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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8 手软不得!

    护卫们退出城门楼子,蒋青云和黄宗羲对面而坐,开始了一场载入史册、争议颇大的辩论。

    “首辅,老夫得罪了。”

    “辩场无大小,放马过来吧。”

    “首辅说天下汉奸尽入吾彀中,是否说明您已经认定这些读书人都是汉奸?”

    “不!他们不全是汉奸,但汉奸一定在他们当中。”

    “何谓汉奸?”

    “为一己私利不惜出卖族群者,即为汉奸。”

    “先贤曰: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这些读书人尚且入仕,并无劣迹,首辅何以如此武断?”

    “因为他们想当官!”

    黄宗羲愣住了~不是,首辅你也太偏激了吧。

    ……

    蒋青云深吸一口气。

    “想做官的不一定是罕见,但汉奸一定很想做官,而且是削减脑袋、不择手段的想做大官。黄老,你认可吗?”

    “认可。”

    “所以,会试就是一盏明灯,先把他们吸引过来,然后把他们挨个挑出来。”

    “都杀掉?”

    “是。”

    “但是,削减脑袋做官之人未必就是汉奸,也可能是利欲熏心之徒。”

    “黄老,你还记得当初我们泛舟西湖时我说过的那些话吗?”

    “一刻也不敢忘记。”

    蒋青云:

    “腥臭的西湖水需要引入大量清冽河水冲刷,在这个过程中,必定会有一些无辜的鱼虾蟹被激流冲进东海,它们是涤荡文明的必须代价。”

    “辽东虎视眈眈,草原躁动不安,西南叛军施虐,东南郑森磨刀霍霍,广西李定国山区游击,他们当中有好人有坏人,但他们无一例外都是我们前进路上的障碍,我们需要击败他们、利用他们、驾驭他们,必要的时候也会杀死他们。”

    “为了达成光明,我们将走入黑暗。”

    “黄老,手软不得!”

    ……

    闲置已久的右安门监狱迎来了新生,原先的招牌被摘下,换上了首辅亲笔题写的“右安门大旅馆”。

    刑具被封存,血迹被铲掉,监室也重新打扫过了。

    一群从武昌来的举人望着阴气森森的“右安门大旅馆”,总感觉哪儿不对劲。

    一名礼部小吏笑道:

    “诸位举人老爷,请~”

    “这旅馆为何四周皆有栅栏?”

    “啊,是朝廷体恤诸位老爷囊中羞涩,故而辟出此地供各位老爷免费入住。当然,诸位若是手头宽裕,可以自费住京城好的旅馆。”

    “驿馆呢?”

    “住满了。”

    “寺庙呢?”

    “也满了。”

    “啊?”

    “山东河南的士子比你们来的早。”

    众湖北士子愤懑,但又无可奈何,先进京城住驿馆,后进京城~

    一年轻举人站了出来。

    “诸位,我是荆门举人周培公,我说几句公道话。我辈进京是为了报效朝廷的,有块遮风挡雨的地方就挺好。”

    说完,他第一个夹着包袱走了进去。众人垂头丧气跟着走进了阴森森的右安门大旅馆。

    “这地儿原先是军营吗?”

    “有点像。”

    ……

    “周培公,出去逛逛?”

    “你们去吧,我想再温温书。”

    “好吧~”

    众湖北举子很快融入了京城,琉璃厂、八大胡同、各大会馆,崇文门市集,玩的不亦乐乎,心中只想周培公是个穷鬼,囊中羞涩,不敢出门。

    他们说的没错。

    周培公确实个穷鬼,但他不出门,却是另有他因。

    光线昏暗的小屋内,他闭眼反思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先是诡异的武昌乡试,来了就考,考了就中。

    然后,火急火燎的进京。

    再然后,是朝廷潦草的安排住宿,既不是驿馆,也不是军营。军营虽然破烂,但阳气十足,此地阴气森森。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墙壁上,石灰水似乎是新刷的,这就怪了。

    他摸出一柄小刀。

    我刮!

    干涸的石灰簌簌落下,露出了一块已经干涸的褐色血迹。

    周培公只觉后背发冷,他和姚启圣一样在衙门里做了多年书吏,算半个官场人士,相比于那些纯书生更了解政治。

    ……

    周培公一夜辗转反侧,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巨大的阴谋,总不会遇到了第二个张献忠吧?

    次日清晨。

    “哟,你也出门逛街?”

    “是啊是啊。”

    众人望着周培公步履匆匆的样子,颇为惊奇,只当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周培公出了大旅馆,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荡。

    他在观察南城。

    百姓的生活质量不错,鲜有菜色。

    街道秩序非常好,看不到泼皮,看不到无赖,倒是不断能遇到巡逻队。

    商业很繁荣,高端消费和低端消费都很热闹、

    小小南城一下子涌入了5000名外地举人,旅馆全部爆满。

    酒楼、茶楼、青楼的生意一样火爆。

    周培公不论走到哪儿都能遇到摇头晃脑、之乎者也、踌躇满志的举人。

    ……

    路过一家豪华旅馆时,他来到一处卖烧饼的小摊前。

    “掌柜的,来一个烧饼。”

    “好嘞,五文钱。”

    周培公愣住了,因为他只带了四文钱,脸色窘迫。

    “公子是进京赶考的举人老爷吧?没事,四文就四文。”

    掌柜的笑呵呵的递上烧饼,还好心的送了他一碗水。

    周培公坐下,继续搭话。

    “老丈,家里日子还好吗?”

    “好,知足。”掌柜的一边贴烧饼,一边说话,“自从当初蒋首辅来了南城,那会他老人家还是兵马司指挥使,咱的日子就越来越好。”

    “苍天有眼啊。”

    突然,周培公发现掌柜脑后没有辫子,大惊失色。

    “掌柜的,你、你的辫子呢?”

    “剪了。”

    “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你不知道啊?”

    “内城的八旗老爷全剃了,你说的那是老黄历了,现如今~”掌柜的压低声音,“皇上说了不算,首辅说了算。”

    ……

    周培公如遭雷击,自己只是一介小吏,地位过于卑微,湖北距离京城又远,以至于完全看不清如今的形势了。

    没有信息,很难判断大局。

    再聪慧的人也会眼前发黑,摸不着头脑。

    旁边一名闷头吃东西的食客突然推过来一迭烧饼。

    “仁兄,我买多了,劳驾帮个忙?”

    周培公感激的望了一眼此人,见其面容精干,气质沉稳,一时间竟也拿不准他的身份。

    “在下湖北荆门举人周培公,敢问兄台是?”

    “浙江绍兴举人姚启圣。”

    “幸会幸会。”

    俩人互相抱拳,亲切的闲聊一番,姚启圣突然侧过脸冷不丁问道:“周老弟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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