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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天行失阵、不色驰援

    ————数月后

    费天勤这回才真算是发了狠,自歙山堂自宣威城而出、经云角州途径宪州补好辎重,合重明宗以降六家金丹门户之力,只是月余时间,便就大破由千佛林、红粉观两家结成的惠州防线。

    也即是这一役,斩得同阶的蒋三爷这丹成中品的消息方才算是显露人前。

    只是待得康大掌门重游云泽巫尊殿故地不久过后,费天勤这老鸟仍不急歇、再以应山军为锋,破开黄陂道仓皇应战的其余九家金丹宗门所结大阵。

    九家金丹上修或死或走,连带着大半个黄陂道皆是毫无秩序。

    崩散的修士们被生死恐怖迷了心窍,三五结群之下祸乱四方,一时间不晓得闹出来了多少天怒人怨的事情出来。

    康大掌门偶尔是要发发善心的,但又无有本事忤逆费天勤这兵贵神速之策,便至多能叫着重明宗辖内修士手伸长些、能帮则帮。

    黄陂道发生的这番变故,显要超出了对面那些真人所料、直迫得闻听得消息的项天行,都要撇下定州前线、带来五名摘星楼金丹跑来支应,才算稍稍镇住军心。

    康大宝听得悦见山的队伍本来也都在了路上,然则行到半程时候,却就又不知为何折返回去。

    这消息便连他都晓得,遑论瞒住黄陂道这些坐地户,直弄得黄陂道各家更是人心惶惶。

    费天勤这番下手极重,便算项天行亲自下场,最多也只才能保全性命,五位摘星楼上修是为不凡,可这麾下这些金丹门户人心已散,自是难得回天之力。

    费家兵势未有因了摘星楼的诸位上修而迟滞太多,硕大的队伍好似滚刀切冷油一般,用一条条鲜活人命一路推着项天行等人到了古玄道、黄陂道两道交界之所,古仙峰。

    这老鸟近来眼色冷厉的有些吓人,对面的金丹若是被其寻上,又无什么出众的逃命本事,那可真是挨着便伤、擦着即死。

    费东古、康大宝同样手段毒辣,也就是摘星楼难得舍得拨了五名上修出来,这才能将二人勉强扛住。

    饶是如此,这黄陂道的金丹起码也殁了三一之数。

    要晓得,可是货真价实的贫瘠地方。只这番丧的这些金丹性命,却不晓得又要隔多少个一百年才能补得上来。

    客观而言,这或都有些犯了忌讳,常伴其身侧的康大掌门都有些担心这扁毛老祖行事如此粗糙、又会不会惹急了对面的真人们,直恼得他们狠下心分出一人先来收了费天勤性命。

    康大掌门暂将脑海里头这些杂念抛了过去,开始打量起横在面前这座矮峰上头。

    “只要迈了过去,对面即就是元婴真人所掌地界.”

    康大宝法目一亮,眸中金光须臾生起过后,面前古仙峰的大部布置即就在其面前形同虚设。

    作为黄陂、古玄两道界山,古仙峰过往显是不需得悦见山这元婴门户过多布置。

    毕竟执掌黄陂道的云泽巫尊殿、千佛林、红粉观固然残虐非常,但一众主事之人在悦见山众修面前,自是晓得该如何恭谨孝顺。

    是以悦见山在上头几个设的几处散阵本来只是为虚应故事,顺便好在过往客商身上收些商税。

    要晓得便是全盛时候,这些阵法都无甚威力,更莫说现下早已是年久失修了。项天行跑得要比费家队伍快上几日,显是要其阵中阵势胡乱补了一阵。

    然明眼人自都看得出来,这亡羊补牢之举却无甚大用,即便加了这些大阵,此地亦也不是个抗衡敌众的好地方。

    现下项天行一众唯一破局办法,仍是需得找到强援以为依仗。

    康大掌门仁义无双不算虚言,他这边才替项天行叹了声气,后阵有金鼓声起、前头攻阵的几个义从军阵纷纷如蒙大赦、快步退了下来。

    对面修士显是不舍得轻易放过他们,费家一方接应修士都还未到,古仙峰上即就溅射出来无数灵光,本来尚算严整的义从军阵倏然遭了重创、被拔下来厚厚一层血肉、登时即就溃散开了。

    打头的筑基真修们成了众矢之的、大部皆都难得性命。

    仓皇遁回的零星几个练气散修口中哀声都还未停,几个率先溃走的即就被阵前候着的费家弟子领到一旁。

    这些费家子倒不赘言、只是三言两语训斥一番过后,手头银刀便就举起、灿亮十分。

    又是几息之后,伴着道道血光冲天、就是颗颗人头落地。

    剩下溃回来的练气散修们将将才得兔死狐悲心思,下一瞬却见得刚才还凶神恶煞的费家子弟们忙得便连手头刀上血水都未擦过,转手便将筑基灵物塞到了自己怀里。

    随后便有瞳术过人的记功修士捧着簿册过来,轻车熟路的与众修核了功过、定了赏额、问过去留.

