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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燕王全家再赴奉天殿

    洪武十三年的中秋月,硕大、圆润,银盘似的悬在应天府黑丝绒般的夜空上。清辉遍洒,将整个京城笼罩在一层朦胧而静谧的光纱里。

    然而,在这片祥和的顶端,那片幽蓝深邃的天幕,却如同镶嵌在夜幕中的巨大伤疤,散发着冰冷、不祥的气息。

    此刻,天幕上正映现着未来的画面:

    年轻的明英宗朱祁镇,身着华贵的龙袍,端坐在金碧辉煌的銮驾之内。他眉宇间带着一丝年轻人特有的锐气,却也难掩那份未经风霜的浮躁与轻率。

    銮驾周围,是盔明甲亮、旌旗招展的庞大军队,正缓缓行进在尘土飞扬的官道上。天幕没有声音,但那无声的行军画面,却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沉重压抑感。

    燕王府后院,年轻的燕王朱棣仰着头,目光死死钉在天幕中那个与自己现在年龄相仿的“曾孙”——大明第六位皇帝朱祁镇身上。二十一岁的朱棣,身姿挺拔如松,眉宇间已初具峥嵘,此刻却紧紧锁成一个川字。

    “亲征……”朱棣喃喃自语,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从未上过战场,就要统帅数十万大军?瓦剌……当真那么好打?”

    他脑海里翻腾着自己跟随岳父徐达、大将军冯胜等人北征时所见所闻的残酷战场景象。尸山血海,刀剑无眼,一个决策失误便是万劫不复。这个从未沾过血、只知深宫富贵的年轻皇帝,真能行吗?

    朱棣心中那股属于朱家子孙、属于军人血脉的骄傲与期待(希望他是个天生的将才,如同自己第一次上战场那般惊艳)与对未知危险的巨大担忧,在他胸腔里激烈地碰撞、撕扯。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打破了寂静,由远及近,带着一种令人心慌的仓惶。王府总管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上来,脸色煞白,声音带着哭腔:“殿……殿下!宫……宫里来人了!是……是王公公!”

    朱棣心头猛地一沉。王公公?奉天殿御前大太监王五十九!中秋之夜,父皇派人来……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脊梁骨。他猛地转身,大步流星朝前厅走去,步伐沉重得仿佛踏在棉花上。

    还未到前厅,那标志性的、如同用钝刀刮擦生铁般尖锐刺耳的嗓音,已经穿透了雕花的门廊,直直刺入朱棣的耳膜:

    “燕王殿下何在?陛下口谕——速速入宫觐见!”

    这声音,比天幕中那个未来权阉王振的嗓音更加刺耳,更加冰冷,因为它来自此刻,来自奉天殿,来自他那手握生杀予夺大权的父皇!福祸?吉凶?朱棣的心跳如擂鼓,几乎要撞破胸膛。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心绪,抬步迈入灯火通明的前厅。

    “殿下,”王五十九扯着尖利的嗓子,皮笑肉不笑地微微躬身,“陛下口谕:值此中秋佳节,思念骨肉,特召燕王朱棣,即刻入宫,共叙天伦。” 他刻意加重了“共叙天伦”四个字,字字如冰珠砸落玉盘,在寂静的厅堂里激起令人心悸的回响。是团圆?还是鸿门宴?无人知晓。

    朱棣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父皇的性子他太清楚了,雷霆雨露,皆是天恩,天威难测!这中秋夜的“思念骨肉”,背后藏着怎样的惊涛骇浪?

    是因为天幕中那场尚未发生的、结局未知的“亲征”?还是因为自己这个未来“靖难”的“逆子”身份?

    他想开口,想询问,想辩解,喉咙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半点声音。巨大的压力如同巨石压顶,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时刻,一道清亮、果决、甚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怒意的女声,如同划破阴霾的利剑,骤然响起:

    “王公公!”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燕王妃徐妙云,不知何时已站在了通往后宅的月亮门处。她同样只有二十一岁,身着王妃常服,身姿却挺拔如傲雪青松,丝毫不见寻常妇人此刻该有的惊惶。

    她一手紧紧牵着刚满三岁、正懵懂地吮吸着手指的胖儿子朱高炽,另一臂稳稳抱着尚在襁褓中、睁着乌溜溜大眼睛好奇张望的次子朱高煦。

    两个小家伙显然刚被从奶娘怀里唤醒,高炽另一只小胖手里还紧紧攥着半块没吃完的月饼。

    徐妙云的目光如同寒星,直直射向王五十九,声音清晰而有力,带着魏国公府将门虎女的刚烈与燕王妃的威仪:“陛下思念骨肉,召王爷入宫共叙天伦,此乃天家盛事,亦是王爷孝心所系!然——”

    她话音一顿,环视厅内,最后目光落在朱棣身上,带着一种同生共死的决然,“今日乃中秋团圆之夜!满城勋贵,家家户户团圆赏月于奉天殿前!陛下与皇后娘娘更是慈恩浩荡,恩泽遍施!我燕王府阖府上下,亦是陛下子民,亦是皇家骨血!岂有大中秋佳节,陛下召见亲子,却独独让儿媳与两个年幼的孙儿枯守王府,不得瞻仰天颜、共享团圆之理?!”

