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不可!白虎乃佛陀转世的灵兽,亵渎尸身,与不敬神佛有何区别?”
远观方丈额角青筋迸起,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
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会栽在一个空有美貌的妇人手里。
看着神情阴鸷的大和尚,司菀掀唇冷笑。
“人死之后,尘归尘,土归土,消散于天地之间,更遑论一只畜生?
方丈百般阻挠,不愿给白虎的尸身剖腹,到底是敬重佛陀转世,还是太过心虚,生怕护国寺撒下的弥天大谎,昭示于天下?”
远观方丈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他腿上的鲜血沾湿了华贵非常的袈裟,就连沉香木法杖也留下斑斑血痕,脏污不堪。
司菀转过身子,面向皇帝,拱手道:
“父皇,儿媳求请您验明真相,莫要让这等利欲熏心之辈玷污佛门。”
远观哀声祈求:
“陛下,请您三思!灵虎曾经断狱救人,于国有功,岂能因太子妃寥寥数语,便残忍剖腹?”
司菀反唇相讥:
“怎么?白虎仅仅勘破一桩命案,在方丈眼里便是天大的功绩,而我推广良种,修建新城,治理决口,在方丈眼中,难道一文不值吗?
你假借上天意志,将我逼至铁笼,险些以身饲虎。
敢问方丈,活生生的人,在你眼中,是不是还及不上猛兽重要?”
远观方丈被噎得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反驳。
生怕自己说错话,被司菀揪住把柄。
而坐在上首的皇帝,则擦了擦额间的细汗。
他虽然身体亏虚,精力远不如以往,却也不是傻子,岂会分辨不出远观方丈的心虚与惊恐?
这老秃驴先是利用雷击木的预言,想要活活逼死菀菀;方才又放任白虎攻击老大。
如今大皇子身受重伤,已经陷入昏迷,即便太医救治妥当,身体恢复后,他也是个凶神厉鬼模样的废人,再不堪大用,皇帝自是怒到了极点。
远观,该死!
“来人!给朕剖开白虎的肚子,看看这畜生到底吃荤还是吃素!”
侍卫首领应声领命,抽出佩刀,走到白虎尸身跟前。
“不——”
侍卫首领在远观方丈绝望的眼神中,一刀捅进白虎的腹部,用力切割开来。
虎皮极其厚实,筋肉也坚硬,侍卫首领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剖开胃囊,里面还残留着尚未消化完全的肉食。
通红一片,腥臭扑鼻。
在场众人一片哗然,没料想堂堂护国寺的主持,竟真如太子妃所说的那般,是个满嘴谎言的骗子。
“原来白虎根本不是什么灵兽,只不过是护国寺的和尚刻意打出的噱头罢了!”
“这畜生一直吞吃血肉,野性难驯,先前我还走到它面前参拜,现在想想,都惊出一身冷汗,差点就去见阎王了!”
“依我看,或许之前白虎断狱一事,护国寺也在其中动了手脚。”
“不无可能,护国寺财力丰厚,又颇有权势,收买两个官员算得了什么?
远观方丈也并非品行高洁之辈,惯会以金银开路。”
“灵虎是假的,雷击木会不会也是伪造的?目的就是为了逼迫太子妃落胎?”
“要是猜测为真,这群和尚未免也太大胆了,谋杀皇嗣,插手朝政,害得大皇子沦为废人。
这桩桩件件的罪过,随便拎出来一条,都够判处死刑了!”
听到文武百官的议论,远观方丈如坠冰窟,眼前一阵接一阵的发黑。
他强忍痛意,跌跌撞撞冲到皇帝面前,不断磕头。
没多久,殷红鲜血顺着远观方丈的面颊,滴滴答答往下淌,缓缓没入袈裟。
“陛下,贫僧当真不知白虎腹中为何会有荤食,定是有人刻意设计,用血肉引诱白虎。
请您明鉴,还贫僧一个清白!”
司菀踱步到远观方丈旁边,略微俯身,道:
“方丈觉得自己是清白的?”
“贫僧刚出生便被父母抛弃,是上代主持捡到了被扔在河边的贫僧,若非主持心善,焉有活路可言?
贫僧承蒙佛门大恩,自然不会做此等令护国寺蒙羞的恶事。”
远观方丈面色苍白,冷汗如浆,浑身僵直的跪在原地。
乍一看仿佛不畏强权的得道高僧,但仔细分辨,便能瞧出他的虚伪做作。
司菀安静的伫立在原地。
就算隔着帷帽遮挡,远观方丈也能清晰感受到,司菀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紧盯不放。
他浑身发毛,如鹌鹑般瑟缩不止。
“是吗?”
娇软柔婉的嗓音流淌着些许笑意,悦耳至极。
但对于远观方丈而言,却与催命符无异。
“方丈当真没有做过有辱佛门之事?”司菀轻飘飘发问。
“贫僧若做出违背清规戒律之举,情愿被逐出山门!这辈子皆以乞讨为生。”
远观方丈言之凿凿的保证。
他已经没了退路,除了强撑过这一关,再无其他选择。
只希望皇帝能看在护国寺的崇高地位上,别再追究大皇子的伤势。
司菀两指拨弄着白奇楠串珠。
她掌心的软肉确实被肥料灼伤,涂了药,也泛起些微的刺痛。
“方丈,你真当我没有证据吗?若你将雷击木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交代出来,今日还能饶你一命,否则、”
司菀话未说完,但其中的威胁意味,不言自明。
远观方丈咬牙道:
“雷击木是上天示警,只不过孽胎与太子妃无关罢了。”
司菀:“白虎全无半点灵性,方丈又是如何分辨孽胎与谁相关?”
远观方丈支支吾吾,半晌也没能给出答案。
司菀冲着金雀招了招手。
后者匆匆离去,过了片刻,她便将一个白胖的娃娃抱到近前。
男童约莫三四岁,眼睛又大又圆,和远观方丈生得一模一样。
一看到他,男童甜甜唤了声爹。
众人顿时哗然。
“远观不是出家人吗?怎么会有孩子?”
“他都破杀戒了,区区色戒又算得了什么?只是首尾没处理干净,被太子妃抓住了把柄。”
“我呸!还得道高僧呢,简直下流鄙贱到了极点,出了这种败类,真是佛门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