    期间又有人将身殁修士出身籍贯一一点过,一个个鼓鼓囊囊的储物袋便就贴好了符签留存。

    最后随着一封封灵石和着一样样灵珍此地落在这些人手头,劫后余生的人们亦是满脸惊喜的或走或留。

    财帛果是动人心,只这么一套下来,哪怕是这么一路过来,都已见过数回。可本在后阵候着的其余义从们,心头也登时变得火热了许多。

    “这性命来换前程当真划算!!”

    费南応在旁看了也不心疼那些资粮,只觉没得签军符用时候,还是用这些不值钱的来做试探更为好用。

    这一套赏功罚过之策是康大掌门一手定下,他自是不会分心去看,只是又快步奔到了费天勤身侧。

    那些散修用性命验好了对面古仙峰阵法布置,包含魏古在内的一众阵师借着面前蜃气屏、皆都手持罗盘演算不停。

    一滴滴热汗哗哗砸在地上,浇起来一片白汽。

    烟雾缭绕之际,已然明晰的阵位即就呈现在了费天勤一双锐目前头。

    百余艘各阶蛟首飞舟好似乌云蔽日,被费家子弟驾到前头、悬于古仙峰上空。

    还未及摘星楼一方做出反应,密布在舟身表面的鎏金破阵纹倏然大亮,纹路流转着冷冽灵光,裹着大股天地灵气引聚于船腹。

    列在船腹的一口口巨砲凝着幽蓝雷芒、耀眼十分。

    “放!”

    旗舰舰艏的费东古淡声念过。

    刹那间,一道道碗口粗的雷光炮柱直冲而下,如天罚降世,砸在古仙峰临时补缀的大阵上。

    这遭演算清楚阵位的大阵,哪还能扛?

    康大掌门法目之中,只看得残破的阵纹瞬间如蛛网般碎裂,金色光屑纷飞,碎石裹挟着修士的惨叫飞溅,峰壁才糊满了一层血肉,却又被下一轮袭来的雷光炮柱轰成青烟。

    山腰间,数十座三阶弩台沿山势排开。

    弩台以玄铁木为基,嵌着上品灵晶供能,弓弦是三阶金蟒的筋腱,泛着暗紫灵光,每架弩台上都架着三支丈长弩箭。

    箭镞裹着淡紫爆炎符,箭杆刻着破甲纹,哪怕是假丹修士的法衣,也能一箭洞穿。

    “放箭!”射声营主将费恩闻甫一声落,弓弦震颤声即就盖过了这满山惨叫。

    一道道弩箭如流星般射出,有的直插阵中残存的阵旗,炸得灵光四溅;

    有的钉在峰体岩石上,爆炎符轰然炸开,紫色火焰裹着碎石喷涌,将大片山壁烧得焦黑,将大把人命尽都化作新鲜的燃料。

    康大宝眼见得半座古仙峰竟都开始燃成了一片火海,仅存的那点儿阵法玄光就要被被迅速蔓延的一团团炎气吞噬干净。

    值这时候,倏然有些佩服起阵中的项天行来了。

    他只觉若是易地而处,他未必能有后者这般令这些心怀鬼胎的各家修士、竭力稳住阵脚的本事。

    “无怪人家能做得这元婴大宗的庶务掌门呢!”

