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砚舟刚从公社回来,就看见队员都围在一起,丁二叔还跳上桌子去了。
推开人群朝里走,“怎么回事?”
丁二叔看见他,仿佛看见了救星,从桌子上蹦下来冲他道:
“周大队长,你来得正好,今天丁翠英做的可不算人事。”
“二叔,这事怎么和我扯上关系了?”
丁翠英插嘴,被丁二叔瞪了回去。
“要不是你把江映梨带过来,会出这事?”
“村里其他地方又不缺人。”
袁砚舟淡声,“其他地方不缺人?丁翠英,你想让我去找那些小队长对一对?”
丁翠英不开腔了,垂着脑袋翻看手底下的册子装哑巴。
袁砚舟听丁二叔把来龙去脉捋清,看向江映梨,“江知青,这事,你想怎么处理?”
“就按丁二叔说的处理,我得十工分,他得八工分。还有中午的一顿饭,让丁翠英还给我。”
“凭啥!”
两人异口同声。
江映梨戏谑视线扫过江津国,看向丁翠英,“丁翠英,我才来第五生产队三天,你对我的敌意就这么大?”
“今天把我带去通渠又不让人送饭,前天少给我登记两工分,谁知道你把这些工分记到谁名下了!”
丁翠英拍着桌子站起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是一心一意为了生产队工作!”
尽管她说得很有气势,但组员不买账。
“嘶!感觉每个月只要会计请假,我的工分都会少那么一两分。”
“哎,你这么说,我的好像也是!”
“好像是她代的四眼的班。”
组员议论纷纷,本来昂首挺胸的丁翠英有些慌神,没想到他们连几个工分都记得这么牢。
都是这惹祸精!狐狸精!要是没她,这些人怎么会想起来这几个工分!
袁砚舟对上四眼会计的眼睛,眼神里的冷意让四眼忙不迭捧着册子送上来。
翻看着记录册,他声线平静,
“丁翠英,你知道你这位置是怎么来的吗?”
“因为我读过初中!”
掀开眼皮看她,“那些知青读过高中,我也读过高中。”
袁砚舟见她不说话,继续道:“你爹来找的我,我也给他面子,但没想到你就是这么给我干的!”
“队长,是我的责任。”
四眼不想他和老村长起矛盾,连忙揽责,但袁砚舟一眼都没瞧他。
“你自己坦白,克扣队员的工分都整哪去了!”
大队的总工分够数,就说明这些工分并没有消失,只是转移了。
“不知道。”
袁砚舟对四眼会计道:“去,把知青点的男知青都叫过来。”
谁不知道她和知青点的男知青打得火热,天天去人家面前献殷勤,人家都不搭理她。
谁想到竟然闹出这种事,这事要是传出去,他们生产队今年的评优评先就完了!
“大队长!”老村长听说自己幺女做出这事,杵着拐就过来了。
“爹。”
老村长一巴掌甩在丁翠英脸上,山羊胡直颤,“别叫我爹!”
打了她,老村长踉跄地走向袁砚舟,扶着他的手就要跪下。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这膝盖始终沾不到地上。
在外人看来他是腿软被周大队长扶着,半天都站不起来。
自己名声清明一辈子,被老幺女搞臭,能不气得腿软吗!
袁砚舟凑近他耳边低声,“老叔,你一跪,丢的可不止我的脸。”
这话别人听不见,江映梨却全听见了。
这老头还搞倚老卖老这一套,看他一副高风亮节的模样,没想到也还是会偏袒自家人。
老村长脸色雀黑,只能顺着他的力站好。
整理好情绪,老村长语气哽咽:“周大队长,你当初来,我可是二话不说就把位置让给你了。”
好嘛,又来一出携恩图报。
江映梨依靠着桌子看戏,手腕忽被抓住,她反应迅速抓起就是一个过肩摔。
砰地一声闷响。
人群散开,江津国躺在地上扶着腰哎呦哎呦叫唤不停。
江映梨皱眉,她正看戏呢!
“江津国,你没事摸我手干什么?”
“呦!耍流氓啊这是?”有队员起哄。
“谁想摸你啊!我是想问你事情!”
他撑着腰爬起来,“你中午没吃饭去哪了?”
“没饭吃,当然是去山上找野菜。”
“对啊,你这个在别人家吃了这么多年白饭的人也不知道给她分点,捧着碗好像是怕别人跟你抢!”
丁二叔粗声粗气的讽刺。
有些组员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丁二婶乐意为其解答。
这下子风气一边倒,都在批评江津国,说他白眼狼、忘恩负义,连丁翠英的事都没人追究了。
老村长见状,腿脚也利索起来,拽着人就想走,被袁砚舟叫住。
“老村长,带着人想去哪?逃避责任?这就是你做干部这么多年的觉悟?”
江映梨清楚地看见他额头滑下一滴冷汗,
“我,带她回去教训教训!”
“在组织里犯的错就该在组织解决!丁翠英违反组织纪律,革去干部身份!以后登记的事让别人来!”
老村长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一分面子都不给他,气得手抖。
丁翠英是他五十岁得的老姑娘,从小被哥几个千宠万爱的长大,吃不得下地的苦。
他卖了这一身官才换来这么个记录员的位置,一句话就下了,这不是翻脸不认人吗!
“周墨,你当真是要如此行事!”
“我这是为生产队的同志负责!”
被怼了回来,老村长眼神阴郁,拽着人就走。
“四眼,去登记,江映梨十工分,江津国八工分。”
袁砚舟是在部队呆的人,最看不惯的就是不按规章制度办事的人!尤其是不听指挥的!
江津国见队长都替她撑腰,夹着尾巴钻出人群离开。
江映梨见事都了了,准备回去收拾东西去找舅舅。
然而袁砚舟却把她从人群拎了出来,“江知青,麻烦你帮大家登个记。”
“我?”
这周墨是不是故意的?枪打出头鸟,他想让自己当这鸟?
迅速钻出人群,只留下一句:“我不合适。”
半夜,江映梨踩着月光出门,躲过民兵巡逻队朝一生产队去。
在后山取出竹背篓,背篓里是装的是挂面、奶粉、肉干这些便捷食品。
闻着熟悉的牛粪味,她抬手敲了两下牛棚。
这是他们定好的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