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算是废了。”
系统摇头叹息。
司菀倒是不以为意,事情发展到今日这个地步,皆是谢胥咎由自取。
要不是他伙同徐惠妃设局陷害自己,伪造了雷击木,一口一个孽胎降世,还逼她入虎笼,司菀也不会以此种方式自保。
说到底,大皇子是恶果自寻,与人无尤。
铁笼虽然十分宽敞,足够白虎在其中走动,但眼下正值求偶期,他们入侵了猛兽的领地,仍会被当成不怀好意的竞争者。
司菀可不想被这头盲眼的白虎咬上一口,她快步走出铁笼,行至皇帝面前,先屈膝行礼,而后恭声发问:
“父皇,儿媳已经按照远观方丈的要求,与猛兽同笼,应该足以验证清白了吧?”
说这话时,司菀语调中透着些许哽咽,即便隔着帷帽的轻纱,也不难猜出女子正因委屈而垂泪涟涟。
皇帝本就愧疚,这会儿越发心疼司菀,摆手道:
“菀菀,你是大齐的福星,怎么可能和孽胎有关?那截雷击木上的预言,指向的另有其人,是朕一时糊涂,你莫要难过。”
皇帝不吝于承认自己的错误,接连叹息。
太子还为了大齐在边关浴血奋战,京城中的这些魑魅魍魉,便想方设法逼迫菀菀堕胎,打掉二人的骨血,其心可诛!
他也是一时糊涂,竟听信了远观那老秃驴的鬼话,真将菀菀送进虎笼。
好在儿媳妇有上天庇护,并没有被野兽所伤。
可惜,老大的运气就没这么好了。
皇帝浓眉紧锁,看向被白虎死死压制住的大皇子,怒声道:
“远观,要是再不把大皇子救下来,朕便摘了你的脑袋!”
闻得此言,远观方丈骇得肝胆俱裂,紧紧握住沉香木法杖,三两步冲上前,试图分开白虎和大皇子。
却不料,陷入求偶状态的白虎早已失去理智,根本不认人,反口死死咬住远观方丈的右腿,疼得他哭天喊地,眼泪鼻涕一起流,哪有半点得道高僧的风范?
“你快松开!”
远观方丈抬起沉香木法杖,用力敲击虎头,发出砰砰的响声。
但白虎却纹丝不动,全然无视了大和尚挠痒痒般的攻击。
趁着两人僵持的关头,大皇子试图从白虎身下钻出来,却被一爪子拍在肩膀处,留下几道深可见骨的创口。
白虎蒙着一层灰障的双眼满布血丝,浑浊不堪。
它犹豫片刻,两相抉择,最终还是放开了远观,张嘴叼住大皇子,将青年翻过身来,硕大的虎头一个劲儿的往前拱,男子凄厉的叫声响彻整座舍身园。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要说白虎是为了吃人,为何不撕咬大皇子?行动反倒如此怪异?”
“谁知道呢?或许是大皇子与孽胎有关,周身沾染了数之不尽的煞气,才是惹得白虎攻击。”
二皇子猛地回过头去,死死瞪着出言的官员,嘴里骂骂咧咧道:
“你再敢胡言乱语,当心舌头!”
官员悻悻住口。
其他人也觉得二皇子秉性残暴,愚蠢冲动,实在不堪大用。
白虎围着大皇子转了几圈,也找不到结合的方法。
它似是有些恼了,张开血盆大口,试图咬断青年的脖颈,还不等牙齿触及皮肉,便被两名侍卫用长枪顺着眼珠,捅穿了头骨。
白虎痛呼的嘶吼,支撑了好半晌,直直栽倒在地,发出哐当一声响。
周围官员暗道可惜。
白虎的确危险,却是灵兽,就这么死了。
侍卫们纷纷上前,赶忙将筋骨碎裂,满脸血痕的大皇子救了出来。
饶是太医见惯了大场面,瞧见已经失去眼皮,血肉模糊的青年,拿起软布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他轻轻擦拭大皇子的面颊,打算将伤口清理干净,再行包扎。
“太医,你必须竭尽全力,治好本殿下,记住了吗!”
太医讷讷应是,后脊渗出的冷汗打湿了贴身的里衣,可见他紧张到了何种程度。
司菀抬脚,一步步走到趴在蒲团上的远观跟前,手指再度点了点冰冷华贵,在日光照射下显得格外璀璨的宝石,轻声道:
“方丈,你可还记得,最初的袈裟是什么模样?”
远观方丈抹了把脸,眼底尽是疑惑,不明白太子妃为何有此一问。
他嘴唇嗫嚅,不知该如何作答。
司菀看向皇亲国戚、文武百官以及站在周围的贵妇小姐,扬声重复了一遍。
景玉公主垂眸思索片刻,道:
“袈裟,意为不正色,乃是用杂色、小块的布料拼接缝制而成,象征着僧侣舍弃世俗荣华、追求简朴修行的决心,甚至还有用碎布拼凑的粪扫衣。”
“公主所言极是,袈裟源自佛陀的教导,有惜福、破执的寓意,身着袈裟的高僧,也值得所有人尊敬,但——”
司菀话锋一转,手指着远处的大雄宝殿,道:
“护国寺享尽俗世香火,不仅普通信众前来朝拜,就连达官显贵也频频出入,供奉了无数盏海灯,请求佛珠保佑垂怜。
多年来,护国寺积攒了无数金银财帛,可这些身外物上不至诸佛,下不达百姓,全都被满寺的和尚霸占,变成了金光闪烁、缀满宝石的袈裟,变成了珍贵无比的沉香木法杖。
就连饲养在舍身园的白虎,也有佛陀转世的美名,被养得皮光水滑,不知耗费多少金银。”
这一番话,直将远观方丈说的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他心知,要是不辩倒司菀的攻讦,护国寺的百年声名,只怕会毁于一旦。
心里转过这种想法,远观方丈强忍痛楚,挣扎着坐起身子,喊道:
“太子妃慎言!白虎常年茹素,花不了多少银钱。”
“茹素?方丈,你真把天下人当成傻子糊弄吗?
反正白虎生机已断,不如剖开这畜生的肚子,看看它胃袋里到底是荤是素?
寺里的和尚心思驳杂,屡屡触及清规戒律,手染鲜血,造下杀孽,又犯口业,亏得有你这位欺世盗名的方丈汲汲营营,才让护国寺沦落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