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菀思量再三,提笔写了封信,派金雀送到骠骑大将军府。
骠骑大将军身为元后的兄长,与东宫关系极为密切,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值此多事之秋,符将军知晓利害,应该不至于继续隐瞒。
总不能将杀亲之仇带进棺材里吧?
很快,骠骑将军府便将回信用特制蜡丸封好,送至东宫。
司菀碾碎蜡丸,看着信上密密麻麻的小字,脸色阴沉的几乎快滴出水来。
当年元后生产时,恰好陪同皇帝南巡,不少妃嫔都随行同去。
有刚入宫不久的徐惠妃,还有大皇子和二皇子的母妃。
两位皇子的母妃乃是堂姐妹,都姓佘。
若是两位皇子能登上九五之尊的位置,佘家便能出一位太后,这是莫大的尊荣。
不仅大小佘氏心动,就连他们的父亲,也被近在咫尺的荣华富贵蒙了心。
真以为两位皇子会成为大齐未来的主人。
但好景不长,这样的美梦没做多久,元后有孕了。
这个消息对于佘家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
若是其他妃嫔怀上身孕,他们倒也不至于太过急躁,毕竟大皇子居长,是皇帝第一个儿子,倍受宠爱。
但怀孕的是元后,一切便大不相同了。
元后所出,是为嫡子。
是皇帝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自古以来便该承继宗祧。
况且,有了嫡子的存在,皇帝还能注意到两位皇子吗?
大小佘氏越发忐忑,她们母家本就不够显达,两人也算不得聪慧,仅是凭着一副相似的美艳皮囊获得圣宠。
泼天富贵滋长了大小佘氏的野心,却没让她们长出脑子。
在徐惠妃不经意的诱哄下,她们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可以想办法引来贼匪,既能在无意间杀死那个刚出生的婴胎,因生产气力尽失的皇后根本无力阻止。
这个计划堪称完美。
大小佘氏甚至都未曾犹豫,在元后生产的夜里,想方设法将一个贼匪送进驿馆。
姐妹俩以妇人生产血气重为借口,将皇帝留在别处,不让他接近产房。
本以为贼匪能杀死那个孽种。
可她们没想到,元后生得极其美貌,冰肌玉骨,好似月宫仙子。
即便虚弱至极,浑身沾满了血污,依旧不减容色。
贼匪只看了一眼,便将大小佘氏的吩咐尽数抛在脑后,急不可耐的冲上前,想要玷污元后。
等皇帝察觉不对,冲进产房时,只看见被一刀毙命的稳婆、嬷嬷等人,以及衣衫不整,气息奄奄的元后。
那个贼匪骇了一跳,连裤子都顾不上提,破窗想要逃走。
却被侍卫擒住,严加拷打。
而元后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跪倒在地,哭诉自己是清白的,贼匪并没有得逞。
徐惠妃满脸关切,边搀扶元后起身,边幽幽提醒,说元后贴身的里衣都被撕烂了,不如先换件衣裳。
皇帝顿时勃然大怒,不顾元后的身体,一把推开枕边人。
元后与皇帝成亲数载,岂会不了解他的秉性?
世间男子本就薄情寡性,天家更甚。
皇帝一旦起了疑,便永远无法消弭。
与其让他厌恶越积越深,最终带累长子和全族,还不如自己一死了之,也能证明清白。
皇后瘫坐在地,默默垂泪,哭着哀求皇帝,让他好生照顾长子,之后便因牟足力气,撞柱而亡。
元后死得冤枉,凄惨,却也不光彩。
纵使在符家查探之下,揪出了幕后凶手,将贼匪、大小佘氏以及佘家人尽数处斩,也换不回元后的命。
并且,就算当日元后没有寻死,反倒强忍着流言蜚语活了下来,险些被贼匪玷污的她,处境依旧太好。
这件事会成为一根毒刺,狠狠扎在皇帝心头。
使夫妻反目,父子离心。
司菀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当年的真相竟如此不堪。
怪不得所有人都对大皇子和二皇子讳莫如深,几乎不怎么提及二人。
原来他们的母亲,竟做下如此丧心病狂的恶事。
也是太子的杀母仇人。
许是力气用得过大,司菀指节泛起青白,肩膀也不住颤抖。
系统安慰道:
“宿主,都过去了,元后用她一条命给太子和符家换来了生路,否则在深宫中失去帝王庇护,太子根本活不满周岁。”
司菀亦是心知肚明。
因此,她愈发心疼谢衍,恨不得能将他护在怀里。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司菀掀开纱制灯罩,将字条烧成灰烬。
精致无瑕的面庞好似被寒霜笼罩,无端透着一股危险。
她低声喃喃:
“皇帝已将两位皇子请回来,我也该提前做好准备。”
系统一愣,疑惑问:“做什么准备?”
“当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准备。”
司菀走到窗棂前,打开窗扇,夜风吹进书房内,将她披散的发丝吹得轻轻拂动。
系统:“万一两位皇子与大小佘氏不同,品行端正,宿主还会对他们下手吗?”
司菀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乐不可支,前俯后仰,就连眼角都沁着晶莹剔透的泪珠儿。
“系统,他们要真是端方君子,徐惠妃还会千方百计,将这对兄弟弄回来吗?
正是因为几人早已达成共识,沆瀣一气,才会不遗余力的朝着同一个目标迈进——
那个目标就是皇位。
系统,你说说,两个自小被亲生父亲驱赶,被迫守皇陵的皇子,又生出了权欲,想要争皇位,会是善类吗?”
系统忍不住哼哼,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兄弟俩不是什么好东西。
它嘴硬,“万一呢?”
“我不容许有万一。”
司菀正色道:“我是顾惜人命,却并非拎不清的圣母。
阿衍是我的丈夫,我会竭尽所能帮他,其他人要是挡在面前,就休怪我无情了。”
系统:“算了,大小佘氏能想出那么恶毒的办法,活活逼死元后,上梁不正下梁歪,两个皇子能是什么好东西?”
“当年元后自尽,皇帝勃然大怒,虽然处置了凶手,却还有一条漏网之鱼。”
司菀眯了眯眼。
“谁?”系统问。
“徐惠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