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二闻言猛地抬头,眼中凶光吓得张滨连退三步。
“说起来还要谢您。”
林澈忽然笑出声,随手把诰身塞回木匣:
“若不是您当年打点的那位军爷格外‘照顾’,我也捞不着去丁字营送死的机会...”
他故意拉长语调,看着张滨冷汗浸透的后背;
“更没机会深入漠北立下军功,换这身银甲。”
张滨慌忙开口解释;
“误会,都是误会!”
“还望都头,大人不记小人过!”
只见牛二眼神森然,厉声呵斥;
“误会?”
“之前是误会,那刚才呢?”
“你们的人拿刀架在我们都头脖子上,这TM总不是误会了吧?”
“要不要老子砍了你也说是误会?”
牛二气得牙关发颤,心里早把这些人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这他娘要是误会,那阎王爷勾生死簿怕不是也能写成手滑?
张滨见求情对方丝毫不给面子,只觉得后颈窝窜起阵阵阴风。
林澈摆摆手打断牛二,弯腰凑到张滨耳边。
“张大人好威风啊!"
“刚才不还要锁我入那水牢?”
此刻张滨在不相信林澈是都头,那就真是眼睛长到屁股上了。
“大、大人都是小人一时糊涂!”
“才听信谗言,说您是偷盗兵器盔甲....”
“这才....”
林澈冷冷一笑:
“哦?”
只这一声,吓得张滨险些把腰弯成虾米!
“实在是您这般少年俊杰百年难遇。”
“从犯籍跃升六品都头不过半年光景,这等传奇摆在眼前,下官等肉眼凡胎岂敢相认?”
这马屁拍得倒是颇有水准!
只可惜旁边那群衙役只会跟着喊"俺也一样"。
有些煞风景!
林澈也没过多为难张滨,毕竟这还是镇北王地盘上任第一天就杀了县丞传出去对他名声不好。
随即拍了拍张滨肩膀又弯腰凑到他耳边。
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如刀劈斧凿:
“这次本官就饶你一次!”
“只是有件事要麻烦张大人!”
张滨如小鸡啄米点头道;
“还请大人吩咐!”
“烦请张大人把我父母牌位请出义庄。明日辰时若见不着...”
林澈轻笑,指节在刀鞘上叩出清脆声响:
“你这身官服,怕是要换块裹尸布了。”
张滨抱拳鞠躬,腰都快弯成九十度了。
“下官马上去办!”
林澈踱步至吴黑狗跟前,靴尖轻点对方仍在打战的膝盖:
“方才锁拿本官,你最是卖力!”
“怎么着,背主求荣后,怕旧主发达致你死地!”
“想要先发制人?”
吴黑狗登时如遭雷击,竟把青石地面磕得砰砰作响,鼻涕眼泪糊了满脸:
“大人当小的是个屁,轻轻一放就得了!”
这般丑态引得林澈蹙眉转身。
“狗戴帽子...”
林澈轻笑着扬鞭,后半句话混在马蹄声里散入风中:
“终究是畜生。”
张滨看林澈入了城,心里松了口气。
只要入城便好,等宴席上给这位煞星赔罪事情便还有转圜的余地....
那些捕快也都长舒一口气,不为别的,就为林澈现在身上的煞气实在太重。
刚刚那份压迫感,直接让他们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这些人刚刚起身,牛二立即狞笑着提刀朝着吴黑狗走来。
“背主求荣的东西,该死...”
刀光一闪,吴黑狗瞪着眼难以置信地倒在血泊中,临了还嘟囔着:
“说好的误会呢”。
听着背后凄厉的嘶吼,刚要入城的张滨整个身子一僵。
杀人立威!
只怕这林城要不太平了!
林城县衙书房内,守斌正翘着二郎腿翻阅《风月鉴》,身后留着八字胡的师爷却似热锅蚂蚁不住往外看。
“放宽心!”
守斌呷了口云雾茶:
“不过是个戍边都头,难不成还能把林城翻个底朝天?”
“只要镇北王还在北境,这天他就翻不了....”
“只要咱们礼数周到,备好酒宴让他吃好喝好,等年关一过,战事退却他自然会走!”
守斌没有丝毫担心,原因很简单,这地方是镇北王说了算。
统领千人的都头又如何?
“老爷,咱们还是小心点好!”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咱们都是小人物真出了什么事上面的大人物不见得会管咱们!”
师爷倒觉的这事没这么简单。
征南军十五万人马全军覆没,陛下也没让镇北王出手。
这是打心里忌惮,如今又派来镇南王雷莽入北境。
这事怎么看都不简单!
师爷刚想继续劝说守斌小心谨慎。
话还未出口,但见张滨连滚带爬闯进后堂。
面色惨白丝毫看不出往日气度。
守斌顿时不喜道;
“慌慌张张成什么体统,官威何在?”
张滨上气不接下气道;
“人来了,就在...正堂...”
“大人快去迎接....”
守斌没有再看张滨,只是冷哼一声便拂袖出门,嘴里嘀咕道;
“没用的东西,新来的都头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等他端着四方步迈入正堂时,却见阳光映照下立着个熟悉身影。
林澈嘴角梨涡盛满戏谑:
“守大人,别来无恙?"
守斌当场化作石雕,喉间发出嗬嗬怪响。
倒是师爷机灵,当即扯出满面春风:
“早间喜鹊连叫三巡,原是要迎林大人这般少年英才!”
说着暗地里猛掐守斌后腰,总算让父母官找回三魂七魄。
"备宴!”
“快备宴!"
守斌嗓音尖得刺耳,目光却死死黏在林澈腰间鎏金令牌上。
他岂会忘记,去年冬日正是自己亲手将"通敌"文书塞进林家祠堂,配合上官诬陷林家。
眼下这林家独苗不仅死里逃生,竟还摇身成了六品武官!
林澈微微点头,下人们便匆匆准备起来。
不多时宴席便准备妥当。
林城县衙后院的八仙桌上摆满了珍馐美肴!
菜香扑鼻,可围坐着的三位却像是屁股底下长了蒺藜,时不时就要扭动两下身子。
“三位大人怎么不吃...”
“莫非是觉的本官在此扰了三位的雅兴?”
“那本官即刻就走!”
三人闻言俱是浑身一激灵。
守县令慌忙起身:
“林都头说笑了!下官这是...这是欢喜过了头!”
他举着空空如也的酒杯:
“您从犯籍跃升都头,实乃我朝开国以来头一遭,当浮一大白!”
张滨也强撑着笑意:
“林大人年少有为,镇南将军在边关大破蒙元,正是用人之际...”
林澈慢条斯理地夹起一筷笋尖,语气冷得却像冬日冷风。
“所以诸位就把本官的家宅充了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