烧水,待水热了再唤嫂嫂沐浴。夜里凉,嫂嫂睡前记得关好门窗。”
“嗯。”明玥轻应一声,“你也快去歇息吧。”
待明玥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秦岱唤来青帆,“去烧水,记得多备些热水。”
青帆会意,匆匆去了厨房。
端午后,明玥又恢复了宅家的日常,每日就盼着秦肇的信。
终于,在秦肇离开的一个多月后收到了他的来信。
信纸上的字迹遒劲有力。
“娘子亲启:为夫已平安抵达边关,幸得镇国公麾下的军侯赏识,现为前锋营伍长。边关虽苦,但将士们待我如手足,我这一切安好,娘子与阿岱不必挂念...”
“嫂嫂,哥信上说什么?”秦岱站在一旁,眼中满是期待。
明玥将信递给他,“你哥做了伍长,在镇国公麾下效力。”
秦岱接过信,仔细读完后露出笑容,“哥果然厉害!镇国公可是出了名的爱才,哥在他麾下定能建功立业。”
明玥眼中带着几分好奇,“阿岱,这镇国公...是个怎样的人物?”
秦岱神色肃然,“镇国公乃是我朝开国功臣之后,世袭罔替,世代镇守边关。老国公年轻时曾率三千铁骑大破北狄十万大军,先帝亲赐国之柱石的金匾。”
说到这,他声音低沉下来,“只是...镇国公府满门忠烈,三代男丁大半埋骨沙场。如今府上只剩下镇国公和女眷们撑着门楣。”
“竟是这样...”
“是啊,”秦岱轻叹,“若非镇国公一家死守雁门关,哪有我们京城的太平日子。哥能得他麾下军侯赏识,实在是...”话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什么,神色微变。
明玥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异样,“怎么了?”
秦岱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我突然想起,镇国公与摄政王以前...似乎有些过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