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
一只雪白的信鸽,扑腾着翅膀,从窗户的缝隙中,飞了进来。
南宫仆射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比听雪楼外的积雪,还要冰冷,还要平静的眸子。
她从信鸽的腿上,解下一个小小的蜡丸。
捏开蜡丸,里面是一张薄如蝉翼的纸条。
纸条上,只有寥寥数语。
“北凉动,西域乱,南疆血,后宫变。时机,将至。”
这是她安插在宫外的,来自武帝城的暗子,传回来的消息。
自从入宫之后,她便利用武帝城那遍布天下的情报网络,在暗中监视着整个天下的动向。
她知道徐谓熊在扶持北莽。
她知道叶红鱼在屠戮小国。
她甚至比李璘,更早地猜到了,永安宫里那位慈妃娘娘的“变化”。
因为,她派人,收买了一名永安宫里负责倒马桶的老太监。
而那位老太监,从慈妃娘娘最近的秽物中,发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端倪”。
“时机,将至……”
南宫仆射看着纸条上的这四个字,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终于泛起了一丝涟漪。
她知道,赵念慈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将会是引爆所有矛盾的,导火索。
徐谓熊和叶红鱼,为了这个“皇长子”,必将展开最激烈的,甚至是不择手段的争斗。
而到那时,整个皇宫,都将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之中。
而混乱,对于一个顶尖的刺客来说,就意味着……机会!
她走到窗前,推开了那扇许久未曾打开的窗户。
清冷的风,吹动了她额前的一缕白发。
她抬起头,看着夜空中那轮清冷的明月,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然后,她走到了墙边。
墙上,挂着一幅她亲手书写的字。
上面,只有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时机”。
她伸出手,在那两个字的旁边,用手指,蘸着茶水,写下了另外两个字。
“破局”。
她的刀,已经磨得够久了。
她的心,也已经冷得像一块万年玄冰。
现在,她只需要,静静地等待。
等待那个,可以让她一刀,就将这片看似坚不可摧的天,捅出一个窟窿的,最佳时机。
她的目光,落在了桌案上那两柄相互依偎的弯刀上。
刀光,如水。
映照出她那张绝美的,白狐脸。
以及,脸上那抹,一闪而逝的,冰冷杀意。
永安宫内,太医院院判战战兢兢地为赵念慈请完了脉。
当他将“慈妃娘娘身怀龙种,已有近两月身孕”这个诊断结果,通过密报呈递给李璘时,这位年过花甲的老人,几乎是被人抬着送回太医院的。
他知道,自己窥探到了一个足以让整个后宫都天翻地覆的惊天大秘。
而那位喜怒无常的陛下,为了保守这个秘密,随时都可能让他,以及他的全家,都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李璘并没有杀他。
李璘只是下了一道旨意,让他即日起“告老还乡”,并“赏”了他一座位于京城之外的宅院,派了一队锦衣卫“保护”他的安全。
这名为赏赐,实为软禁的举动,让老院判彻底死了心。
他知道,在慈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平安降生之前,他这辈子,是别想再踏出那座宅院一步了。
而李璘,在确认了赵念慈怀孕的消息后,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极致的亢奋之中。
*“哈哈哈!真的!竟然是真的!”*
*“一个亡国的公主,一个被朕亲手玩坏的木偶,竟然怀上了朕的第一个孩子!这简直是上天赐给朕的,最完美的剧本!”*
*“朕现在就要把这个消息公布出去!朕要看看,徐谓熊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会不会出现裂痕!朕要看看,叶红鱼那个疯女人,会不会直接提着剑,冲进永安宫!”*
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但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
*“不,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这颗炸弹,要用在最关键的时刻,才能炸出最绚烂的烟花。”*
*“朕要先让她们斗,让她们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皇后之位,斗得更狠,斗得两败俱伤。然后,朕再把这个‘皇长子’扔出来,给她们最后的,致命一击!”*
李璘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恶魔般的笑容。
他决定,暂时将这个秘密,压下来。
只有他和司马懿,以及那个被软禁的老院判知道。
他甚至下令,加强了永安宫的守卫,并派了最好的御厨和宫女去伺候,美其名曰“慈妃娘娘近来体弱,需静养”。
做完这一切,李璘因为这个巨大的惊喜,而心情大好。
他感觉自己浑身都充满了用不完的精力。
处理政务?没兴趣。
看徐谓熊和叶红鱼的战报?也觉得有些乏味了。
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另一群,已经被他遗忘了许久的“玩具”。
*“说起来,离阳的那三百多个女人,被朕扔到浣衣局,也有段日子了。也不知道,那些曾经金枝玉叶的公主、贵妃们,现在被调教得怎么样了。”*
一个邪恶的念头,在他的心中升起。
“去看看。”
他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对着身旁的空气说道。
阴影中,司马懿的身形,如同鬼魅般浮现。
“陛下,您是说……?”
