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髻,芙蓉面,颊侧肌肤较满地霜雪还要晶莹三分。
便是落魄也如惊鸿照影,叫人挪不开眼。
这妇人赫然正是现实中的霍诀白日方在北镇抚司门口见过的虞令仪。
她身边还跟着那个他见过的婢女,见状瑟缩了一瞬揪紧了她的衣袖。
“夫人……”
虞令仪掩唇低咳了一声,安抚她道:“别怕。”
霍诀心头雾水更甚,旁观着这一切,也看着梦中的自己跟着陆家一行人跨进了诏狱。
他如今二十一岁,可他过往二十一年的记忆里全然没有这段。
是真的只是梦还是……他丢失了什么记忆?
场景轮换,霍诀仿若能嗅到诏狱里阴暗潮湿的气味,那与他有两面之缘的妇人和自己的婢女偎依在一起,一旁是对她破口大骂的陆老夫人。
“你真是个丧门星,自你嫁给砚之过后陆家就没一件好事!”
“早知道当初就让你丢尽脸面也不能让砚之娶你,你看看你将陆家害成了什么样子!”
字字句句,尽是诛心。
在空荡的牢房里不住回响。
角落里的虞令仪眼睫簌簌,侧过头抿唇道:“婆母还是省省力气吧,陆家牵扯进了江南盐税案,这事同我有什么关系?”
她不过只是一个后宅妇人。
陆老夫人只是无法接受陆家出事,拿她当出气筒罢了。
如今见她顶嘴,陆老夫人伸长了手就要来打她,嘴脸在诏狱里甚至有几分阴森可怖。
虞令仪避不开也没处避,偏过头有几分认命地闭上了眼。
鬓发微松,黛色裙裾划过脏污地面,总归是不堪折的模样。
霍诀看见梦中的自己眸色一厉,而后冷声道:“将陆夫人提出来,单独一间牢房。”
这话一出不光是昼羽和丛阳愣了,就连陆砚之都猛然抬起了头。
“霍大人,虞氏怎么说也是我的夫人,你……”
话里的意思便是暗指他觊觎人妻了。
霍诀不耐地出声打断他:“陆大人想多了,本官只是觉得你们太吵了。”
陆砚之见他满目清明正色,不由得悻悻地住了嘴。
是啊,传言都说这霍诀雷霆手段,还从未有人见过他亲近女色。
陆砚之侧头时将好错过虞令仪看霍诀的那一个诧异又暗含感激的眼神,不由得心中暗忖。
他虽不喜虞氏,可他也不得不承认虞氏的相貌身段俱是一流,盛京中曾有不少男子都惦记过她。
若不是她出过丑事……
陆砚之厌恶地扭过了头。
皮囊再生得如何惑人,她算计了自己也是事实,而他最讨厌的就是满腹心计的女子。
若霍诀当真看上了她,不知道能不能用她来换眼下陆家困境。
陆砚之想到这里恍若有一盆凉水兜头浇下,随即暗自摇头。
男子汉大丈夫,怎可头戴绿帽受人耻笑?
一切不过是他臆想罢了,如霍诀今日身份地位,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
似是又过了两日,场景再度轮换。
霍诀见到梦中的自己站在角落里一处牢房之前,深邃的目光打量着眼前妇人,举起了手中皱巴巴字条道:“陆夫人可否告知本官,这是何意?”
虞令仪抬眼望进他幽深目光,瞬间有了一种山峦抵背的窒息感。
她抿了抿唇道:“既被霍大人抓到了,妾身还能说什么?”
从霜过来护在她身前,满眼防备地盯着他。
霍诀几乎要被气笑了,“陆家的罪名还没下来,陆夫人已经这么急着要撇清关系了?”
那字条正是求救字条,是她先前以一枚羊脂玉镯子托了一小隶送给虞府里她继母姜岚的。
陆家的罪可大可小,可要是真出了大事,也不会有太多人的目光盯着她这个形同虚设的女眷。
如果能活,她绝不要跟着陆砚之一起死。
她螓首微垂,声音到底带了一丝祈求道:“霍镇抚,妾身的确是想活命。”
都说他不近人情,可陆家本来也没什么值得她好留恋的,若有一线希望她为何不能试试?
牢狱里光线昏暗,她纤细的身影立在那里,仰头望着他的眼波如水。
霍诀的目光沉甸甸的。
半晌他喉头一滚,意味不明道:“所以……陆夫人这是要本官徇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