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盛源集团大厦。
以前这里人来人往,每天都有各路人马进进出出谈生意。
现在楼下多了几辆没有标识的黑色轿车,里面坐着的人虽然穿着便装,但谁都知道他们是执法队的。
这些车从早上八点停到晚上十二点,换班的时候才会开走,然后马上又有新的车停过来。
进出大楼的人都要被他们的目光扫一遍,有时候还会被拦下来询问。
这种明目张胆的监视让所有人都不自在。
更糟糕的是,前段时间那几次火拼让盛源损失惨重。
光是住院的就有十多个,其中四五个到现在还躺在重症监护室里。
最要命的是钱的问题。
一个多亿的资金原本要通过关市的渠道洗白,结果钱转过去之后就没了消息。
负责这事的于通晖也失踪了,手机关机,家里没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财务部的人算了又算,这笔钱要是真的打了水漂,公司的现金流立马就会断。
现在每个月光是给手下发工资就要八百多万,再加上那些住院的医药费,还有各种打点的费用,撑不了多久。
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已经有好几个中层干部找各种理由请假,说是家里有事,其实谁都知道他们是想跑路。
还有些人虽然没走,但干活也不像以前那么卖力了,能推就推,能躲就躲。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孙升来到了集团。
很多人都还记得这个名字。
五年前他是北城响当当的人物,手下管着七八条街,后来进去了。
而如今却不知道为什么回来了北城,而且还成了盛源集团的现任负责人。
孙升一回来就接管了盛源的黑道业务。
他的办法简单粗暴,谁想走可以走,但走之前要把该交代的事情交代清楚!
有两个想偷偷脱离公司的人,被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打断了腿。
这一下震慑住了不少人。
该干活的继续干活,该收账的继续收账,表面上看起来稳定了一些。
但谁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众兴那边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执法队也不可能一直这么盯着。
更让人不安的是,公司高层一直没有明确的指示。
上面到底是什么态度,要怎么应对目前的局面,谁也不知道。
大家就像坐在即将沉没的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彻底完蛋。
孙升倒是镇定,每天照常来公司,处理各种事务。
但知道内部情况的人都看得出来,他也在等。
等一个信号,或者等一个机会。
……
北城,众兴公司办事处。
这是一栋商住两用楼的十六层,众兴租下了整层作为办公场地。
装修谈不上豪华,白墙、灰色地砖、普通的办公家具,看起来和其他公司没什么两样。
杨鸣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三十多平米,一张办公桌、一套会客沙发、一个文件柜,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
傍晚六点多,天色渐暗,马路上的车流开始密集起来,车灯连成一条光带。
杨鸣坐在办公桌后面,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白衬衫的袖子挽到手肘。
桌上放着几份文件,旁边的烟灰缸里已经有三四个烟头。
老五推门进来,反手把门关上。
“查到了。”老五走到办公桌前,“秦天诚在青石镇,北城往东二十公里,就在国道边上。”
杨鸣抬起头:“确定?”
“确定。”老五说,“我找了三个不同的线人,给的消息都一样。镇上那边也打听过了,都说最近镇上来了一批外地人,住在镇东头的青山庄园里。”
“青山庄园?”
“一个做农家乐生意的。”老五解释道,“前段时间被人包下来了,我让人在外面蹲了两天,看到不少生面孔。”
杨鸣点点头:“身边人不少?”
“看着有几十个,具体多少不清楚。”老五说,“秦天诚本人一直没露面,但有人看到一辆挂甘市牌照的奔驰进去后就没出来过。”
“甘市牌照。”杨鸣重复了一遍。
“对,我查了,车主登记的是一家贸易公司,但这家公司是一家空壳公司。”老五补充道,“应该是秦天诚的车。”
杨鸣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没有马上点燃,而是在手指间转动着。
“鸣哥,真的要动手吗?”老五问。
“准备一下吧。”杨鸣说。
老五愣了一下:“现在?执法队还盯着,这时候动手……”
“不是现在。”杨鸣摇摇头,“但该准备的要准备起来。通知下去,让兄弟们都打起精神,随时准备开工。”
“明白了。”老五点头,又有些犹豫,“鸣哥,盛源集团现在有孙升坐镇,又收拢了一些外地人,如果真要动手的话……”
“先准备着。”杨鸣打断他。
老五还想说什么,看了看杨鸣的表情,把话咽了回去。
他跟了杨鸣这么多年,知道什么时候该问,什么时候不该问。
“还有件事。”老五说,“孙升那边有动作,今天上午去了几家场子收保护费,都是以前钱九的地盘。”
“正常。”杨鸣终于点燃了那根烟,“盛源现在缺钱,不收保护费拿什么养人,钱九那边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要不要找几个兄弟过去?”
“不用。”杨鸣吐出一口烟,“让他们先折腾,我们看着就行。”
老五点点头,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时,他回头问了一句:“鸣哥,花鸡一个人能行吗?”
杨鸣没有回答,只是看向窗外。
马路上的路灯已经亮了,橘黄色的光映在玻璃上。
他手里的烟慢慢燃烧着,烟灰积了很长也没有弹。
老五识趣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只能听到窗外隐约的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