    她的话掷地有声,字字铿锵,带着一股令人无法反驳的气势。王五十九那万年不变的刻板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愕然和措手不及。他张了张嘴,似乎想搬出规矩,但徐妙云根本不给他机会。

    “王爷!”徐妙云转向朱棣,目光灼灼,带着妻子对丈夫的信任与支撑,也带着母亲保护幼崽的决绝,“陛下仁慈,召您入宫共享天伦,此乃恩典!我们全家,自当同去!让炽儿、煦儿也去给皇爷爷、皇奶奶磕个头,尝尝宫里的团圆饼!哪有大中秋,就我们燕王府一家缺席奉天殿的道理?!” 她将“全家同去”四个字咬得极重,如同战鼓擂响在朱棣心头。

    朱棣看着妻子那双在灯火下熠熠生辉、毫无畏惧的眼眸,看着她身边两个全然不知危险为何物、只好奇张望的幼子,再看看王五十九那张阴晴不定的老脸……一瞬间,所有的恐惧、所有的犹豫、所有的算计,都被一股更汹涌、更滚烫的情绪冲垮了!

    是啊!去他娘的龙潭虎穴!去他娘的吉凶难料!

    他朱棣,是当今天子的亲儿子!他身边站着的,是与他生死与共的发妻!未来的永乐大帝又如何?此刻的他,是丈夫,是父亲!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当带着妻儿,堂堂正正地闯上一闯!

    一股属于未来雄主的冲天豪气,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轰然在他胸中爆发!什么天幕警示,什么父皇猜忌,在这一刻,都被这股“全家共进退”的悲壮与豪情碾得粉碎!

    朱棣猛地挺直了腰杆,方才的阴郁和沉重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燃烧的锐利光芒。他目光如电,扫过王五十九,声音洪亮,斩钉截铁:

    “王妃所言极是!中秋团圆,岂能独缺我燕王府一家!” 他大步上前,一把抱起懵懂的大胖儿子朱高炽,将他稳稳放在自己宽阔的肩膀上,又用另一只手紧紧握住徐妙云抱着朱高煦的手,朗声道:“走!妙云!带上炽儿、煦儿!咱们全家——共赴奉天殿!给父皇、母后请安,共享这天家团圆!”

    燕王府沉重的朱漆大门在夜色中“吱呀”一声洞开。一辆规制严整的亲王象辂早已在门外等候,前后各有八名盔甲鲜明的王府护卫肃立。

    王五十九脸色阴沉地瞥了一眼被朱棣扛在肩头、兀自好奇地东张西望啃着月饼的朱高炽,以及徐妙云怀中安睡的朱高煦,终究没再说什么。

    朱棣先将徐妙云和襁褓中的高煦小心扶上象辂,然后将肩上的胖儿子高炽也塞进车厢。小高炽似乎觉得坐在父亲肩膀上视野极好,很是不满地扭动着胖乎乎的身子,嘟囔着“爹,高,高……”

    朱棣此刻心绪激荡,豪情满怀,哪里还顾得上儿子的这点小情绪,只用力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低喝一声:“坐好!” 随即自己也翻身跃上,稳稳坐在徐妙云身边,沉声道:“起驾!奉天殿!”

    车辕转动,由薛䘵率领的王府护卫们齐刷刷翻身上马,沉重的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整齐而有力的“哒哒”声,在寂静的秋夜长街上格外清晰。

    “靖难……” 朱棣在心中无声地咀嚼着这两个字,一股前所未有的磅礴战意在他胸中沸腾。他仿佛看到旌旗蔽日,铁甲如林,听到战马嘶鸣,刀剑铿锵!眼前的御道,不再是通向未知审判的畏途,而成了他朱棣挥师南下、问鼎天下的起点!

    这辆亲王象辂,仿佛化作了冲锋陷阵的战车!肩上扛着的,不是懵懂的儿子,而是未来的皇太子!身边坐着的,不是柔弱的王妃,而是与他并肩浴血的统帅!怀中的次子,亦是未来的大将军!一股“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悲壮与豪迈,激荡在他四肢百骸!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悬挂的佩刀刀柄,冰冷的触感让他更加清醒,也更加亢奋。

    “妙云,”朱棣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怕吗?”

    徐妙云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转头看向丈夫。灯火透过车帘,在他刚毅的侧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光影,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燃烧着她从未见过的、近乎狂热的火焰。她心中微震,随即绽开一个清浅却无比坚定的笑容,轻轻摇头,将怀中的高煦抱得更紧了些:“有你在,有炽儿煦儿在,妾身何惧之有?” 她顿了顿,声音轻柔却字字清晰,“无论奉天殿上是琼浆玉液,还是刀山火海,我们一家人,总在一处。”

    朱棣深深地看了妻子一眼,没有再多言,只是伸出手,用力地、紧紧地握住了她微凉的手。夫妻二人相视的目光中,是无需言说的信任与共赴生死的决心。

    车轮辚辚,碾过长长的御道。前方的宫门越来越近,巍峨的奉天殿在灯火与月光的映照下,如同蛰伏的巨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皇家威严。

    朱棣挺直了腰杆,一手牵着懵懂的大儿子,一手紧紧握着妻子的手,怀抱着幼子的徐妙云则紧靠在他身侧。他目光如炬,迎着那来自最高处的审视,胸中那股属于未来永乐大帝的万丈豪情,在这一刻攀升到了顶点!

    他微微侧头,对妻子和两个儿子露出一个安抚而坚定的笑容,随即深吸一口气,朗声道:

    “燕王朱棣,携王妃徐氏,世子高炽,次子高煦,奉旨入宫,叩谢天恩!恭祝父皇、母后中秋万福金安!”

    洪亮的声音,穿透了广场上隐约的喧哗,清晰地回荡在奉天殿前肃穆的空气里。一家四口,在无数目光的聚焦下,朝着那灯火辉煌、却暗流汹涌的奉天殿,深深拜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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