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泊。
冰雪已经解冻,山上却还是清冷。
林冲披着一袭袄子,缓步到了牢营门口。
这里关押着童贯、高俅,还有被俘虏的官军。
守在门口的喽啰见了林冲,连忙拦住:
“头领。”
林冲看了一眼里面,说道:
“我进去看看。”
喽啰为难道:
“头领莫要为难小的,军师和宋头领有令,不许林头领进入。”
林冲脸色阴沉,拳头紧握,咬牙道:
“今日谁拦我林冲,便是我林冲的仇人!”
掣出袖子匕首,林冲往里闯,喽啰不敢阻拦,只得大声叫喊。
云里金刚宋万跑出来,拦住林冲,劝道:
“林教头,宋公明哥哥早有将令,不得杀高俅。”
林冲怒骂道:
“高俅不曾杀他宋江的妻女,如何知晓我的仇恨!”
梁山泊108将,和高俅仇恨最深的便是林冲。
他本是禁军教头,和妻子两人恩爱过日子。
只因为高衙内看中了他老婆,便将林冲逼得家破人亡。
妻子上吊、老丈人郁郁而亡,即便林冲已经被刺配,还要派陆谦追杀。
此等血海深仇,林冲怎能忍得过!
“林教头且以大局为重。”
云里金刚宋万苦苦劝阻,林冲只是不听。
就在此时,宋江、吴用匆匆跑过来,李逵、呼延灼、秦明一干人跟着。
“林教头!”
宋江赶来,脸色不喜,说道:
“你也是个晓事的人,我早有将令,不得滥杀高俅,你怎还来闹!”
林冲满脸愤恨,悲愤道:
“高俅害得我家破人亡,若是害了你的妻女,你让如何!”
见林冲对自己不敬,宋江已有六七分不满。
“若是杀了高俅,朝廷必不容我等,便是断了招安的归路。”
李逵听得焦躁,睁开了两只圆眼,大叫道:
“招安,招安!招甚鸟安!”
“我铁牛在山上跟着哥哥大口吃酒肉、换套穿衣裳,自在当皇帝!”
李逵此人不喜欢官府,也不喜欢招安。
宋江听了,骂道:
“这黑厮怎敢如此无礼!与我推去斩讫报来!”
吴用劝道:
“这铁牛必定又去吃了酒发狂,哥哥宽恕!”
又对李逵骂道:
“你这厮还不退下!”
李逵虽然不喜欢招安,但是他很敬重宋江。
眼见着宋江发怒,李逵不敢再说,只得大步走了。
李逵走了,宋江再来劝林冲,说道:
“我主张招安,要改邪归正,为国家臣子,也是为了众位兄弟的前程。”
“林教头曾在京师做官,想来也不愿一生在这里做草寇。”
“这高俅是圣上的近臣,若是杀了他,只恐断了归路。”
林冲终于明白武松当初所言,宋江此人满心只要招安,不是个可以托付的人。
“只今满朝文武,俱是奸邪,蒙蔽圣聪,便是杀也杀不干净。”
“招安不济事!便拜辞了,明日我自各去寻趁罢。”
林冲转身,心灰意冷,孤零零地走了。
宋江感觉委屈,说道:
“当今圣上是个明君圣主,只被奸臣闭塞,暂时昏昧。”
“我宋江相信,总有云开见日,知我等替天行道、同心报国的心意。”
“到那时候,我等同心为国效忠,岂不美哉?”
呼延灼、秦明都曾经是朝廷的战将,自然赞同宋江所言。
众人都说林冲不懂事。
回到下处,林冲郁郁不乐,心中暗思:
师弟早劝我离开,我不想坏了义气,在此迁延时日。
如今宋江这等维护高俅,一心只要招安做官。
待到往后,那宋江投入高俅麾下,我岂能咽下这口气。
听闻师弟去了江陵府,我便去寻他。
此时已经入夜,林冲收拾了行囊,戴了毡帽,搭膊里放了些金银,提了一杆枪,踏着夜色下山。
...
