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南德斯的事情暂且搁置。
具体还是要等他见到伊妮德后才知晓结果。
自埃伦蒂拉这位午夜客人频频来访,茶话会的成员们也算有了件新鲜的玩具,至少仙德尔就很乐意和这姑娘交流——令罗兰意外的是,萝丝倒不怎么亲近埃伦蒂拉。
顺便。
近几日市面上更有了个石破天惊的大事——终于,萨维兄弟会的追求终于有了结果。
「生命摇篮」。
继圣十字、永寂之环、大漩涡等冠神教派后,终于,一个新的、合法的、冠神教派得准在伦敦扎根了。
——虽然准许只停留在书面上,但据萝丝打听,萨维兄弟会的负责人正私下接触西区某块土地的所有者。
他们选了西区。
生命摇篮。
单这名字就没有给仙德尔什么好印象。
倘若她是萨维兄弟会的首领,乐意和圣十字、和自己兄弟姐们的反对者们作对,就非要起个‘血肉摇篮伦敦西区喷泉后广场大街分会’这样的名字——
或者。
彻底低头。
抛弃‘摇篮’一词。
在她看来,作为妥协抹去‘血肉’,却又要为表示一定程度的愤怒与抗争性而强硬握住‘摇篮’的后缀…
不必见本人,她都能猜到这负责人是个什么货色。
“你应该知道,无论财富或权柄,雪莱能够给你的,克拉托弗也一样能做…得更好,罗兰。”
火炉旁。
少女静静看着侧靠软枕的黑发青年。
他敞着两枚颈口,发尾越过肩随意耷在胸前,懒洋洋朝天展着一封信。
仙德尔,罗兰。
克拉托弗小姐的居所。
但没有萝丝。
“…我委托萝丝正是因为能免去许多麻烦,仙德尔。”
惬意时光。
罗兰抖了抖信,谈话间隙喉咙还哼着轻快的曲子。
爱丽丝请求他在秋猎一事上帮忙,这自然没什么问题——可兰道夫·泰勒家族十分奇特的一点正在于此:他‘不合规矩’的没有雇佣男性管家。
如今这个时代男性管家与女性管家的职务并不重迭。
你不能说,我有了眼睛,所以用不着鼻子。
通常贵族或姓氏不凡的家族…哪怕再也雇不起成套仆役,也多少都会摆上个男管家与女管家作为体面。
但泰勒家就是如此。
自贝罗斯·泰勒去世前就如此。
罗兰清楚兰道夫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不仅是尊重特丽莎,也是尊重特丽莎付出的、替代了某些兰道夫缺少的感情,她的青春与至此的纯粹和执着。
那么,教导礼仪,处理琐碎事项,特丽莎就不大合适了——她总要和日益‘鬼祟’的贝翠丝斗智斗勇。
汤姆先生。
雪莱家的‘神通广大’的男管家,在罗兰看来最合适不过。
正巧他和他还有过不少交际——关于他们这些有钱人为什么不雇个好的、专门会维护草皮的园丁的交际…
不大体面的那方面的交际。
萝丝难得听罗兰有什么请求,早早欢天喜地回去安排了。
“正是因为要免去麻烦,仙德尔。汤姆先生有丰富的经验,在我看来,这是个最合适不过的人选——说回来,我们是不是有点过于苛待萝丝了?”
罗兰倚着软枕,边说边分出手拎起杯耳朵,小口抿着热腾腾的红茶。
炉火烧得旺。
只在他面前温顺的姑娘坐在另一侧,为爱人挑选雪茄。
“苛待?”仙德尔抬眼,笑容温柔:“为什么这样说?”
“我总感觉,所有事都是萝丝在忙。”
少女略加思索,点头:“教主应当对此负责…至少远离舒适的炉火,软枕,摇椅,红茶和雪茄。”
罗兰认真思考了几秒钟。
“幸好我不是这样的教主。”
关于「幻想」这条道路的孔洞、代价、凡性伤痕——无论用什么词汇描述,罗兰都很清楚,它绝不像自己当初想象那样轻巧简单。
就像「圣徒」择人。
原本就拥有丰沛恶念的仪式者,自然不会认为是道路‘放大’了她们的欲念。
罗兰也一样。
他得适当参考仙德尔的建议了。
「你可以更确切一点,比如完全照做。」
-
我在其中也起了一定的作用好不好。
「比如‘你说的对’、‘听起来不错’——之类的?」
-
你还一点作用都没有起呢。
「我不是仪式者,白痴。」
-
那你是什么?
「我是——」
“唉。”
“罗兰?”望着突然开始唉声叹气的男人,仙德尔有些疑惑。
“每次都差一点。”罗兰瞥了眼半空中飘来飘去,快要贴到他脑门上的那行大字。
‘我是你爹。’
“我还是对机灵脑瓜喜欢不起来…”
“你不喜欢的还有很多,不妨都告诉我,”少女捏了捏那支弹性适中的,将它放到一旁,笑道:“这样我就能更快让你爱上我了…”
“你不是早就成功了吗?”罗兰托着腮,另一只手举起那张迭了好几折的信纸,漫不经心抖落着:“还讨厌执着的蠢蛋…喏。”
信纸翻转。
仙德尔眯起眼。
“…西奥多·加布里埃尔·萨克雷。”
已经有段时间没听到过的名字了。
她以为这人早死在什么地方…
譬如大漩涡的追杀下。
“他运气真不错。我听说,贝内文托家的那两位可不怎么爱管闲事…除了最小的废物。”
“粉红伯特可不是‘废物’,仙德尔。她很有意思。”
“‘她’?”仙德尔眨了眨眼:“我记得,贝内文托家只有一个女儿:娜塔莉·贝内文托。”
“你见到她就知道了。”
罗兰把信迭好,伸了个堪比鸦片酊的懒腰。
“你对那位萨克雷有兴趣?”
“都有,”罗兰穿上鞋,活动了一下脖子:“更何况,娜塔莉·贝内文托女士还帮过我的忙…”
娜塔莉·贝内文托。
又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女孩双眸微暗。
哪怕面对伊妮德·茱提亚都没有过的情绪悄然绕过眉间。
并非恐惧。天生掌握极阳力量的「圣徒」绝不可能畏惧这两条‘无法见光’的道路——更何况仙德尔·克拉托弗本人。
只是…
永寂之环的仪式者都很麻烦。
尤其娜塔莉·贝内文托。
一个众所周知的婊子,名满伦敦的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