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子玉见那婆娘不语,转身望着武松说道:“二哥,你去将门堵住,勿要放人进来,我将这小娘子带到内进前去寻找一番。”
“哥哥自去找寻嫂嫂便是,武松自醒得,”说罢,提着一条板凳,横放门边,自管坐将上去,便似一尊门神,怒目圆睁,无人敢于靠近半分。
那西门府上一众家丁护院先前见得此番善闯府院的只是两人,均不放在眼里,暗想关起门来,好自收拾一番,向主人邀功行赏,却是未有想到这武松如斯厉害勇猛,众人根本近不得身去,更是没有瞧见武松夹在手中此时已被打的气息奄奄,面目全非的西门庆。
此时,看到武松此时堵在门前,要想再行出门却是没有了路走,心里不由好生后悔,暗责自己见事不明。
却说那武大郎夹持了吴月娘径自向西门庆府邸内进走去,一路上哪见半个家丁,尽是些婢女丫鬟,见到武大凶恶形象,哪里敢阻,纷纷避让在侧。
“想是方才打斗时,引得府内家丁倾巢出动,却是叫二哥修理得惨了,倒也省得某家力气。”嵇子玉暗暗想到。
手中自顾抓扯着吴月娘,知她不肯就范,也不再问,将她小嘴用布塞住,兀自一间间屋子寻去,搜寻几番却是不得要领,毫无所获,没得一丝线索,胸中便有了些焦躁,索性四处闯将起来,左转右拐,绕梁画栋般的兀自性步而至,再过良久,待得远远望见一座精致绕水溪花小楼,心下不由一喜,暗道就是此处,急奔几步,一脚将门踹开,叫道:“娘子!娘子!武大前来救你出困,娘子莫要惊惶。”
进得底楼,入眼处却又哪里有那潘金莲的俏影。
心下正自苦恼烦闷间,楼上传来一阵阵莺莺燕燕的娇笑打闹之声,嵇子玉不由精神为之一振,顺着雕梁画栋,粉饰刺绣的楼梯拾阶而上,一连上得三楼,方才闻得声音渐近,转过一道楼湾,嵇子玉循着声源处行至一间阁楼旁,缕缕娇嫩嘤咛的说话声便清晰起来。
“哎呦!小娘子,你还是从了我家相公吧,我家相公俊俏潇洒,风流多情,倜傥多金,又哪里比不得你家那三寸丁谷树皮了!”一把娇媚悦耳,清脆动人的黄鹂音色传了出来。
“瓶儿姐姐说得是,咱家相公诸般好处,姐姐跟了相公,定是一生享用不尽,后悔未能早早结识我家官人呢!”
“娇儿妹妹说得在理,金莲姐姐生得如此花容月貌,倒叫相公丢了三魂七魄,整日价里茶饭不思,愁煞旁人。”
“奴家夫君虽丑陋无财,却也叫奴家爱煞非常,夫妻恩爱,犹如比翼之鸟,奴家心下早已发誓永生永世伴随夫君身侧,无论何时何地,天崩地裂,永不离弃。”潘金莲语气坚决,提到武大郎时,话语之间掩饰不住的露出缕缕浓浓情意缠绵,身边众人自也听得明白,心下好生奇怪,“这谷树皮三寸丁,长得三分似人,七分像鬼的武大郎却是叫那潘金莲吃了什么迷魂药,竟使得这般人间绝代风华的尤物对他死心塌地,发誓生生世世相伴左右!”
却在此时响起了一声嗓音尖细沙哑的劝解,“金莲,你还是听得婶婶一句劝说,那卖炊饼的武大郎有甚好的,你这朵鲜花却是莫要插到了牛粪上才好啊!”
“婶婶休出此等辱及夫君言语,金莲心意已决,若是西门庆他胆敢用强,奴家便立时从这楼上跃下,也好为大郎保得清白之躯。”
“哎呀!可是虽然你有心为那矮矬子保得清白之躯,可是恐怕那武大郎此番却已经是无福消受了,妹妹你可知道,我家官人早就吩咐下人前去将你那宝贝夫君杀掉了呢!妹妹还是从了我家夫君吧!”
“哎呦,雪娥姐姐快来,金莲晕倒了,快快端杯茶水来。”
“好了,好了,姐姐你总算是醒了,可是吓坏了奴家,你若是要有个闪失,官人非要打死奴家不可呢!”
“好了,玉楼!官人可是舍不得责打你半分呢!”
“姐姐说的可是实话?”潘金莲想到自家大郎那身板儿体力,心下已是信了**分,此番询问,也是心存一分希望,因此弱弱地无力问道,全身好似便要虚脱一般,无甚着力处。
“唉,姐姐也不来骗你,此言当真可信,姐姐说的实话,无有半句虚言。”
……
“哎呦!快!瓶儿快拦住她,别让她跳了下去,快!”
屋内一阵桌椅翻到,碗盏跌落之声过后,“你们拦着奴家作甚?奴家官人既是已经不在人世,奴家亦当追随而去,你们快快放了奴家,莫要叫大郎黄泉路上寂寞,”潘金莲哽咽着南南自语,泣不成声。
“姐姐死不得啊!姐妹们可是不会放了妹妹的。”
“你们拦得住奴家一时,拦不住奴家一世,奴家死意已决!绝不更改!”潘金莲呜咽着语气万分决绝,毫无转换余地。
却说那嵇子玉寻到门前闻得潘金莲声响,不由大喜过望,便待开门进去相见,双手举起间,却又想要细听潘金莲待要怎生说法,心存此念,便收住脚步,伸指添了添嘴,在门窗上开了个纸洞,猫着眼望将进去,霎时,屋内众人动作情景一目了然。
此时更无疑虑,一脚将门踹将开来,挥手把一直搂在身边的吴月娘推了进去,便卷起双袖,去衣裳底下,飕地只一掣,抽出方才自真武山上厮杀时抢到手的四环锋利钢刀。右手四指笼着刀靶,大拇指按住掩心,两只圆彪彪怪眼睁起道:“此间若有一位先走的,武松翻过脸来休怪。教他先吃我五七刀了去,武大便偿他命也不妨。”众娇娥俱各目瞪口呆,再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