    到底是一众真人嘴里头都言有望结婴的巅峰金丹,自该有这本事。

    康大掌门才发慨叹,就在费南応旗令之下,又有新鲜赶制的一批灿金色傀儡被人驱使近前。

    也就是在这时候,费家阵中的金鼓旗号登时热闹了起来。

    因一次次鞭挞,将军中制度深深拓印在脑海的散修们率先动作;随后即是被费天勤押来的五家金丹门户与他们的辖内附庸。

    康大掌门的重明盟算得超然,能跟着费家应山军列在最后。

    凡人眼里头的仙人们倏然变得不甚值钱,阵型严密之下、却要比秋天的石榴籽还贴得紧些。

    千余具灿金色傀儡到底是临时赶制而成。

    饶是每一头都有两丈高矮、手头法器亦是狰狞十分,然却照旧只是银样镴枪头。

    只是还未进得百丈、即就烂了一半。也因于此,操使傀儡的修士们大半皆都面露痛色、神识受创之下难以为继。

    然而除了少部当场脑浆迸裂的倒霉蛋之外,这却算得好事,毕竟现下他们只消等着被后阵专管搜检的费家子弟拖回医所便好,不消再如身后的这些散修义从一样要自身血肉来扛法光。

    一大片散修甚至连对手面容都未见得,即就消散成了缕缕烟气,然这时候却没了退缩的选择,身后那些金丹宗门弟子的法刀亦也鲜亮,自己这身血肉照旧难挡。

    一阵阵散修垮了又聚、聚了又垮,不知不觉之间,其中幸运儿即就已经彻底融进了金丹宗门的阵中。

    此时背后站着重明盟和应山军金丹宗门弟子们,亦是觉得脊背发凉。

    “有进无退、这即是有进无退!”

    项天行只听得对面的哭丧声越来越近,便连身后几位同门师弟亦都生出来些怯懦之色。

    康大宝立在阵后高台上,望着前方溃散的傀儡与冲锋的散修,目中灵芒游走不停。他自是清楚费家老祖是一门心思要图速胜,当然不会体恤手头这些人命。

    又或者换个说法,此时不体恤这些人命,才是真正的体恤人命。

    也即是在这般不惜人命之下,只是两三日过去,古仙峰的火海在暮色中蜷成暗紫的余烬,焦黑峰壁上的雷光痕迹尚未褪尽,摘星楼残阵的灵光却已如断弦般崩散。

    随着康大宝法目寻得又一处关节地方,操使着三阶灵傀的袁晋带着青玦、赤璋二卫再破坚阵,却令得同阵里头再生惊呼。

    亦就是这时候,充作箭头的蒋青抢在旁的金丹之前,斩落对面最后一上修人头。

    中军阵旗被轰碎,残存的修士或降或逃,唯有峰巅处仍剩一团混乱的紫芒。这紫芒倒也好认,对面除了项天行之外,倒无有旁人有这般显眼灵蕴。

    他见大势已去,突然捏碎一枚血色玉简,精血瞬间燃成漫天红雾,将最快围拢上来的一众重明盟弟子视线遮得严严实实。

    也就是趁这间隙,他抓紧手头宝戟,拼尽最后灵力祭出一道遁光,如丧家之犬般往古玄道方向疾逃。

    “我去!”

    费天勤轻喝一声、做了交待,康大掌门等人即就顿在原地。

    百艘蛟首飞舟悬于半空,鎏金破阵纹的冷芒渐收,船腹重砲静默如蛰伏的巨兽。

    山腰间的三阶弩台已停火,校尉们正将剩余的爆炎弩箭归拢,玄铁木基座旁,收缴的法器堆成小山,上品灵晶在暮色里泛着温润的光。

    千余具残破的金色傀儡横卧山脚,虽成废铁,却也刻下了拖垮敌阵的功绩。正是这些临时赶制的消耗品,为散修与宗门弟子的冲锋撕开了缺口。

    费南応立在旗舰船头,墨袍沾着硝烟,锐目扫过战场,倒却未将项天行的逃脱太过放在心上,只朗声道:

    “传我指令!肃清残敌,降者收押,抗者格杀;缴获所得速速清点,亟需之物暂补军需,战后来费家凭条双倍领之;阵亡者按功抚恤,伤者送医!将歇半日,半日过后,便再进军!”

    指令传遍三军,记功修士持簿册穿梭尸骸间,贴好符签的储物袋摞得齐整;

    丹师们脚步匆匆、游走不停;

    器师们又理所当然的变得紧俏起来,被捧着各式残破法器的修士们围得水泄不通;

    劫后余生的散修们浑然没了力气,却还是死死攥着卖命得来的灵珍,没舍得松了片刻。

    康大掌门从前倒未想过这一阵有这般顺遂、好似连摘星楼,似也在此役里头丢了一条上修性命。

    半日才过,费天勤还未回来,也不晓得项天行还有无命在。不过自费南応到康大掌门,却也尽无担心。

    大军按时而动,而就在这时候,康大宝神识颇强,却又探得自身后来了支队伍。

    他与费南応、费东古一并言过,再运起圆月观想法,这下便探清了队伍旌旗、领头人物,继而心生诧异:“怎么不色长史也来了?这若是援军,可是差了许多分量吧?”

    队伍渐渐近了,大肚和尚亦是一如平常、面带微笑地先奔上来。

    可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康大掌门只觉过了多年、此番再见这位酒肉和尚,后者身上似是有了点高深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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