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为师求你了,为师给你磕头了!”
“你就乖乖去死吧,你死了,为师才能舒坦啊,为师也长出十条腿,也想指上长眼……”
洞窟之中,老道一把鼻涕一把泪,那副模样,活脱脱像是受了什么天大委屈似的。
至于李十五,欺软怕硬袍已是归位,此刻就这么回头静静注视着他,一言不发,任由老道哭嚎个够。
直到片刻之后。
见李十五依旧没任何反应,老道立马止住哭声,破涕为笑道:“徒儿,你不是快要死了嘛,怎么突然间又活了?”
李十五随口道:“因为我善,所谓善有善报,这不过是我应得的罢了!”
老道立即摇头,满脸狐疑之色:“徒儿,为师不信!”
“你骨子里依旧漠视,依旧认为所见之人皆是刁民,以为师之见,你绝不能如此好心!”
李十五呵笑一声:“我为浊狱之名求粮为假?”
瞬间,老道低头沉默起来,一双浑浊目里满是思索之色,他在回忆守山台上发生的一桩桩事,且洞悉其背后深意。
约莫十数息之后。
老道猛地瞪眼,一张老脸彻底僵住,随即化作一片惊骇与恍然交织复杂之色。
“徒……徒儿你……”他嘴唇哆嗦着,仿佛不敢相信自己所思所想,却又被记忆中一幕幕细节狠狠击中。
“为师记得,当时守山台被‘银霄流光’所笼罩,而连你在内的一万余名浊狱之修,被赶下了守山台,置身于风雪之中。”
“且那古傲随口提过一句,他们的命,是对这场守山之战唯一的作用了。”
“所以你已经隐约猜到,古傲会用他们的命,来为那些异族布置出一道陷阱出来!”
“而在那个时候,你已经投诚异族。”
“可你呢,却是不言不语,任由那些异族将那些浊狱之修屠杀,人头悬挂于船舷之上!”
“徒儿,你……你……”
老道气得哼哧直喘粗气:“徒儿啊,那可是一条条人命!”
李十五微笑:“是我杀他们的?”
“况且,在那般境地之下,他们能逃得了吗?”
“无论怎样,皆是会被古傲他们,当作施展秽香咒术的一环,是不是这个理儿?”
此刻,洞窟外风声呼啸,裹挟着细碎冰晶,不断拍打着洞窟外石壁,发出呜呜咽咽声响,仿佛万千亡魂低泣。
李十五低头笑了一声。
“哎,这一场守山之战,李某当真是如履薄冰啊!”
“我修为低他们一重,想要在人族和异族之争中,在最恰当的时机,找出那一处能撬动他们的支点,真的挺难,挺难的!”
“毕竟我的每一次选择,每一次出手时机有些许差池,都会让整个事态,朝着不可控且未知方向发展下去。”
李十五笑容愈盛:“所幸,赵守灵他们还算守信,不过再有下次,这种替自己扬名之事,还得交给自己来才行。”
“假借他人之手,风险还是太大了!”
身后,老道瞪大了眼,手指着颤声道:“为师明白了,为师终于明白了!”
“从始至终,你根本没想着为浊狱之民解决困境。”
“你想的,始终是解决自身之困境。”
“徒儿啊徒儿,你口口声声为浊狱之民要粮,甚至将那些修士和异族活剐,可实际呢?你心里面门儿清。”
“你清楚知道,那些所谓的‘大人’,不太可能会受你一个浊狱金丹修士胁迫,可你依旧这般大张旗鼓做了。”
“因为,你根本就是在演戏,演一场大义凛然,为浊狱之民求活的大戏!”
“在你心中,其实要不要到粮根本无所谓,只要戏演得震撼,演得足以让人相信,那便够了!”
老道满眼痛心疾首之色,继续道:“徒儿啊,你甚至觉得这场戏不够,于是来了一场污蔑山官,为曾经那些惨死金钟手中之人讨公道的戏码。”
“可就这样了,你依旧觉得不够!”
“你觉得,死亡才是最震撼,最刻骨铭心,也是最能打动人的谢幕方式。”
“于是,你将妖歌驱走,又以悍不畏死方式,屡屡挑衅那位山官,就为求‘死’!”
“只是那山官并未杀你,所以你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给自己来了一场自焚,于火焰之中喊出那一句,杀我者山官……”
老道猛吸口气,气得上蹿下跳,满脸恨铁不成钢之色:“你个逆徒,王八徒,孽徒,挨千刀徒,短命徒……,你废了,你真的废了!”
“守上台上一切的一切,全是你故意为之,给整个浊狱百姓们演得一场惊天大戏,就为了满足你口中的‘生者固我神’!”
面对老道一声声责问,李十五含笑如初。
唇动轻声道:“我冥冥中有种感觉,种仙观化假成真之后,凭借外力之手段,如山官这种,怕是很难杀我了,所以我就想试试!”
“老东西,至于你方才所讲的这些,污蔑,全是污蔑,一切的一切,皆由你主观臆测而来,你明白?”
李十五摇了摇头,轻叹一声道:“至少,我尝试过为他们要粮,且这已是浊狱修士,唯一能尝试的法子。”
“至少,我代替他们,将不公喊了出来。”
“哎,我还是太善了啊,善丹药效入骨,已经改不回来了。”
李十五说着,便是一步朝着洞窟外而去。
云龙子手中还有一把扇子,他得去‘钻研钻研’!”
只是,他才踏出洞口。
便见一道中年身影悄然显化而出,似雁过无痕一般,不掀起丝毫波澜。
李十五见此,顿时神色凝重异常。
“倒是有趣,你与那十五道君,难道是双生子不成?”,中年语气带着一抹轻笑,“毕竟他也时常和莫须有的人对话,你似乎……也在自言自语!”
“前辈,你是?”,李十五俯身一礼。
只见面前中年四十有余,身着一袭云纹道衣,下巴蓄有一缕青须,倒是给人一种亲和之意。
他道:“守山台一战,结果如何,我等并不关心,那是年轻一辈之事。”
“输了,多练便是!”
“倒是你,有些太过惹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