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白的眼睛亮了又亮。
她兴奋地喊了声：“裴妄。”
“怎么了？”裴妄松开姜白，认真看着姜白的眉眼。
姜白的目光直直盯着裴妄，开心地弯起嘴角，“我的眼睛恢复正常了，我可以看见了。”
裴妄的瞳孔一亮，“太好了！”
说着，他再次将姜白抱在怀里，脸颊蹭着姜白的秀发，带着几分欣慰和自责，“这两天都没照顾到你，往后你再生病，我一定寸步不离地守着你。”
这话，让姜白不禁下意识地侧头，想看一眼身后裴斯越。
这两天被他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不管怎么样，她总归还是要对人家说一声谢谢。
只是，目光转回身，她却发现，裴斯越竟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去了。
俩人当天就办理了出院。
事后，姜白想了又想，还是给裴斯越发了一条消息过去：【不管怎样，还是要感谢你在那两天，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
裴斯越收到消息时，人刚进入办公室。
垂眸看到这条消息，他身子僵在原地，半天也没再往前跨出去一步。
指尖在回复框中，打下回复的话，觉得不妥，又删掉再打。
反复几次后，终于酝酿好了他觉得妥当的回复，但当指尖停在【发送】键上时，他却半天也没按下去。
脑海里，在这一刻，不合时宜地回响起裴昭霆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你没了她，至少还能活下去。
“但你弟弟不一样。
“他就是个疯子！
“脑子里只有姜白！
“你以为你是在跟他争女人吗？
“不是。
“你这是在要他的命啊！……”
还有裴妄来到病房探望他，苦苦哀求他：
“哥，就当我求你了，你放手吧！……你不一样，你的人生，除了白白，还有贤惠的妻子、可爱的孩子、爸留下的偌大家业，还有你的社会地位……
“所以，就别来和我争她了，行吗？
“你放手吧！”
裴斯越薄唇紧抿着，悬空的指尖颤了又颤。
直到眼底的那点光彻底黯了下来，他最终选择关掉了手机。
他终究不是裴妄。
这辈子，自出生起，他就注定了不可以肆意做自己，任性地占有自己喜欢的东西。
打小，他就被反复教导，要护幼弟、荫晚辈，凡事以家族兴衰为先。
这些话，像是一根无形的绳，自他有记忆起，就捆住了他的手脚。
如今，他执掌庞大家业，看似风光体面。
但只有他自己清楚，这一路走来，他其实从来都没有过自己的选择。
体面光鲜的另一面，是被困住的华丽囚笼。
“裴总，该吃药了。”一旁的李助理，将温水和一大把药朝他递过来。
裴斯越收回这些思绪，如往常一般，接过温水和药，一口服下。
之后，他克制着内心泛起的这些情绪，再次扎进繁忙的工作当中。
……
不久后，姜白特意去了一趟阐禄寺，为裴妄求了一串开过光的十八籽。
希望裴妄余生能多些福气和幸运的同时，这一生也要快快乐乐的。
他算不上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好人。
但站在她的角度，当他愿意为了救下萱萱，不惜将汽油浇在自己的头上，打算壮烈赴死的那一刻，前半生，她对裴妄的所有怨气和不满，就全都烟消云散了。
人生的下半程，她衷心地希望裴妄可以有一个平安喜乐的余生。
而她，也再一次打心底里做好了准备，后半辈子就守着裴妄过了。
十八籽被她请回家后，她并没有直接送给裴妄。
她知道裴妄一直都很喜欢她亲手编织的手绳。
于是她将十八籽半拆开，融入了自己拿手的编织手艺，认真编织起来。
原本单圈的手串，经此一番巧思，便延展成了两圈。
末端再缀一枚山鬼花钱，取辟邪除祟之意。
做好的手串，不再是庙中求得的凡品，倒像是将“愿君万事顺遂”的私心，全都浸在亲手编织的绳结里，打磨成的一串独一无二的匠心之作。
当她把手绳送给裴妄时，不出意外，可给裴妄开心坏了。
他当即便把手串戴在了手上，转动着手腕满心满眼地欣赏着。
接着，他又凑到姜白面前，颇有几分得意地说：“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大哥的那条手绳已经坏掉了，现在全世界只有我才拥有老婆亲手编织的手绳，嘿嘿嘿……”
姜白一脸茫然：“我什么时候送过他手绳了？”
裴妄眨巴着眼睛，长长浓密的睫毛一扇一扇的，“你忘了？在塞壬湾的时候，你送过他一条编着龙头的手绳。
“我大哥刚好属龙，那条一看就是费了心思编的，可给我嫉妒坏了。
“不过也正是那条手绳，才让我循着他的踪迹，成功找到你。
“所以，也算是有好有坏吧。”
“龙头手绳？”
姜白很清楚自己没送过裴斯越手绳，经裴妄这么一提醒，她不免感到好气又好笑，“龙头手绳是我编来摆摊卖给游客的，我根本就没送过他，估计是他趁我不注意，自己偷偷拿走了一条戴手上玩的吧。”
这下轮到裴妄意外了：“你真的没送过他手绳？”
姜白很肯定地说：“没有。”
裴妄兴奋坏了，当即就搂着姜白，在她的唇上亲了又亲，“哈哈哈……我可太开心了！
“这是不是再次证明，他在你的心里，从始至终都比不上我？
“至少你曾经还送过我最简单的红绳。
“而他连红绳都没有！”
姜白不介意让裴妄高兴，脱口而出他最想听的话：“本来就比不上你。”
.
不久后，又是一年的年关到了。
姜白如往年一样，带着萱萱去了一趟唛城，探望齐父、齐母。
和齐父、齐母寒暄过后，她将萱萱留了下来，自己则换了一身素净的衣服，独自前往墓园。
和往年一样，她在墓园外买了一束素白菊。
熟门熟路地来到齐庭宇的墓碑前，她将白菊轻轻放在墓碑前，柔声说着：“好久不见，我来看你了。”
墓碑之上，是一张永远停留在年轻时的笑脸。
姜白眯了眯眼，突然觉得，照片好似变得模糊了些。
她下意识抬手，在齐庭宇的黑白照片上蹭了蹭，试图将上面的灰尘擦拭干净。
年关将至，墓园每日都有人来仔细清扫。
齐庭宇的照片上，自然也不存在任何的灰尘。
所以，并不是照片模糊了，而是，曾经以为会刻骨铭心一辈子的人，在经年累月的时光里，终究是在心上一点点地淡去了轮廓。
……
……
pS：明天完结。
会有一点点裴斯越的番外，番外是be，所以请谨慎选择要不要阅读番外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