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的死寂并未持续太久。
墨仁快步走到那两支弩箭旁,俯身查看。箭矢通体黝黑,唯有箭镞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冷光,显然是淬了剧毒。他眉头紧锁,目光扫过石臼滚来的方向,最终落向沈沫月那扇虚掩的房门。
“阿竹,去请值守的军爷过来。”墨仁声音沉稳,听不出太多波澜。
阿竹应声跑去谷口方向。不多时,一名身着玄色软甲、神色冷峻的暗哨队长随着阿竹快步而来。他看到院中的弩箭和石臼,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
“墨先生,属下失职!”队长单膝跪地,语气沉痛,“竟让宵小潜入至此,惊扰先生清静!”
墨仁虚扶一下:“不必如此,来人手段高明,非你等之过。可曾看清来人路数?”
队长起身,摇头道:“那人身法极快,对环境也极为熟悉,一击不中,远遁千里,未曾留下痕迹。看其身手,绝非寻常人物,倒像是……专业的探子或杀手。”
专业的探子或杀手……沈沫月在门后听得真切,心不断下沉。是灰衣人吗?还是魏霖派来的人?
这时,诊室的门也被推开,秦川扶着门框,脸色苍白地站在那里。他显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对话,锐利的目光扫过院中情形,最后与墨仁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掠过一丝凝重。
“他们的目标,可能是我。”秦川声音沙哑,却带着军人的直截了当,“我在此处,终会连累医谷。”
墨仁尚未开口,那暗哨队长已抢先道:“秦副将切勿如此说!将军离去时严令,务必护卫您与医谷周全!此地虽已暴露,但对方亦不敢明目张胆强攻。我等必加倍警惕,绝不会再让此事发生!”
话虽如此,但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感却丝毫未减。敌暗我明,防不胜防。
墨仁沉吟片刻,缓缓开口:“秦副将伤势未愈,不宜挪动。强行转移,恐伤及根本。”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沈沫月那扇依旧紧闭的房门上,仿佛能穿透门板,看到其后惊魂未定的人。
“为今之计,唯有以静制动。”墨仁的声音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加强谷内警戒,调整暗哨位置。秦副将的住处,也需做些安排。”
他看向暗哨队长:“有劳将军,在药圃东南角那处堆放杂物的草棚周边,也布下暗哨,做出疑兵之计。”
队长心领神会,立刻抱拳:“属下明白!”
墨仁又对阿竹道:“去将西边那间存放药材的库房收拾出来,将秦副将暂时移至那里静养。那里位置更靠内,且只有一扇小窗,易于防守。”
“是,师父!”阿竹连忙应下。
安排完这些,墨仁才走向沈沫月的房门,轻轻叩响。
“沫月。”
沈沫月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情绪,打开房门,垂首而立:“师父。”
她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眼神中残留着未散的惊惧。
墨仁看着她,并未询问那石臼之事,只是平静道:“方才受惊了。无妨,谷内已加强戒备。你且去帮阿竹收拾库房,照看秦副将移过去。”
“是。”沈沫月低声应道,心中却微微松了口气。师父没有追问,是信任,还是……早已洞悉了一切?
她跟着阿竹去收拾库房,心思却依旧沉重。墨仁的安排看似周全,将秦川移至更安全隐蔽之处,又布下疑阵。但这真的能骗过那些在暗处窥伺的眼睛吗?
对方既然能悄无声息地潜入一次,就能有第二次。下一次,还会如此幸运吗?
而且,那潜入者的目标,真的仅仅是秦川吗?她回想起那黑影行进的方向,似乎……并不仅仅是朝着秦川所在的诊室……
一种莫名的直觉告诉她,这场围绕着医谷的风波,恐怕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