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老太太赞美赞得夸张又真诚：“小辞啊，你这一身，简直像仙女下凡～～～”
很显然，如果没有修炼过千八百年，是不可能把‘夸张’和‘真诚’这两种矛盾的情绪调和到这么丝滑又自然的。
霍谨辞被夸得做娇羞状，乖巧地都不像她了。
看得旁边的封衍差点翻白眼。
两人对视一秒，霍谨辞清晰地从他唇形中读出「虚伪做作」的评语。
其实她确实不是真的羞。
她向来美而自知。
别说这么优雅上乘的裙子了，就算身披一破麻袋，霍谨辞都有自信穿出高门贵女落魄人间的破碎感。
只不过当下反应，是高情商的表现。
吃饭期间，封老太太自然地问起小两口：“小辞、阿衍啊，昨晚你们俩睡得怎么样呀？”
霍谨辞抿了抿唇，脸微红，中规中矩回：“奶奶，您为我们预备的房间环境特棒，我们昨晚睡得挺好。”
封衍往后靠了靠椅背，意味深长地对封老太太挑了挑眉，混不吝道：“奶奶，我们俩昨晚睡得怎么样，您心里还没数么？”
封老太太默了几秒，啐道：“你这小兔崽子！说得跟我在你们屋里搁摄像头了似的！”
“……”霍谨辞内心地震。
不会吧？？？
她当真了。
封衍偏头一看，就知道她当真了。
他漫不经心地喝了杯茶，才幽幽解释：“放心吧，我奶奶只是狡猾，但不变态。”
封老太太：“……”
霍谨辞赶紧抿唇。
死嘴，别笑！
幸好没有，不然就是一场社交事故。
封老太太各种张罗着给霍谨辞夹菜，亲切又热情。
有时候霍谨辞很矛盾。
一会儿觉得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封老太太有一种恩威并施、深不可测的感觉；
一会儿又觉得她就是个普通的奶奶而已，对待晚辈和善又照顾。
霍谨辞忽略了，人类本身就是复杂多变且矛盾的。
封老太太提出，让封衍吃完饭亲自送霍谨辞去上班。
封衍：“奶奶，您操那么多心呢～我媳妇儿我带回来的肯定我会给送过去啊！”
霍谨辞乜他一眼。
这话说得跟他俩感情多好似的。
封老太太：“哎呀，上岁数的人都爱唠叨，我就闲得慌磨叨磨叨嘴～”
封衍倒反天罡：“要不我发动下身边资源，给您找个后老伴儿吧？您可劲儿对您老头儿磨叨～”
霍谨辞：“？”
“！”封老太太老脸一红，差点把手里的筷子插他嗓子眼儿里去。
“你个小混球！都敢打你奶奶的主意了？”
在场的两个女人心里都门儿清，封衍只要说到，极大概率也能做到。
霍谨辞暗暗佩服他。
封家上上下下，也就这小子敢这么口无遮拦，捋老太太的“虎须”。
封衍：“我看您这么喜欢磕CP，我就想给您也组一个，自己磕自己的更容易上头～”
“……”
封老太太让封衍用饭堵住他自己的嘴。
转而冷不丁对霍谨辞道：“小辞啊，要是你俩恰好有了宝宝，就赶紧生下来哈～”
“啊？……哦哦，好。”霍谨辞习惯了奶奶突兀的节奏。
一面搪塞着，一面想起等会回市区，一定要赶紧去药店买药。
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把“隐患”排除。
饭后，封老太太把封衍叫到书房待了一刻钟。
后者走出来的时候没什么特殊表情。
他不说，霍谨辞自然也不好主动问。
两个人拜别了奶奶，一道往市区折返。
车开进市区后，霍谨辞第一件事就是让封衍找个药店门口停车。
封衍脸色当即变了：“你要干嘛？”
霍谨辞理所当然：“我去药店，自然要去买药啊。你昨晚不管不顾的，遭罪的不还是我？你好意思提？”
封衍的面色目之所及地又沉了三分：“如果我没记错，刚才吃饭的时候，你不是答应了奶奶，如果有了就生下来？”
霍谨辞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封衍，你从昨晚到现在，究竟是抽了什么疯？你明知道咱俩的情况，就算养个猫猫狗狗，也是条生命，要负责的。更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封衍：“我们要生的是私生子怎么着？生下来我们还能不让ta姓封？”
精子和卵子都不知道有没有相遇，他这边已经在考虑冠名权的问题了？
真是好笑。
霍谨辞：“当初不都说好了……”
“当初当初，又是当初！现在又不是当初！”封衍粗暴又烦躁地将她的话打断，“霍谨辞我问你，你不给我生，要留着给谁生？”
他路边停车，指着她的小腹咄咄逼人：“你这里的名额，在给谁留着呢？”
什么锅都给她扣？
霍谨辞气得半天说不出来话，这都是什么下头言论！
“我爱给谁就给谁，反正不给你！”她反唇相讥。
人在吵架的时候就是这样，会口不择言地选择一些能扎到对方的话，也不管是不是出自真心。
越亲近的人，越彼此了解，扎心扎得就越准。
封衍气得绷紧了下颌线，脸色甚至隐隐泛白，平时含情脉脉的桃花眼，眼尾洇了些许红。
他看着她的样子，就像在控诉她是个渣女、负心人一样。
封衍用低沉又冷冽的声音问：“是封疆么？”
霍谨辞突然感觉喉咙一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回应。
气极，反笑。
然而在封衍的眼中，这无疑是某种确定的答案。
半晌，他偏头短促地笑了下。
说不上是自嘲，还是嘲讽她。
接着，封衍下车，大力甩上车门，步履凌乱且匆匆地离去。
就像是……弃车逃跑一样。
霍谨辞坐在车里，也感觉到很无力。
他们俩总是这样针锋相对。
不是因为这个问题，就是因为那个问题，生活里的争吵与别扭总是断断续续不停。
有时候霍谨辞甚至感知出规律来了，他们俩貌似每隔段时间就会来这么一遭。
吵来吵去或者彼此冷嘲热讽一番，不欢而散。
他们这段婚姻关系或许被咒诅过了吧。
有时候到了“时间点”还没吵，霍谨辞竟有种另一只靴子没落地的不踏实感。
吵过闹过才“安心”。
霍谨辞长长地叹了口气，换到驾驶位，找到附近一家药店，停下车买了药。
就着一口矿泉水，猛地将药吞了下去。
同时心底暗骂一句：封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