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观方丈嘴唇颤抖,眼底尽是绝望。
他做梦也没想到,司菀竟然找到了这么要命的把柄,能将他彻底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他三岁的幼子。
和他血脉相连,对于无父无母的远观方丈而言,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方丈,孩子叫你呢,为何不应?”司菀佯作诧异。
男童仿佛被远观方丈浑身是血的模样吓坏了,眼里含着两泡泪,伸出手,想往父亲怀里钻。
远观方丈却仿佛见了鬼似的,连滚带爬向后退。
惊恐之色溢于言表。
“太子妃莫要开玩笑,贫僧乃出家人,怎么可能有孩子呢?”
远观方丈颤声否认。
他知道,一旦自己触犯色戒的罪名坐实,就再也不是高高在上、超然物外的护国寺主持,下场会比街边的乞丐还不如。
早知今日,他就不该答应徐惠妃,要以雷击木陷害司菀。
可惜天底下没有后悔药。
将远观方丈后悔、恼怒交织的复杂神情收入眼底,司菀嗤笑一声:“方丈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
这孩子的五官与你有七成相似,你不承认也无妨,只需滴血认亲,即可当着所有人的面,揭开你虚伪的面具!”
系统在她脑海中提醒:
“宿主,滴血验亲的结果全无依据,做不得准。”
司菀轻轻颔首。
“这一点,不独我知道,就连皇室也知晓此法无效,只能通过样貌或者胎记等特征,确认血脉不被混淆。
当年阿衍流落山林多年,被狼群抚养长大,皇帝本不想认他,但阿衍的样貌像极了元后,那是如山的铁证,才能保住太子之位。”
系统疑惑问:“那宿主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刻意提及滴血认亲?”
“你认为远观方丈知晓个中原理吗?此法在民间流传甚广,不少殷实富户都用此法验证亲缘,甚至就连仵作,有时也会用类似的滴骨验亲法。
若不是前朝皇室混入异族,还顺利通过了滴血验亲,他们也不会知晓此法无效。
这是皇室的不传之秘,远观身在护国寺,自是无从得知。
看他被吓得,皮肤泛青,额间渗出冷汗,明显是怕极了滴血验亲的法子。”司菀解释道。
系统:“我懂了,宿主,你在诈远观!”
司菀轻笑着点头。
这厢主统两个相谈甚欢,那厢远观方丈已经被吓破了胆,顾不得腿上的伤口,手脚并用,飞快爬到皇帝面前,求饶道:
“陛下,贫僧知错!钰哥儿确实是贫僧的骨肉!”
众人哗然。
“远观方丈还真犯了色戒!哪里对得起老主持的教导?”
“上梁不正下梁歪,远观品行低劣,当年的老主持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东西,指不定是道貌岸然的伪善之辈。”
“佛门五戒,远观犯不杀生、淫邪、妄语,这样的人被当作佛祖在人间的使者,受到无数百姓的敬重,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护国寺藏污纳垢、污秽不堪,什么脏的臭的都有,怎能担得起‘国寺’之名?”
“干脆杀了他,以儆效尤!”
听到文武百官的咒骂与鄙夷,远观方丈只觉得天旋地转。
这些人平日里对自己无比恭敬,倍加讨好,只为了让他在太后、徐惠妃等贵人面前,为他们美言几句。
眼下太后死在了贼匪手中,神勇侯虽为至亲报了大仇,却因伤心过度,被迫留在新城将养。
而徐惠妃更是不济,被皇帝打入冷宫,长子成了残废,幼子也养的混不吝,早已失了圣心。
若是靠这两个儿子,终此一生,她只怕都无法恢复自由身,须得留在冷宫,受尽磋磨。
他的靠山全都垮了,又犯下了弥天大罪,这该如何是好?
司菀兀自摇头。
她低声喃喃:“财色于人,人之不舍。譬如刀刃有蜜,不足一餐之美;小儿嗜之,则有割舌之患。”
系统接话道:“世人痴愚,无澄明之心境,无明净之灵台,即便身处寺中,日日诵经礼佛,依旧无法克制贪欲。
诸苦所因,贪欲为本,这句话说的果真没错。”
皇帝冷眼看着满身脏污、狼狈不堪的远观方丈,眼神仿佛淬了冰般,不带丝毫温度。
“把远观拉下去,剥去他身上的袈裟,打断四肢,赶出护国寺!”
说完这句话,皇帝仿佛再也支撑不住了般,猝然昏厥过去。
周遭顿时陷入混乱。
赵德妃赶忙唤来太医,为皇帝诊脉。
而二皇子则守在重伤的兄长身边,双目圆瞪好似铜铃,恶狠狠的看向司菀。
“二哥别担心,太医都说了,大哥没有性命之忧,这会儿只是失去意识罢了。
等他醒来,身上的伤势既会不影响行动,亦不会削减寿数,你无需挂怀。”
司菀轻飘飘的两句话,险些把二皇子气了个仰倒。
月前刚回京时,他以为司菀是个空有美貌的花瓶,不堪大用。
却没料想她竟下此狠手,直接毁了大哥的前程!
“毒妇!你真是个毒妇!”
二皇子几乎是从齿缝儿里逼出这句话。
司菀眉梢微挑,掀开帷帽的轻纱,笑盈盈面对着青年。
姿容恍如天边之月,美不胜收。
“二哥这话说得好没道理,若不是你们想置我于死地,我又何须反击?
不过是自保之举罢了,岂料你们这么不重用,又能怪得了谁?”
司菀面上满是关切之色,说出口的话,却好似烈火般,足以吞噬二皇子所有的理智。
二皇子胸膛剧烈起伏,猛的喷出一口鲜血。
幸好司菀反应快,及时侧过身子,闪避开来,否则非得被这口血沾一身。
“快来人!二哥吐血了!”
司菀惊慌失措的叫喊,还不忘放下面纱,遮挡住红唇勾起的那抹不甚明显的弧度。
好在皇室带到舍身园的太医足有六七人,不然还真是分身乏术。
“宿主,老大老二遇上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今日过后,你不仅会成为大皇子二皇子的噩梦,就连其他宗室子弟,算计你前,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