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虽然没有手机,但群众传播信息的速度还是很快的。
福祥路多祥里这边,街道办通知了朱家的同时,朱家住的这栋楼归为公家所有的消息就传遍了这一片,很多没有房子住,几辈人挤在不到十平米的房间里的人家都开始憧憬朱家的这栋房子。
半夜,十多个人披着夜色来到了多祥里。
陆见微后来给段晨星画了这里的地图,段晨星自己又管这一块的黑市,地势熟得很,很快就找到了那几处记号,他一打手势,手底下的弟兄们就开始挖起来了。
乒乒乓乓的,这些人也不怕闹出动静来。
要的本来就是动静。
才挖了一个大洞,一锹下去,就听到了空空的声音,这些人有些激动,低声道,“哥,地下不会真的有东西吧?”
“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就算有,给了你,你敢花?”
“那不能!”
“行了,快点,回头朱家给咱报酬就行了,该挣的钱挣,不该碰的咱别碰。”
“我看埋得挺深的,就埋这儿不好吗,咋还要转移位置呢?”
“听说没,这房子他家外甥女捐了,往后不是他家的了,可不得转移位置?”
附近的几户人家都听到了,不知道是谁,一声吆喝,“快来人啊,有贼啊!”
紧接着就有手电筒照过来了,听到有人说,“那儿,那儿,公安同志,他们往那跑了!”
段晨星等人连锹都不要了,两人一辆自行车,骑着就飞跑,等公安和百姓们追过去的时候,哪儿还有人影呢?
好在,来龙去脉,旁边的邻居刚才听他们都说清楚了。
看到公安来了,大家伙都下来看热闹,几个手电筒一照,乖乖,地上已经凿了一个大坑,但还没有达到地底。
一个公安顺手拿了一把锹,一锹下去,轰隆一个大洞,瞅半个脑袋下去,往里头一瞧,倒抽一口凉气。
里头好多箱子啊!
“那不是朱家的住的屋子地下吗?”
“可不是,我滴乖乖哦,这得装多少金银珠宝啊!”
“听说没有,陆家都被朱信芳那女人搬空了,不会是全搬回自己娘家了吧?”
“这还用说啊,这些年,你看看她那弟弟哪有个正事儿,她家老娘身上一个补丁都没有,可怜,害死了自己男人,把婆家搬空,也不管儿女,这还是人吗?”
“岂止是不管啊,听说还要害自己大姑娘呢,今天一早上就闹人家厂门口去了,要把个什么猫眼石啊之类的栽到人家头上。”
“难怪她家婷婷能戴那猫眼项链,这里头不知藏了多少呢。”
公安也不敢怠慢了,安排了几个人在这里守着,其余的人赶紧回去报信。
这边动静一起来,朱信义就知道了,和自己老娘还有婆娘,赶紧把家里的大铁锅提起来,钻进去,还不敢大张旗鼓,因为另一头的洞门口有公安守着。
但朱信义想不弄出动静来都不行,因为他才打开一个箱子,里头的金银宝物一个不剩,被换成了一箱子石头。
“嗷呜,是哪个该死的偷了我家的东西啊!”
“下面有动静,是谁,是谁在下面?”公安听到里头传来的嚎哭声,朝里头吼道。
“就是朱信义!”有热心群众屏息听了一会儿。
公安不敢从这边下去,太高了,跳下去摔断了腿划不来,就赶紧安排了两个公安跑朱家去,一群吃瓜群众也跟在后面。
就看到,朱家的厨房里,朱老太太婆媳二人趴在灶洞前问,“咋样啊,赶紧把东西捞上来啊,回头丢了就啥都没了!”
朱婷婷此时啥都顾不上了,她暂时也没去想家里是怎么暴露的,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就往机械厂跑。
值得庆幸的是,中午时候,陆见微怕陆家过早地察觉,只把几处隐秘的大数额的钱财弄走了,其余的小金额都没有动。
朱婷婷房间里的就没动。
朱信义接连开了几个箱子,里面装的全部都是石头,他眼前一黑,一头朝下栽倒。
怕出人命,公安只好从灶台洞口下去,浑身都擦满了锅灰,进去后,他们也不敢动里头的箱子,直接将朱信义给抬了上来。
原本还指望老太太在上面接一下,结果,老太太不知道想到什么,转身就跑。
过了片刻,就听到老太太嗷呜一声惨叫,然后就是咚的一声地板震响。
这边留了一个公安看着朱信义夫妇,另一个公安和几个热心群众赶紧去找老太太。
结果就看到,老太太倒在了五斗柜前,柜子被挪开,墙上一个洞,里头是一个红木匣子,看着挺高档的,但匣子里头空了。
还没等把老太太弄醒,朱信义倒是醒了,他眼珠子转了两圈,估摸着也是醒过神来了,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也朝楼上冲去。
公安跟在后面跑得没他快,直喊,“站住,站住,不许动!”
朱信义根本不听。
等公安跟着爬上去,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朱信义眼珠子又是转了两转,再一次栽倒在地上。
大家看到,床头已经被挪开了,墙上一个洞,里头掏出一个箱子,箱子里头都是空的,一副被抢劫一空的样子。
跟上来的群众中,有人嗤笑一声,“这是知道上头要清算他们,装得还挺像的!”
“可不是,前脚戴着猫眼祖母绿项链去外头晃悠,后脚家里就被偷空了,不会是贼喊捉贼吧?”
“要不然还能是咋滴,哎呦,我的老天爷啊,该不会说是我们这些左邻右舍做的贼吧?”
接下来就有人开始当面举报朱家资本主义享乐作风了。
“别人家一个月难得吃一顿肉,朱家那是三天两头不是红烧肉就是糖醋排骨,那味儿啊,飘三里地都能闻得到。”
“对,我家跟他家是隔壁,成天馋得我大孙子哭啊,我要一说,还嫌我家穷。”
“我看啊,他家就是资本家,瞧不起咱们这些贫苦老百姓,同志,你们一定要严加惩治他们,他们是我们工人阶级的敌人!”
连“敌人”这个词都用上了,这也不怪左邻右舍,朱信义本身就是个混混出身,朱老太太也是个好逸恶劳的人,年轻时候还卖过。
也就是女儿攀上了陆家,才不干那事儿了,朱家还自以为家里有钱,成分好,别人奈何不了他们,没把人放在眼里。
这种人,要是好好的,别人确实拿他们没办法,一旦有点破绽,烂菜叶子臭鸡蛋就都来了。
陆见微这么稍微一动,蝴蝶效应就有了。
朱家很快被控制,周围拉起了警戒线,地上地面全部被搜查一空,大量的金银珠宝没有搜出来的,但总有漏网之鱼,比如老太太的五斗柜里藏着金项链金镯子,朱信义老婆的梳妆台里放了不少首饰。
一家人被关押在了搜查队里头,几个颇有经验的人开始审讯他们,“说,那些箱子里头的东西都被你们转移到哪里去了?”
朱信义三分钟都没扛住,“我不知道啊,那些都不是我的,都是我妹子弄回来藏在里头的,你们去问我妹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