荆门军。
戴宗一路回到军寨,见到卢俊义,说了武松的事情。
听完后,卢俊义对扈三娘说道:
“二郎在江陵府也做了大将,并无危险,三娘可以安心。”
扈三娘不说话。
她知道武松不会有危险,她担心的是武松会不会被赵惜月勾搭走。
毕竟,赵惜月不是甚么好出身。
一个扎火囤的女子,惯会勾引男子上床。
如今扮做了夫妻,日夜只在一处睡觉。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赤条条睡一起,难免不出事。
不管扈三娘如何想,得到了武松的消息,卢俊义下令三万兵马准备。
从荆门军到江陵府须有数日的路程,按照武松约定的时日,四天后启程。
卢俊义又把张青、孙二娘找来吩咐道:
“戴宗带了二郎消息回来,要我领兵进攻江陵府。”
“我四日后发兵,劳烦哥哥、嫂嫂先一步走,到江陵府去响应。”
张青、孙二娘不多说,马上收拾行囊,先一步往江陵府去。
路上走了几日,便到了江陵府。
两人改了装束,扮做两个乞丐,分开混入江陵府。
孙二娘一手拄着棍子、一手拿着破碗,沿街乞讨。
孙二娘不知武松住在何处,又不好问人,怕被识破了身份,只得沿街寻找。
正走着,只听身后一人抓住胳膊,喝道:
“何处来的习作!”
孙二娘唬了一跳,急转过头来时,却见时迁站在身后。
孙二娘骂道:
“你这獐头鼠目的贼偷,也来吓唬老娘!”
时迁嘿嘿笑道:
“这里不是说话处,且到僻静处说话。”
两人到了转角处,时迁告知孙二娘何处去找武松。
得了方位,孙二娘自去寻找武松,时迁却去再寻找张青。
孙二娘依着方位,寻到武松住处,进了里屋坐地,张青、时迁两人后脚便到。
赵惜月连忙备了酒饭招待。
孙二娘看着赵惜月,笑嘻嘻问道:
“晚间可是与二郎同睡?”
赵惜月不好意思,羞道:
“嫂嫂问这做甚?”
孙二娘笑道:
“出门在外须仔细,做戏不真,容易被识破。”
赵惜月看着武松,说道:
“自从离了荆门军,我日夜都和二郎一起的。”
孙二娘挤眉弄眼,说道:
“哎呀,三娘来时对我说,看二郎过得如何。”
“想来有妹子照看,二郎过得是极好的。”
武松感觉好尴尬,连忙说道:
“只是做戏罢了,并未有其他。”
张青戳了戳孙二娘,说道:
“你说这个做甚,说正事。”
孙二娘哈哈笑道:
“是,说正事,卢将军命我夫妻二人先一步来,与二郎通个信,若有用我们时,也好有个帮衬。”
武松笑道:
“正有用哥哥嫂嫂的地方。”
张青放下酒碗,问道:
“二郎吩咐便是。”
武松说了几句,张青、孙二娘点头记下了。
吃过酒饭,两人依旧扮做乞丐出去,时迁也跟着出去了。
入夜时分。
陈谅在府衙后吃酒看舞,旁边坐着军师程邦兴。
十几个舞姬扭动着腰肢,侍女殷勤倒酒。
陈谅本是个贩私盐的,不是甚么好出身,未曾有过做帝王的感觉。
武松出征武陵城的时候,陈谅又派出七路大军,攻占南面的州城,都很顺利。
他感觉自己就是天命之子,只需坐镇江陵府,就能平定天下。
程邦兴看着歌舞,心中突然有所感应,忙从袖子里拿出六枚铜钱,撒在桌上,脸色瞬间变了。
陈谅见程邦兴脸色不好,问道:
“军师又卜卦,主何吉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