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子玉胸中怒火熊熊燃烧,双目尽炽,脑中却是异常地冷静,“此时西门庆之事尚未妥帖,实不宜再结仇怨,但是此间众人嚣张已极,若是不出手教训教训,往后自己却是休想在这阳谷县抬头做人,”转念一想,此番遭遇却是未尝便全是坏处,“以往自己这炊饼武大郎的称号在这阳谷县着实响亮,谷树皮,三寸丁,矮矬子等雅号也几乎是传得家喻户晓,今日不如趁此良机立威于此,好叫众人今后不敢小觑了自己,也好将自己往日的形象彻底推翻,今后做事倒是也会少却不少麻烦呢!
思虑及此,嵇子玉正待出手威吓一番,却被一把声音叫住。
“怎地哥哥却在此处?”原来武松一早出将门来却是应约赴宴在此处酒楼。
嵇子玉闻得武松话音,扭转头来,却不是兄弟武松又是何人。
“二哥怎地又在此间?”嵇子玉看着武松自楼上转了下来,说道:“哥哥闲来无事,四处走走,想来瞧瞧这飞仙楼的繁华,却是被眼前小厮轻视,阻住哥哥去路。”
“哦?武松倒要瞧瞧到底何人胆敢阻住哥哥去路?”武松双眉倒竖,怒目圆睁,冲着那围着嵇子玉讥笑嘲弄的酒保喝道:“感情是你们几个龟孙儿不成,嗯?”
那几人见了武松威势,心中先自怯了几分,左右看了看,见是己方人多,未必便怕了,一名看似领头模样的壮汉跨上两步,怒喝道:“你这汉子休得多管闲事,在下看你也算是一条好汉,这就速速离去,待会儿动起手来莫要怪某家没有提醒于你。”那汉子想是识得武松厉害,话语之间却是存了几分恭敬,留有几分余地。
武松只道是自家哥哥受了伤害,心下怒气不减,暴喝一声,便要抢将上去放力厮打。
“贤弟住手!贤弟且莫动手,先听哥哥一言可好?”此番又自楼上转下三个人来,一人在前,身后跟着两名家丁模样人物。
当先那人,生得龙眉凤目,皓齿朱唇,三牙掩口髭须,二十**年纪。头戴一顶皂纱转角簇花巾,身穿一领紫绣团胸绣花袍,腰系一条玲珑嵌宝玉环绦,足穿一双金线抹绿皂朝靴。带一张弓,插一壶玄羽钢箭。
前头说话声音劝阻,正是此人。
武松将势子生生刹住,回头疑惑地说道:“不知大官人有甚说法?”
那人几步跨到武松身边,低声说道:“贤弟今日可否看在哥哥面皮上,这便罢斗如何?”
“这却是为何?难倒大官人倒于此间主人有甚瓜葛?”武松收了姿势,疑问道。
“不瞒贤弟,此间酒楼主人倒是真与哥哥颇有交识,还望贤弟能够……”
“按说此番既有大官人前来求情,某家却也非要卖了这份面子,只是适才某家兄长无端受辱,武松自小便是哥哥靠卖几张炊饼养大,情如手足,这却是非要为哥哥出了这口恶气才是,大官人莫要再劝。”武松转过身来,便待出手教训一番此间酒保。
“既是如此,贤弟还是掌握分寸,手下留情才好!”那人眼见无法挽回,只得无奈地说道。
此时嵇子玉立在一旁,早听得武松对话,知其心有为难,自也不忍兄弟为了自己绝了朋友之义,遂伸手拦住武松,缓声说道:“二哥住手!既然有朋友替他说情,你这便罢手就是,某家倒也没吃了大亏。”
武松闻得嵇子玉此言,心中知晓其中维护之意,见到嵇子玉脸上身上确实没有破损之处,放下心来,也自不想因此而愧对了自己恩公,就着台阶说道:“既然哥哥如此说话,武松照办便是。”
……
“来来来,武松为哥哥介绍一下,”武松拉着嵇子玉对着那大官人说道:“此人便是兄弟时常向哥哥说起的恩公,柴进,柴大官人,江湖人称孟尝君‘小旋风’的便是了,哥哥记得去年小弟在清河县,因酒后醉了,与本处机密相争,一时间怒起,只一拳,打得那厮昏沉。小弟只道是将他打死了,因此一径地逃来,投奔大官人处,躲灾避难,一年有余。后来打听得那厮却不曾死,救得活了,这才敢于回来拜见哥哥。”
又转头向柴进介绍道:“此便是小弟兄长,‘武大郎’嵇子玉。”嵇子玉自从得知自己原来除了武大郎便没有其他名字后,便将前世姓名借来使用,并吩咐众人今后只叫他嵇子玉便是,‘武大郎’此名,做为一个过去卖炊饼时历史的见证,只用作江湖外号称呼,(便如‘豹子头’林冲)如此倒也显得颇为妥帖文雅。
三人一阵寒暄问候,行步上楼。
大开了楼梯阁门,柴进直将两人请到厅前雅间。
两个叙礼罢,嵇子玉说道:“某家久闻大官人威名,不期今日来踏贱地,足称平生渴仰之愿。”
柴进笑答道:“微贱柴进,闻兄弟武松贵名,传播海宇,谁人不敬?不想今日因缘际会,得识乃兄尊颜,宿生万幸。”柴进再三谦让,坐了客席;武松,嵇子玉也一并坐了下来。柴进先前跟进的家丁,早便打发回身,去楼后歇息,自不必提。
柴进便唤楼客,叫将酒来。不多时,只见数个楼客托出一盘酱肉,一盘火饼,温了一壶烧酒;又一个盘子,托出一斗白米,米上放着十贯钱,都一起端将出来。柴进见了不悦道:“村夫不知高下,虽说兄弟乃是这阳谷县人,但此番到得飞仙楼来,小可便算是异地而主,却如何恁地轻意?快快进去。先把果盒酒上来,随即杀羊相待,快去整治。”
嵇子玉起身谢道:“大官人,不必多烦,只此十分够了。”
柴进道:“休如此说。难得兄弟到此,岂可轻慢。”楼客不敢违命,先捧出果盒酒来。柴进起身,一面手执三杯。嵇子玉谢了柴进,饮酒罢,武松一同饮了。
柴进说:“兄弟请里面少坐。”柴进随即解了弓袋箭壶,行步出来。
“既然如此,此间已无甚事,尔等还不速速退将下去,莫要不知好歹,惹得武贤弟怒将起来,某家却是再救你们不得?!”柴进冲着那几个手持棍棒的酒保喝道。
那几个酒保却也是识得柴进此人与东家交识,知道此人江湖名头响亮,又听得适才发怒之人却是那景阳冈打虎的英雄好汉,自知吃罪不起,闻听柴进发话,如蒙大赦,再不敢复言半句不是,一个个夹了尾巴,鼠蹿下去。
见得此间事了,柴进方才又转过身来,笑道:“这群混帐贼丕,兄弟莫要与他们一般见识。”
三人叙说些闲话,江湖上的勾当,不觉红日西沉。安排得酒食果品海味,摆在桌上,抬在各人面前。柴进亲自举杯,把了三巡,坐下叫道:“且将汤端来吃。”吃得一道汤,五七杯酒,只见酒保来报道:“柴大官人,东家来了。”
柴进道:“就请来一处谈论相会亦好,快快抬一张桌来安排。”
嵇子玉起身看时,只见那飞仙楼主人入得门来,亦是二十七八年岁,膀大腰圆,歪戴着一顶头巾,挺着脯子,来到后堂,想来也是熟悉枪棒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