“去浣衣局。”李璘的脸上,带着一丝残忍的期待,“朕想去看看,那些高贵的凤凰,在被拔光了毛之后,是不是学会了怎么在泥地里打滚。”
“是,陛下。”司马懿躬身领命,“是否要清场?”
“不必。”李璘摆了摆手,“朕就是要看她们最真实的样子。清了场,戏还怎么看?”
“换身衣服,你陪朕走一趟。”
很快,李璘便换上了一身普通的富家公子锦袍,而司马懿,则穿上了管家模样的衣服,两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皇宫,向着位于城西的浣衣局走去。
浣衣局,是皇宫里最肮脏,最劳累的地方。
这里堆积着整个皇宫每日换下来的,成山成海的衣物。
空气中,常年弥漫着一股皂角、汗水和霉菌混合在一起的,刺鼻的味道。
当李璘和司马懿走进浣衣局那巨大的院子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人间地狱”般的景象。
数百名穿着最粗鄙的麻衣,形容枯槁的女人,正麻木地,机械地,在冰冷的河水边,揉搓着手里的衣服。
她们的手,因为长时间浸泡在冷水里,早已变得红肿、开裂。
她们的脸上,也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光彩,只剩下了深入骨髓的麻木和绝望。
李璘饶有兴致地,从她们中间,缓缓走过。
他看到了那个曾经母仪离阳的周皇后,此刻正佝偻着背,吃力地拖着一桶比她人还高的脏衣服,每走一步,都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他看到了那个曾经体态丰腴,宠冠后宫的吴贵妃,此刻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正跪在地上,用一块破布,擦拭着满是污水的地面。
他看到了那些曾经娇滴滴的,连水都没碰过的公主、郡主们,此刻正流着眼泪,用她们那双早已磨出血泡的手,洗着太监们穿过的,带着异味的内衣。
李璘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才对嘛。这才是战利品,该有的样子。”*
他享受着这种将高贵,狠狠踩在脚下的快感。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肆意地扫视着,像一个逛市场的屠夫,在挑选着自己心仪的猎物。
突然,他的目光,被一个女人,吸引住了。
在院子的角落里,一个同样穿着麻衣的年轻女人,正跪在一块巨大的青石板上,用力地捶打着一件厚重的袍子。
她不像其他人那样,满脸麻木或绝望。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是,当她每一次,将手中的棒槌,狠狠砸下去的时候,她的眼中,都会迸发出一股,浓烈得化不开的,火焰。
那,是仇恨的火焰。
李璘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认出了这个女人。
是离阳的皇长女,平阳公主,赵琉璃。
那个在名册上,被标注着“善舞”的公主。
*“有意思。所有人都被磨平了棱角,只有她,心里的恨意,反而被磨得,愈发锋利了。”*
李璘对这个发现,感到无比的惊喜。
他最讨厌的,就是绝望。
因为绝望,意味着游戏的结束。
而仇恨,恰恰相反。
仇恨,是所有戏剧中,最精彩,也最持久的,动力源泉。
他缓缓地,走到了那个女人的面前。
他停在了她的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赵琉璃感觉到了头顶投下的阴影,她捶打的动作,顿了一下。
但她没有抬头。
她只是继续,一下,一下地,捶打着手里的衣服,仿佛要把那件衣服,当成自己的仇人,砸个粉碎。
李璘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残忍的弧度。
他喜欢这种带刺的玫瑰。
“你。”
他缓缓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
“抬起头来。”
听到那个声音,赵琉璃的身体猛地一僵。
这个声音……
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在太安城的金銮殿上,就是这个声音的主人,用最轻描淡写的话语,决定了她父皇和所有皇兄的命运。
就是他,将她,以及所有离阳皇室的女人,从云端打入地狱,扔进了这个比死还难受的浣衣局。
仇恨,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用麻木伪装起来的堤坝。
她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鲜血,顺着指缝,一滴滴地,落入了身下的污水之中。
她缓缓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抬起了头。
一张沾染着污泥,却依旧难掩其绝色容光的脸,出现在了李璘的面前。
那张脸上,没有恐惧,没有哀求,没有麻木。
只有一双,燃烧着熊熊烈火的,黑色的眸子。
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李璘。
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进自己的骨头里,灵魂里。
李璘看着这双眼睛,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对,就是这个眼神!就是它!比那些摇尾乞怜的狗,要有意思多了!”*
他蹲下身,与赵琉璃平视。
他伸出手,用手指,轻轻地,拂去了她脸颊上的一块污泥,露出了下面那光洁如玉的肌肤。
他的动作,很轻柔。
但在赵琉璃的感觉里,却像是被一条冰冷的毒蛇,舔舐过一样,让她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叫什么名字?”李璘明知故问,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
赵琉璃的嘴唇,紧紧地抿着,一言不发。
她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忍不住,扑上去,咬断这个恶魔的喉咙。
“不说话?”李璘也不生气,他转向一旁的司马懿,“司马管家,你来告诉本公子,这位姑娘,犯了什么错,才会被罚到这里来?”
