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泓,此来朝会有何事,你可知晓?”
曹纯从远处过来,也是一头雾水,今日朝议甚隆,比平日里都要早,而且各门大开,守备皆在。
一看就截然不同,定是有大事发生,上一次如此隆重还是北方大胜归来,论功行赏,那是的确颇为盛大,整个许都的百姓尽皆知晓。
许泽摇了摇头:“我也不知,昨日事迹子和兄听说了没有?”
“听说了,一个顾应剑圣,一个兵家战神……实不相瞒,我们曹氏族人听闻都,都不敢多提……”
“实在是不忍直视,这些胡吹的称号到底是怎么想的?”
许泽脚步顿了一下,不动声色的又继续前行,将曹纯这个问题巧妙的略过了。
还能怎么想的,当然是志才兄长在外面喝醉了到处传言啊,他自己都不记得说过什么话。
戏志才在原本时间线上,应该早就病故了,没想到不需要熬更守夜的行策,不用在气候恶劣时行军,重要的是没有经历兖州人吃人的悲惨时期。
如今虽然一身的毛病,但是歪脖子树还挺长命,现在日子过得滋润得很,常去楼阁消费。
曹纯感慨道:“今日恐怕是有论功行赏之事,说不定与子泓有关。”
“不会,”许泽摇了摇头,先前他已禀报过了扬州收成,已经赞赏过了,按照以往赏赐地方官吏常例来办,不太可能继续再来一次封赏。
许泽道:“倒是不必多想,此时已到大殿之下,上去就知道了。”
“也是,只是想提前知晓,也好做个准备,是附议还是如何,总拿不清楚,”曹纯现在觉得麻烦得很,以前在州府有事即商议,也没那么多繁文缛节。
现在上朝了谁也不知道多少事,可能忽然间就冒出个大事来。
“你说,会不会和进公有关?”
“华子鱼回来了吗?”
许泽笑着发问道,要是华歆回来了,可能真的会提这件事,以此来试探人心,这件事就他适合做,从各方面考量皆是如此。
“回来了。”
“嗯,那就做好准备吧,”许泽拍了拍曹纯的肩头,“先以拒为主。”
“知道了,这点还是明白的。”
许泽也奇怪了:“怎么这么大事,宗亲难道没有提前告知?”
“是啊,”曹纯唉声叹气,他还以为许泽上次说了那个小故事之后,丞相已经暂时没了心思呢。
看来还是昨日的宴席起了些作用。
……
朝堂上,刘协照常问询之后,无事启奏,而今日三公九卿却又皆在,外来的大员也不少。
刘协宣读了一段对曹操这些年攻伐四方的功绩表扬,此刻气氛就逐渐不对劲了起来,韩融、杨彪等人面面相觑。
见那常伴天子左右的常侍语气轻快、声音宏远,慢慢地皱起了眉头。
难道说,真的要走出那一步了吗?袁绍可还没灭掉呢?竟然如此急不可耐?
很多人慢慢地露出了懊悔的神情,心里默念着当初伏完、董承之事,暗中觉得他们当年说不定都是对的。
权势在手,没人会拒绝,即便是早已传得了仁德之名的曹丞相亦是如此。
他虽不像董贼、李郭二人那般强逼,可是却如此的能隐忍,当即就有人思绪万千,情绪逐渐激动了起来。
“陛下,丞相虽是丰功伟绩!却未到封无可封的时候!”
“所谓征伐四方,亦兴刀兵,百姓为之蒙难,如今方得安宁,不思富足反而思封功,岂不是寒了万民之心?”
“陛下三思,丞相已是天下官吏之首!大汉朝堂独一人也。”
说话的大多是御史台的人,他们干的就是这样的事,有枣没枣先打三竿,把本职的公务先干了。
许泽在后面听得想笑,因为祢衡就在其中,出工不出力的随便说了几句,一点才情没用。
御史大夫陆康也是在打瞌睡,装年纪大了精神不好,根本不管这些人叫得有多凶,估计也是安排好的。
果然,这节奏一带很快就逼出了更多人,都是各家各族送进来的子弟。
“不错!”
“微臣附议,决计不能如此进封,当依照历来朝臣功绩,予以公正,不可乱世从急!”
“陛下,微臣以为安乡侯的功绩也不遑多让!昔年定耕兖州,征战四方,如今富足扬州,攻伐于外,古来少有人能比肩!”
“没错!微臣亦是举荐安乡侯!”
“北方井陉之战,龙火天罚还是许君侯设的计策呢!”
许泽在后面听着无语至极,怎么都冲着我来了,这帮王八造的,你们去楼阁门票翻倍!
他记住了叫得最凶的那几个人,都是青壮年岁的人。
看起来这是打算将祸水东引了。
“诸位。”
刘协面色平静的,扫视了说话那几人,眼皮一沉略微不耐,道:“朕说话之时,岂容置喙?此赏赐子泓不能领。”
“为何不能……”
“许君侯之功绩无人能及啊,怎么能说不能领呢……难道真是要强给了?”
这些官吏也不敢问,只能偷偷对视,远远的窃窃私语。
杨彪、韩融、赵戬等亦是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应,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刘协苦笑道:“尔等都不知朕是何意?便挑拨是非,朕欲拜丞相为相父,你们谁来说说,此殊荣许卿能担否?”
朝堂上顿时鸦雀无声,都懵了。
哦,不是进大公,是拜相父,以夸赞事之如父、劳苦功高,最多赐一个赞拜不名之类的特权。
这是只走一小步,不是一大步,好像还能接受。
人就是这样,发生的事情和自己预期若是大相径庭,那反倒很多事都能接受了。
刘协目光逐渐怒视,气得直接冷了场,好在忽然从朝臣后方传来一声高喝。
“刚才哪些人在吹嘘我功绩的?”官吏让开,许泽大步流星上前,眼神冷然扫了过去,道:“袁绍贼党,欲乱朝堂,以此言谈来祸乱朝纲,离间陛下、丞相与微臣!”
“陛下,臣之功绩,只有三者能评说,一为大汉天命之人,二为扶汉巨擘之相,三为黎民百姓之口也。”
“岂能成为朝堂离间、他人攻讦之利器?恳请陛下将这些官吏交给微臣,查其与北方往来。”
北方还能有什么往来……这明摆着就是要收拾人,有的人偷偷瞥了许泽一眼,他这么一吓,更没人敢说什么了。
“臣,与北方确有往来,不过非蝇营狗苟,君侯若是想查,自臣查起便是,”一个中气十足的苍老声响起。
许泽寻声看去,是个斑白胡须,神情严肃的长者,眉宇之中依稀可见俊朗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