司马懿立刻心领神会,躬身答道:“回公子,这位姑娘,没犯什么错。”
“哦?”
“她唯一的‘错’,就是投错了胎,生在了一个错误的国家,当了一个失败者的女儿。”司马懿阴恻恻地说道。
“哈哈哈哈!”李璘放声大笑,笑得前仰后合。
“说得好!说得太好了!”
他重新看向赵琉璃,那双漆黑的眸子里,闪烁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光。
“你听到了吗?你的罪,就是你的出身。”
“你恨我吗?”他凑近了她,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轻声问道。
赵琉璃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她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龙涎香的味道。
那是她曾经最熟悉的,属于皇家的味道。
可现在,这股味道,却让她感到无比的恶心。
恨?
她何止是恨!
她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但她知道,她不能说。
一旦说出口,她会立刻死在这里。
而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国仇家恨,就再也,没有报复的希望了。
所以,她忍。
她用尽了自己所有的意志力,将那滔天的恨意,死死地,压在心底。
看到她那剧烈颤抖,却依旧一言不发的样子,李璘眼中的欣赏,变成了极致的愉悦。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不仅有恨,还有脑子!知道隐忍,知道审时度势。这可比那些只知道喊打喊杀的蠢货,要高级多了。”*
*“一块完美的璞玉啊……如果,给这块充满了仇恨的璞玉,一把刀,她会用来做什么呢?”*
一个更加疯狂,更加刺激的游戏,在李璘的脑海中,迅速成型。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这一个,倒是个有趣的。”
他对着司马懿,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吩咐道。
“把她,带出去。洗干净,换身好衣服。”
周围那些正在劳作的女人,听到这话,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用一种嫉妒、羡慕,又带着一丝怜悯的复杂眼神,看向赵琉璃。
她们以为,这位曾经的平阳公主,要被这位看起来身份不凡的“公子”,带回去,当一个玩物了。
虽然是玩物,但总比在这暗无天日的浣衣局里,洗一辈子衣服要好。
赵琉璃的心,也猛地一沉。
她以为,自己终究,还是逃不过那种最屈辱的命运。
然而,李璘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不过,不用把她送到本公子的府上。”
司马懿也是一愣:“那……公子您的意思是?”
李璘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让司马懿都感到心底发寒的,残忍笑容。
“把她,送到锦衣卫的南镇抚司去。”
“什么?!”司马懿这次,是真的震惊了。
南镇抚司?
那里,是锦衣卫专门训练暗探、杀手的地方!是整个大唐,最血腥,最残酷的修罗场!
把一个娇滴滴的公主,送到那种地方去?
“告诉那里的教官。”李璘的声音,变得冰冷而又充满了恶意的期待,“给本公子,好好地‘调教’她。”
“不用教她琴棋书画,也不用教她伺候男人。”
“就教她,怎么杀人。”
“用最快,最有效率的方式,去杀人。”
“朕要看看,她那满腔的恨意,究竟能被锻造成一柄,多么锋利的刀。”
李璘说完,转身便走,再也没有多看赵琉璃一眼。
他已经为自己的新游戏,落下了第一颗棋子。
他很期待,这颗由仇恨浇灌而成的棋子,未来,会在这盘后宫争霸的大棋局中,掀起怎样的血雨腥风。
是会刺向她的仇人,自己?
还是会,为了活下去,而刺向那些,和她一样,身不由己的,可怜女人?
无论哪一种,想必,都会非常非常的,有趣。
院子里,只留下了目瞪口呆的众人,和瘫坐在污水中,脸上写满了震惊、恐惧,以及……一丝绝处逢生的,黑暗希望的,赵琉璃。
去锦衣卫……学杀人?
这意味着,她将有机会,获得力量。
获得,复仇的力量!
司马懿看着她那双在瞬间,就从仇恨,转变为某种黑暗觉悟的眼睛,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知道,这位前朝公主的人生,将从今天起,拐向一个比成为玩物,还要更加黑暗,更加扭曲的深渊。
他躬下身,对着赵琉璃,露出了一个职业性的,阴冷微笑。
“公主殿下,请吧。”
“您人生的下一出戏,马上,就要开场了。”
夜,黑得像泼翻的墨。
锦衣卫南镇抚司,这个在整个大唐都足以让闻者色变的地方,此刻却灯火通明。
这里没有皇宫的半点富丽堂皇,只有冰冷的石墙,和空气中常年不散的血腥味、铁锈味。
赵琉璃被两个面无表情的锦衣卫,像拖着一件货物一样,扔进了这座人间炼狱。
她刚刚被“洗干净”,换上了一身灰色的囚服。那冰冷的河水,洗去了她身上的污泥,却洗不掉她骨子里的恨。
“砰”的一声,她被重重地摔在了一片满是泥沙的校场上。
校场很大,周围竖着一圈高高的栅栏,栅栏上挂着一排排还在滴血的人头。
校场中央,数百名和她一样穿着灰色囚服的男男女女,正分成两拨,进行着最原始、最血腥的搏杀。
没有兵器。
他们就用拳头,用牙齿,用一切可以用来攻击的身体部位,疯狂地撕咬着对方。
惨叫声,骨头断裂声,和临死前的哀嚎声,汇成了一曲地狱的交响乐。
赵琉璃看着眼前这血腥的一幕,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见过死人。
在太安城破的那天,她见过无数的尸体。
但她从未见过,如此野蛮,如此赤裸裸的,人杀人的场面。
“站起来。”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赵琉璃转过头,看到一个身材干瘦,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男人的眼睛很小,却像鹰一样锐利。他的身上,穿着和那些锦衣卫一样的飞鱼服,但气质却更加阴沉。
“咱家,是南镇抚司的总教官,你可以叫我,刘喜。”刘喜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从今天起,你就是这里的一名‘学徒’。”
“学徒?”赵琉ülü璃的声音有些沙哑。
“没错,学徒。”刘喜的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在这里,你们要学的东西,只有一样。”
他指了指校场上那些正在搏命的人。
“那就是,活下去。”
“看到他们了吗?他们都是和你一样,从大唐各地,甚至是从各个亡国搜罗来的,有天赋,或者说,有仇恨的人。”
“每天,他们都要进行这样的‘对练’。赢的人,可以得到一碗热粥,一个黑面包。输的人……”
刘喜没有说下去,但校场边缘,那些被随意堆积在一起,还冒着热气的尸体,已经说明了一切。
赵琉璃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以为,自己已经在地狱了。
没想到,这里,是地狱的更深处。
“怎么?怕了?”刘喜看着她那张瞬间变得惨白的脸,饶有兴致地问道,“咱家听说,你可是离阳的公主。在浣衣局的时候,不是挺有骨气的吗?”
赵琉璃没有说话。
她只是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一点示弱的声音。
她知道,在这个地方,恐惧,是最多余的情绪。
“很好,看来是个有种的。”刘喜满意地点了点头,“不过,光有种,在这里是活不下去的。”
他拍了拍手。
立刻有两名锦衣卫,抬着一个巨大的铁笼子,走了过来。
笼子里,关着一头饿了三天的,眼睛都泛着绿光的恶狼。
“嗷呜——”
那头狼闻到了生人的气息,疯狂地撞击着铁笼,发出骇人的咆哮。
“这是你今天的晚饭。”刘喜指了指那头狼,又指了指赵琉璃,“当然,也可能是它吃你。”
“咱家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一把匕首。”刘喜从腰间,抽出了一把三寸长的,锋利匕首,扔在了赵琉璃的脚下。
“杀了它,你就能得到它身上的肉,作为你今晚的食物。”
“如果一炷香之后,你还活着,它也还活着……”刘喜阴恻恻地一笑,“那咱家,就只好把它放出来,让你们两个,好好地亲近亲近了。”
说完,他便点燃了一炷香,插在了旁边的香炉里。
青烟,袅袅升起。
像一条通往黄泉的引路索。
赵琉璃看着笼子里那头对自己龇着獠牙,不断流着口水的恶狼,又看了看脚下那把冰冷的匕首,她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地颤抖着。
让她,一个从小连鸡都没杀过的公主,去杀一头狼?
这怎么可能!
可是,她能拒绝吗?
她看了一眼旁边那些正在搏杀的人,他们看向这里的眼神,充满了麻木和幸灾乐祸。
他们都在等着看好戏。
看一个新来的,如何被撕成碎片。
不!
我不能死!
我还没有报仇!
我还没有亲手,杀了那个毁了我一切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